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母子俩捡完这两棵大板栗树，太阳从树缝洒下来，都爬的老高了。
依定成又累又饿，老娘刚才还叫他爬上树，拿长棍子把矮一点的板栗打下来。有好几个板栗还打到了他的脑袋上，还好他头发比较厚长，要不然都成马蜂窝了。
“把东西捡好，我们回去了。”周桂花想着家里没人，不能在外头太久，家里那矮围墙，哪里能拦得住贼？
周桂花用扁担把两个装板栗球的背篓挑起来，依定成背着半麻袋板栗。两人朝山下走去。还好依定成换了革命鞋，否则穿那拖拉板，可不得摔死。
回到家周桂花先给鸡和猪喂了水，把咸菜翻晒了。依定成进厨房，翻了翻几个大锅和橱柜，真干净，什么吃的都没有，他烧火准备下一点面条。
火柴，这玩意儿几十年都没见了，划一下，用干草引火，一下子就把火点着了。
他会做饭，只是懒。
依定成看着还不到50岁的老娘，几乎满头白发，满脸沟壑，粗糙如干树皮的双手，比他前世54岁的时候还要老的太多了，跟六七十岁的老人一样。依定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拿橱柜里的散装白面条和唯一的一个鸡蛋出来，去菜园里摘了两棵葱，煮好了面，装了两碗，把那碗有鸡蛋的面留给老娘。
“妈，别忙了，先吃饭吧。”周桂花正在剥板栗。
“你先吃，摊冷点我再吃。”
依定成三下两下吃完了面就去破板栗。周桂花看着碗里的鸡蛋，略感意外。
这些天，母鸡蛋下的少，碗柜里只有一个鸡蛋了。她透过厨房门，看到坐在矮凳子上剥板栗的三儿，总感觉他哪里变了。
“小三，小三。”院墙外一个瘦小长得流里流气的青年眼光滴溜溜的乱转，看到院子里没人，朝依定成摆了摆手，低声喊他过来。
依定成脑海里浮现出眼前这人的信息。这是村里李寡妇的唯一儿子，叫李富贵。年纪和他相仿，两人有着同吃一口包子光屁股玩一起长大的情分。
依定成走到围墙边。
“小三，你家人都不在？”
“我娘在屋里。”
“小三，你怎么把头发剪了，我早上来找你没看到人，我刚从镇上回来，我跟你说，军哥说了明天赶集叫我们去一趟镇上。”
“哦。”
“明天早上八点，我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下等你，你记得来。”
“好。”
“小三，是谁来了？”周桂花正在房内补衣服。
“妈，没谁。”
李富贵听到周桂花的声音，吓得把身体矮下来，蹑手蹑脚的…遛了。
依山父子三人到了傍晚才回来。
周桂花听到动静，拿着菜铲从厨房跑出来，看到牛车上没有拉多少东西回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们回来了，饿了吧，我马上把菜炒好了，你们洗洗手准备吃饭。”
“妈，这里有一块猪肉，今晚煮来吃了吧？我们把东西卖完了呢。”依定华手里拿着一条猪肉。对自家老娘扯着笑脸。
“馋猪肉了，拿过来，煮就煮。”周桂花听二儿子说东西卖完了，心里更高兴了。把一条肉切了一半出来，用猪肉炒了黄瓜，加上煮的一盆白菜，吃的饭还是粥。
依定成边吃饭边默默打量刚回家的父子三人。
他们果然跟自己印象中的大致一样，只是老爹依山，看起来比老娘还要老。
桌面的饭菜都吃光了。老二摸了摸肚子，感觉还没吃饱，他今天实在是太饿了，中午只在市场吃一了一个半馒头。
吃完饭坐在院子中，家里有一个老式的钟表，现在显示六点二十分。等晚上6点30分的时候，电就会来了。每晚只来电三个小时，每个村都一样。冬天天气暗的快就17:30～18：00来电。
镇上白天有电，晚上留电时间会更久些。
房间里，依山把钱袋拿出来给周桂花。
“桂花，花生是红仁的，城里人稀罕，卖了八毛钱一斤。后面有几十斤卖了七毛钱一斤。板栗五毛钱一斤，后面有几斤被挑下来不怎么好的就便宜卖了。总共有246元，你数数？”
