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月上云收，今夜无人入眠。
赵家两口子想了大半夜，决定明天让赵老爹跟着应水一起去找宋大夫，跟他好好聊聊。
小王翻来覆去，扒拉因为房间不足、跟自己睡在一个炕上的罗余。
“罗小公子？”他拍拍男人的背，“罗小公子？你睡了吗？”
“干嘛？”罗余声音闷闷的传来。
“李镕是什么人啊？”小王问。
罗余犯困的脑袋想了好一会，才说道。
“好像不是什么好人？又好像很厉害的。”
“哎呀你说的什么啊！”小王拍拍他，有点用力，有点想让他清醒一些。
“哎别动我！”罗余皱眉，翻身过来。
“你让我想一想啊。”他说。
“嗯嗯嗯！”小王坐起身，背着靠墙，想着白天的事忍不住吐槽。
“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李秋水她爹，怎么好像让宋大夫很敬仰的样子？一听到就那么激动，可是看起来他们也不熟啊。”
要是真的有什么瓜葛，以李秋水那样爱慕虚荣的样子，指定要拉着宋大夫挟恩相报了。
小王想想都恶心。
虽然李秋水看起来，好像也没有爱慕虚荣……？
呸呸呸，这种坏女人，什么词都能往她身上套的！他没错！她就是爱慕虚荣不知羞耻。
“啪。”
小王的脑袋被猛地打了一下。
“你小子嘀嘀咕咕什么呢！”是罗余爬起来给了他一下。
“你干嘛打我？”小王摸了摸头，忍住，没跟给发他工资的罗余吵起来。
罗余刚才还脑袋糊糊的，处于半梦半醒，然后就听到小王不自觉说出口的，对李秋水的辱骂。
想也不想给了他一下。
再然后，罗余想起来了那个小时候遇到过的男人。
“是左幅郡王。”他说。
小王一愣，“啊？”
“李先生，我小时候见过他，那时候我小叔叔还在呢。”
小王知道罗余的小叔叔，罗家世代从商，属于贱籍，但是现在商人却也能入官进职。
就是从他的小叔叔进京起改变的，不知道做了什么，他被朝廷破例封官，发达了之后一直接济罗家，后来还让罗家被封了官商。
一开始罗家听闻罗小叔叔跟朝廷搭上边了，也没有图他帮衬什么，反而为了避嫌，从未踏入京城半步。
“小叔叔回家来看我，那天我缠了他许久，想跟他一起去京城看看。被我烦的久了，就去了一次。原本只玩一天就走的，没想到遇到了拐子。”
罗余挠挠头，“是路过的左幅郡王救了我，也就是李镕。”
“其实京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跟别处最不同的就是有许多许多的八卦舆论，那天听的最多的就是左幅郡王的。
“听说他无父无母，什么都没有，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只因为某天遇见出门没带水的皇帝，给了个香梨，皇帝高兴，就封他个闲散郡王，还赐了个郡王府呢。
“每月能白拿五两银子！”罗余说。
小王咋舌，这是什么运气？五文钱就可以买两个梨了，结果就给了一个梨，从此以后每月天上掉五两银子下来。
“但是我那天见到了李镕，我觉得他与传闻中不同。”
“哪里不同？”小王问。
“他他长得挺好看的。”罗余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小王：“……”
“咳，其实是我小叔叔跟我说的。李镕还有一个称号，就是宋大夫说的，造器之师。只有认识他的人，和那些上头的人知道。”罗余说着一脸神往。
“他有一双巧手，上能打造神兵利器，下能徒手画出半壁江山。他所制作出的武器能打破最坚韧的盾，能一举刺穿敌人的头颅。
“他以一人之躯造出一柄湛着黑光的大刀，送给了他从军的好友，好友拿着那把刀杀敌无数，军功一层一层递上去，最终被皇帝封为镇北将军。
他的这把刀也随了他数年，直到他身死，被身边的将领带回，军中之人细细琢磨，甚至拿其他的大刀巨石去砍它砸它，硬是无法磨损它一丝一毫。
他们永远无法造出这样，连一根毫毛刚靠近就直接断裂的武器。也无人能够驾驭这把带有强烈刀意、仿佛认主的黑色大刀。
他们不知道将军的好友是谁，造出这把刀的人是谁，于是奉上给了皇帝，面对天下招揽奇人。”
