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辰枫赠剑陛下赐酒
“谁?”
夏清扬一个激灵站起来,却因为喝多了酒脚步有些不稳,一个趔趄又重新栽了回去
“……”
那人微微一愣,立在原处。
他的手里还提着一柄流光溢彩的佩剑,剑身修长,寒光掠影,剑柄上镶着一块洁白的玉石。
他走过去将人扶起来,“本王有那么吓人吗?”那个清冷却又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
“七,七哥?”夏清扬眨了眨微红的眼,总算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来人正是七皇子夏辰枫。
“可有受伤?”
他看到夏清扬朝后摔在地上,以为伤的很重,未免有些担心。于是半跪在地上为他检查。
“七哥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夏辰枫坐在石凳上,“我在宴席上找了一圈没找到你,谁想你竟一个人在这晒月亮。”
夏清扬虽然已经恢复身份,但与这些哥哥们还是有些生分,心中存有芥蒂,即使表面再怎么和气,也无法做到真正的坦诚相待。
夏清扬有些不好意思,他笑了笑,说道:“这里风大些,我来醒醒酒,不想被七哥看了笑话。”
“你放心,本王不会告诉别人的。”夏辰枫显得十分“善解人意”。
尽管如此,夏清扬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想了想,开口道:“七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辰枫将剑横在夏清扬面前:“此剑赠你。”
“七哥你……”
夏辰枫笑着说:“本王没什么钱,不及太子那般出手阔绰,给不了夜明珠什么的奇珍异宝,但又不能不送,思来想去便只能送此物了。”
夏清扬双手接过来,他的脑子此刻有些晕。
“给我的?”
“嗯。‘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这句最适合你不过,所以此剑便名为‘清秋’。你看可好?”
夏清扬看着手中的长剑,口中呢喃:“清秋剑……清秋剑……”
他一寸一寸的抚摸过剑身,看到剑柄上镶着的玉石,“这是……”
“水苍玉,也很衬你。”
金装剑好找,水苍玉却难寻。
“九弟回来不久,生分些也是人之常情,不急。你也别有压力,七哥赠你佩剑也只是希望你今后结与善人交,如这水苍玉般璞玉浑金。”
借君水苍玉,与我纫佩纕。愿结善人交,岁晚无相忘。
夏清扬看着手中的佩剑,心中无味杂陈,说不出话,沉默了许久。他和这些兄长们没什么大的交集,平时见了面客套几句也就罢了。清扬手指摩挲过剑身,表面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汹涌。
气氛到这里就有些尴尬,夏清扬终于开口。
“七哥……”
不巧的是,此时陛下的贴身太监甩着拂尘快步走过来,声音急促。
“九皇子您在这儿啊,呀!七皇子也在,老奴见过七皇子。”
夏辰枫垂下眼帘,说道:“何事?”
老太监吊着嗓子毕恭毕敬的说道:“陛下见九皇子出来许久,心中不免担心,特地叫老奴来找一找。原来是与七皇子在此地谈心。”
他都这么说了,夏辰枫如何能听不出来话里有话呢。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九弟,你还是回去吧。免得叫陛下担心。”
夏清扬懵懵懂懂的站起来,“哦,七哥,那,那那我走了?”
“嗯。”
夏清扬走之前抱着剑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多谢七哥。”
“九皇子,还请随老奴这边来。”
不一会儿,一老一小就不见了踪影。
夏辰枫站了起来,走到水池边上,池中水光潋滟,印在脸上,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明眸皓齿。他立在边上,看着池中优哉游哉的锦鲤,修长匀称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杯子的边缘。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敲了一会儿,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砰”的一声置于桌上。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皇家排场盛大且繁华,耗时久。禾雨兮忘了时辰,不知晚宴已到了中旬,歌女们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换了好几批,禾雨兮坐在角落,虽不见美人动人之姿,但能听得丝竹管弦之声,倒也不算亏。
竹素对那些歌舞似乎不感兴趣,支撑着下巴安安静静的陪着禾雨兮。
禾雨兮转头看她,笑道:“竹素,你怎么比贵女还贵女啊?”
“什么?”