“干菇和咸鱼呢？”周桂花边数着钱边问道。零零散散的钱，除了几张大额10元的，五毛一元两块的都有，还有五毛钱的梅花硬币，倒在床上一堆。
“干菇被一个饭店的老板收了，卖了五元一斤，有20元，咸鱼卖不了价，卖了两元一斤，有十元。一起30元，买猪肉花了三元，买五个馒头花了六毛。花十元钱买了瓶活络油。我们去看小四，给了他这个月的菜钱二十元。花了一块多给他买了点橘子。”
“那不是还不够？活络油怎么这么贵？”
“上次你不是拿了五元钱给我，我留起来了。”依山眼光有些怯怯的。
“什么！那五元钱我不是叫你去抓点药吃嘛，你怎么又不去，到时候你腿又疼得下不了地，钱不够你先欠着嘛。”周桂花有些无奈。
“我最近好多了，没事。”
“那行吧，这活络油我们一起用。”
“你用就行，我用着浪费，都老毛病了。”
“少废话…”
“我跟你说，你有没有发现，今天三儿情况有点不对。”
“啥情况？他又惹祸了？”
“你就不能盼着他点好……”
……
依定成看着房间非常微弱，偶尔还一闪一闪的老式灯泡有些无语，都怕它砰的一声烧掉了。
“小三，你怎么把头发剪了？”依定华站在他房门问道。
“二哥，你帮我把头发修一修好吗？”
“啥，你还想把头发剪了，你不是最宝贝你那一头头发？”
“我想剪了。”依定成把剪刀和梳子拿出来。
依定华看他来真的，也没多说什么，按照他的要求，给他剪了个平寸头。他们几个兄弟的头发都是相互帮忙剪的，依定华的手艺是几兄弟里面最好的。
三兄弟拿着换洗的衣服，拿着老式手电筒，跑到村里那条不大不小的河下游去洗澡。这是他们村里男人洗澡洗衣服的地方，上游是女人。
“哟，我还以为这是谁呢，原来是小三啊！”
“哈哈哈…你咋剪了个劳改犯的头？你是准备犯事呢，还是想犯事呢？”一个长得流里流气的高大年轻人，语气带着讽刺，嘴里还吹了口哨，他旁边不远站着李富贵。
“大哥二哥，你们先去洗，我待会过来。”
“赶紧过来，别跟他扯。”
“知道了。”
“建南哥，你洗好了吗？我们回去吧。”李富贵给了依定成眼神，可惜天有点黑，手电筒的灯光很暗，依定成什么都没看到。
“走什么走，小三才来，我可得跟他好好聊聊。”
“小三，听说你小子在军哥面前说我坏话呀，你不就仗着比我多读了几年书吗，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周建南伸手指了指他的胸膛，还用力的推了他一把，依定成踉跄一下，准备走开。
他知道自己不是周建南的对手。周建南是他们这一帮“混混”里面个头最大，最能打的，同时也是最不讲理的，是一个真正的吃喝嫖赌的二流子。
妇女主任是他老妈，村长是他叔。所以他在村里更加猖狂。
“我没有说你坏话，我不惹你，你也别惹我。”
“哈哈……富贵，你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了？别惹我？”
“你小子今天吃错药，还别惹我？我今天非惹你又怎样？！”周建南朝他身上吐了一口口水，还用手拍了拍他的脸，眼神充满了轻蔑。
依定成想着以前自己是怎么被这个人欺辱的，想着堂姐绝望的眼神…想着伯父一家还有爸妈后来难熬的日子，跟眼前这个男人有着直接的关系……
他还没来得及找他呢，他反倒过来惹他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突然怒火中烧，拼尽全力，左勾拳右勾拳，朝他的下巴狠狠的打了过去！两个人瞬间滚在一起，依定成两只手护着脑袋，听到周围人的尖叫声，听到大哥二哥焦急喊他的声音……
他眼光有点涣散，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