第56章 双魂只附一人身
白栎最近感觉墨谦羽有点不对劲。
但是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譬如……最突出的一点。
对他变得敷衍和懒散,有时他曾一度认为徒弟是不是变心了,看上了别的男子或者女子,对他这个年岁已大的老妖怪失了兴趣。
两人之间出现了第一次冷战,墨谦羽是个不善花言巧语的人,而白栎又是个心思较为敏感的人。
内殿中央有一处沉霜灵石垒砌的灵池,对于冰灵根的他来说,经常泡一泡有益而无害。
为了不让师尊多想伤神,他只能竭力冷却自己的欲望,不让他在这种事情上面受到半分强迫的伤害。
可这种事情又岂是自己能随心主导的?
白栎素来认为自己脾性较为稳定和温柔,然而一旦扯及平常情侣间的不在乎和无所谓,哪怕他们是法力高强的修士又如何,照样避免不了由爱支配的各种无理情绪。
今天的这场博弈,完全是一场虐与被虐的找罪受,体验感非常不好。
少年眼睫低垂下的眸,已然泛起了猩红,自他从魔界镇反那群有叛逆之心的魔人后,他就变得特别暴戾,性情也随之大变,就如前世的自己一般。
平常时哪怕再愤怒的挑衅他都不会有任何表情施舍,可一旦牵涉到有关白栎的大小事,表情可谓是千变万化,多姿多彩。
落单的孤云跟丢了前进的大部队,在空中转寻良久,又被凑上前来的朝霞给搭讪,瑰丽的外表俘获了单纯的小白云,他希望自己的色彩也能尝试绚烂所带来的小欢喜,朝霞想要帮他实现内心深处的愿望,遂唤来了其他同伴将他一寸寸映染缤纷。
少年早已不复温善可亲的假象,过了许久,他的眼睛才恢复了原样。
昏睡中的男人睡姿恬静乖巧,让人心生想一直陪伴到老的好感。
前世的灵魂也正日益苏醒,并有意无意的和他抢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得从前几天说起……
据凨冥的探子来报,因魔界魔尊一位空悬已久,有些魔息强横的魔人便存有觊觎之心,想自己坐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他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大肆屠杀魔城反对他们的魔人,更甚者还想复活上古凶兽梼杌,想借助这股滔天的魔力来助自己愿望成真,凨冥一人力量有限,魔界大乱没有他又不行,只好用幻偶术化作自己的模样和楚纭泽待在一起,本体则在魔城抵抗着侵袭。
杀害那么多的魔人就是为了让梼杌汲取养分,使他能够快速拥有实体,从被镇压的熔炎崖底破印而出,重蹈这番天地。
墨谦羽身为两世的魔界尊主,自然不能任由这件事发生,这梼杌力量黑暗邪恶,若一旦被放出来,这遭殃的可不止魔界,其他五界也会一并倾覆,这也是为什么梼杌被封印镇压在魔界的原因。
当他重回魔界时,将那些居心险恶带头忤逆策反的魔人屠了个遍,那些因狠斗而破败溃塌的城池也被他用魔力修复好,他以雷霆手段重新执掌了魔界大权。也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他前去熔炎崖查探梼杌的情况时,不小心掉落至崖底,被这梼杌的魔灵占了便宜,这梼杌不死不灭,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梼杌的魔灵最后被他用魔神之力从身体里逼了出去,却激起了另一股灵魄的苏醒,那是他的灵魄,是属于上一世的灵魄!
魔的身份一旦暴露,也不知他这位傻师尊还能不能待他如从前那般好。
脑中想法颇多的他,到最后俨然将万千愁绪化为了一声叹息,阖上眼眸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不亮的时候,江雨宁兴致勃勃的敲响了白栎的房门,他这几天跟打了鸡血般,老早就起来练剑学习术法,而房里像是没人存在。
若不是和前世般熬夜了快半宿,平常的他……这么早也是起不来的。
江雨宁一连敲了好几天的门,白栎都没有起身给他开门过一次,这次他也只轻轻的敲了几下,收回手准备打道回府。
谁知这手刚一收拢进袖袍里,脚步还没移动分毫,门被打开了,里面探出了一个头。
刚想开口叫师尊,这嘴巴打开后又蓦然合上。
我去,怎么是大师兄!