“我说你太安静了,我们好不容易进来不就是寻乐子的吗?若是你不喜欢,那我们便回去罢。”
“没有,我喜欢的。”
禾雨兮以为她同之前那些碍于规矩的女子一般收敛,才娴静如水,握住她的手,说道:“如果连开心这样的情绪都要隐忍,那人生未免太过无趣了。这里只有我,没有人会约束你。”
竹素回握,笑着说:“我当然知道啊,有你在,我还怕什么规矩啊。”
陛下的贴身太监臂挽拂尘,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他俯身对主子说道:“陛下,九皇子来了,奴才过去时他正在后院与七皇子两人谈心谈话。”
陛下说:“知道了,你下去吧。”随后对那个少年招了招手:“扬儿,来父皇这边。”
少年乖乖巧巧的过去,又乖乖巧巧的跪下。
“扬儿啊,你方才在干什么?”
“回陛——回父皇的话,方才儿臣徒步到后园,遇见七哥,他赠了儿臣一把剑说是给儿臣弱冠之年的贺礼。”说罢,将佩剑横于身前。
坐在龙椅上的中年男人只是瞄了一眼,随即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没什么,父皇就是担心你,既然是你七哥赠你佩剑,那你可要好好珍惜才是。与其他兄长可都见过了?”
“见过了,哥哥们见多识广,博闻强记,儿臣学到不少。”
陛下闻言哈哈一笑:“博闻强记?见多识广?我还不知道你八哥?啊?跟着他你能学到什么?”
夏清扬抿了抿嘴唇,找补道:“八,八哥虽无心于朝政,但八哥的文章写的极为漂亮,谈到诗词歌赋儿臣更是不及。”
“好了扬儿,你回座吧。”
夏清扬走了以后,龙椅上的人拍了拍手,下面的人有识趣的都放下了筷子,静默不语。
随后,从帘后面走来一排侍女,端着一玉壶,两杯盏,依次送到每个人面前。
“众卿家,这是乌纥国前段时间战败,特命人进贡的果酒,叫什么‘凝浆秋鹿’,说实话朕也没喝过,今日特地拿出来与众卿家共品,就当是给大家助助兴罢。”
此话一出,哪里还有人敢坐着,都连忙跪下,谢主恩赐。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这里不是朝堂之上,别老动不动就跪,跪什么跪!一把年纪了别再出点什么事。”
之前的酒席被撤了下去,换上了进贡的葡萄酒。
夏清扬看到七皇子的位子空着,感念他对自己的照拂,不想他错过这难得的美酒,悄声问道:“哎,七哥怎么还不来,你们快去找他回来。”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七皇子从后面走进来,很明显是有人叫过他了。
“辰儿你来了,快来,尝尝这新进贡的果酒。叶相也别客气,来,朕敬你。”
“陛下盛情相邀,老臣自当从命。”坐在首位的叶丞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确实是好酒,芳辛酷烈,味兼缇盎。一杯饮下回味无穷。众人喝完还不忘夸赞一番。
禾雨兮尝了尝,差点没一口吐出来。眉头紧皱,不解的看着酒杯,说道:“这是假的吧,怎么这么酸?”
“是吗?”竹素半信半疑,也小酌一杯,却道:“不酸啊,我尝起来还可以。”
禾雨兮连忙将酒壶往那边推远了些,生怕再沾上一点,说道:“给你了,都给你。”
待竹素再要倒酒之时,她的杯子却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磕坏了一角,没法儿用了。
禾雨兮心里觉得可惜,于是弯腰去捡,竹素拦住她,说道:“别捡了,已经破了,用不了了。”
禾雨兮说道:“那你用我的吧。”
竹素却笑道:“不用不用。”她转身对旁边一个伺候的侍女说道:“劳烦你,再帮我重新拿一个杯子吧。多谢了。”
那侍女腿脚还算伶俐,很快,便找到了一只崭新的玉杯,杯身青绿,鹤游九霄。
禾雨兮看着虽然与自己的不太一样,不过能用便好。
也就没说什么。
太子看了一眼酒席,转向七皇子,问道:“七弟觉得这酒如何?”
夏辰枫放下酒杯,抿嘴一笑:“太子明知道本王酒量不好,还拿本王打趣。本王如何品的出来?”
夏璟淮哈哈一笑,说道:“这有什么,本王也只是问问罢了。”
夏辰枫捏了捏玉盏,慢慢说道:“既是贡品自然没什么不好,不过臣弟觉得这酒有些苦涩,入口先甜,却不叫人知它后来苦涩,配不上它‘凝浆秋鹿’的好名字。”
夏璟淮闻言,上扬的嘴角一时僵住。
“哦?七弟认得这酒?”