欢喜的心情被当人头泼了一盆凉水,迅速颓靡下来,嫉妒、震惊、愤怒等不良情绪充斥着他的心窝,连带眉梢都染上一丝怒火。
江雨宁冷声道:“你怎么会跟师尊住在一个房间?你对师尊做了什么!?”
这话听的墨谦羽好生耳熟,好像有谁也在他耳边说过类似的话语。
墨谦羽不想回复他的问题,也不想告知他自己的私事,只淡漠的说了一句,“师尊还在睡觉,别打扰他。”
话毕,手速极快的合上了房门,彻底隔绝了门外之人的窥视。
江雨宁心里越来越厌恶这个大师兄了,师尊又不是他专属的独有物,凭什么天天独占师尊。
师尊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眼拙看上了墨谦羽?
从嘴里不满地嘁了一声,大踏步离开了这座庭院,越想气越大。
墨谦羽丝毫不知自己刚刚拉了一波仇恨,毕竟那种小喽啰他也懒得放在心上,上一世明明没有这个人,也没有魔人造反这件事,这一世为何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师尊也是,上一世的他压根做不出这些事,以前的他也疑心过,可除了跟他一样是重生而来这个理由,他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罢了罢了,只要师尊不求所图和自己在一起,他何必较真在一起的初衷呢?
楚纭泽也偷摸的回到了云杪峰,半路上差点被巡逻的弟子抓了个正着,让他心惊胆战的。
江雨宁愤愤的挥舞着手中的那把佩剑,发剑姿势狠辣,完全把墨谦羽当成了假想敌,招招致命,一道蛮横的剑气挥扫而来,楚纭泽又差点被削了顶,还好他身形敏捷,翻身躲过。
…………
这一天天的,不是在被吓死的路上就是正被吓死的路上。
楚纭泽轻拍自己的胸口,安抚着自己没事没事。
这才一步步靠近江雨宁。
江雨宁眼看要伤了师兄,心跳骤然加速,全身的血液仿若凝滞了一般,连呼吸也按了暂停键。
少年一路小跑过来,脸上止不住的惊忧。
他语带关心迫切的询问楚纭泽有没有被剑气伤到。
楚纭泽笑着对他摆了下手,忙说没有,只让他以后不要心绪不稳的时候练剑,否则效果适得其反。
江雨宁看着买面前和师尊有三分相似的二师兄,心中一片温暖。
“雨宁听师兄的。”少年低头行礼,乖巧说道。
墨谦羽知晓筑基弟子的秘境即将开启,这江雨宁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和他对白栎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要是单独放两人在一块,他不得操心死。
他咬破了自己的指头,轻缓地掰开白栎的嘴巴,将血挤入了口舌里,这也是血契的一种,只不过相比较风冥的档次更高一点,风冥的从令血契只起到服从作用,而他给白栎打入的这个助龙血契,是要两人心意相通才能发挥,即使他不在白栎身边,也能时时刻刻的督管着他,查看他的最新动态,以提防某个不怀好意之人对他媳妇存有叵测居心。
嘴巴里弥漫的铁锈味让白栎眉头轻蹙。喉结无意识的顺从下咽,嘴唇倏然禁闭后便始终保持绷紧的直线,魔血一滴都没有浪费,浑然不觉自己在睡梦中喝了墨谦羽的血。
少年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着按压拧作一团的眉头,得到按摩后的白栎,凸起的眉心软肉瞬间舒缓了下来。
师尊,要乖乖的,这样弟子才不会变成你最想摆脱的样子,否则,弟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你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白栎表示:这爱太沉重太偏执,我承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