夏辰枫却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端起杯子,说道:“认得。不过本王不太懂酒,不知该如何欣赏,既然太子问,本王自然是有感而发,知无不答了,若是本王说的有什么不对,太子便只当本王是喝醉了罢,不要介怀才是。太子,请。”说罢,拿起酒杯对太子微微颔首。
“七弟客气了。”
太子也以礼还之,一杯下去,夏璟淮的目光却未离开夏辰枫半步。
这时,一个身着官服的人和一个妇人走过来,来到夏辰枫面前,端着酒杯笑盈盈的打招呼:“七殿下。”
夏辰枫一愣,看到面前站着的两位,一是想不起来是谁,只得笑着抱歉:“不知两位是——?”
那位大人满脸笑意:“时隔之久,殿下忘记也是常情,不过,这份雪中送炭之恩微臣却铭记此生。”
夏辰枫手指蹭着杯缘,在他说话时打量着两人,终于,他笑道:“本王向来记性不好,也多谢大人体谅。说到提携——”,他看着那人,“本王有助过你吗?”
朝中关系错综复杂,他也曾与几位重臣关系较好,但此人……
那人哈哈一笑:“看来殿下确实忘了,微臣姓周,说来惭愧,微臣当年科举时耗尽了身上所带钱财,流落街头之时不想遇上殿下,是殿下您赠我钱两,与我安身之所,这才有了微臣今日。”
闻言夏辰枫沉默不语。
那人接着道:“本来盼着能当面与殿下道谢,谁知却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殿下,实乃微臣福分。”
夏辰枫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即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妩媚,明艳的女子,说道:“这位是——?”
周大人介绍起来:“微臣忘了说,这是拙荆,听闻殿下对微臣当年的照拂,也想来一同谢恩。”
说罢,旁边的女子微微屈膝:“民女周吴氏见过七殿下。”声音含娇细语,洋洋盈耳,一声“七殿下”叫的旁人心上发痒。
夏辰枫眼帘垂落,盯着杯中摇晃的酒,暗自冷哼一声,笑道:“大人好福气。”
周大人端起酒杯对夏辰枫说道:“来,微臣敬殿下,一谢能与殿下相识之恩。” 不等夏辰枫拒绝,他一饮而尽。喝完后,拿起桌上的酒壶重新倒了一杯:“二谢殿下当年慷慨相助。”又是一杯饮尽。
“三谢今日与殿下重逢之喜。”
可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哐嘡”一声,玉杯摔在地上,成了碎片,而那玉杯的人却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夏辰枫。
夏辰枫亦是奇怪的看着他。
“周大人?你——你怎么了?”
夏辰枫问道,他第一杯酒还没喝呢。
可下一秒,周大人捂着腹部,蹲下来,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躺下来开始痛苦的□□着。他的妻子抱着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夫君,夫君你怎么了?啊?你,你说话呀?你别吓我啊夫君……”
其他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有些酒量不好已经被灌醉了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迷迷糊糊的跟过来,却眼神飘忽,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一个同僚躺在地上。
“啊?这位大人怎么说睡着就睡着了?起来起来起来。”
“地上多凉啊,大人直接往这一躺不太好吧。”
夏辰枫:“……”
“周大人这是怎么了?躺地上是要做什么?”
“周大人?周大人?”
夏辰枫眉头一皱,转头吩咐道:“锦皓,去传太医。”
他身后的侍卫应了一声,随后消失在门外。
逐渐的,有许多人凑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连陛下也问过来,“这是干什么?怎么回事?辰儿?”
夏清扬正在与人敬酒,却听到这边有人开始吵闹,于是赶过去。正好看见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躺下地上,他的七哥则立在一旁,眉头紧皱,静静的看着。
“啊呀”一声,连忙拨开人群,走了过去,“七哥,发生了什么?”
跪在一旁的周吴氏哭着说道:夫君,夫君你醒醒啊。”见他不动,于是跪着去扯陛下的衣摆,“陛下,陛下您要为民妇做主啊陛下。”她的容貌姣好,此刻却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端的是楚楚可怜,风韵犹存,叫人心生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