“那时一片连一片的茶馆说书人都将这些事情从早说到晚，每天都在说！天天都在说！夜夜都在说！翻来覆去的说！皇帝的手下走遍了整个中原，都没有找到这位造器师！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漆黑的小屋里迎着云散的月光，照出几个模糊的影子。
少年郎站在炕上，他一手扶着墙，一脚由于受伤所以提着，宛如金鸡独立，他昂首挺胸，配上脸上那副骄傲非凡的脸。
倒是更像一只俊俏的大公鸡了。
他脚边盘坐了几个眼里放光的少年，均是聚精会神的听着他讲话，脸上的表情极为捧场。
“我们威武勇猛的大将军！他数次击退匈奴，征战四方，为我们镇守了多年的安稳！
那该死的皇帝居然说，找不出来就把将军的尸体拉出来晾晾！！！”
狗娃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啊！！”
“啊？？？”
几个少年均是大惊，随即脸上复刻出一模一样的愤怒表情。
“太可恶了啊啊啊啊！”
“幸亏他死的早！！不然西凉那群人造反的时候我也要去！！我定要在那个死皇帝脑袋上踩上两脚！！”
“可恶啊！我要踩他一百遍！！！”
“气死我了！”
“那等我们同赫大哥一同上京的时候，就偷偷去打听那个死皇帝葬在哪了吧！哼哼。”
“好！！我要把他坟上的草都拔光！让他看不到一丁点儿春天的希望！”
“死皇帝绝对下地狱！我要在他坟头撒尿！他这辈子都找不到轮回的门！！！”
“你们说赫大哥会带我一起上京吗……”一个细小细小的声音说。
狗娃带头将危险的视线扫射到他脑袋上。
“笨蛋陆祺！肯定会的！”
“他不带难道我们不能偷偷跟上吗！”
“就是就是！”
“等着吧！我一定亲手踹掉老皇帝的墓！”
山中的烈火还在燃烧，小村庄的夜晚也不平静。
应水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一会儿躲进云中，一会儿露出半块圆边。
她看得入迷，只觉得这月亮真自在，祂沉在黑黑的天空中，却泛着那样皎洁的光。
祂俯视众生，喜爱谁，便给予谁光明。
渐渐夜凉，冷风一吹才回过了神。
应水站起来，将凳子搬回原位，走到床头准备睡下。
却又挨着床边坐了一会儿。
她看着窗外照进的一缕光，上面呈现了自己的影子。
半响，她说：“今天不乖哦。”
影子颤了颤，莫名变得更黑了。
“吓他作甚？一个笨蛋。”
“以后没有允许不准跑出来。”
天光大亮，赵大娘早早的起来了。
她煮了粥，还端了碗剁辣椒腌仔姜。
冬吃萝卜夏吃姜，这玩意儿好做，食材简单，沾着白粥吃味道也挺特别。
赵大娘想了想，煮了两个鸡蛋。
应水听到“嘎吱”的开门声就起来了，她去屋外快速清洁一番，才进了屋。
赵大娘把早餐摆好了，招呼赵老爹来吃。
应水看到自己碗里多了半个鸡蛋，她拿起来剥开外壳，看眼切口粗糙的地方，她好奇得往粥锅里瞥了眼也没看到剩下半个蛋。
这时，赵老爹喜滋滋的从屋外走来，手里拿着半个鸡蛋，他小心的一口一口吃着，慢吞吞走进来。
应水：“……”
她觉得赵大娘是因为赵老爹要去山上帮忙，心疼他所以多加了个蛋，倒也不必只给半个还吧？
她确信赵氏一家子都是老好人了。
餐后在院子里散散步，应水被赵老爹叫住，说他上山要路过大棚，跟应水一起去见见宋大夫。
应水点点头，取了两个水囊装好，一个递给赵老爹，一个自己拿着。
两人很快到了大棚处，罗余正打着哈欠在熬粥，他看见应水，瞬间睁开了半眯的眼睛，闭上了嘴巴。
应水笑着跟他打招呼，“早呀。”
“早、早。”罗余结巴一下。
赵老爹走在后面眯眯眼，没有说话。
“宋大夫在吗？”应水看了一下四周，没看到人。
“他上山采药去了，火势挺大，宋大夫怕控制不住，把药都烧光了。”罗余说，“一大早就带着王大哥一起去了。”
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伸手捂住嘴。
“哦~这样子啊。”应水点点头，“你怎么没去呀？”
“我留下来看棚子，虽然早上应该不会有人受伤”罗余说道，“但是我实践方面还是比王大哥厉害的！这次让他去多认识点药，以后我们走了他也能自己抓药了。”
“啊？王大哥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吗？”应水疑问。
“当然不是！是我要跟着宋大夫学医，我娘才找了王大哥来给我引路帮忙的。”
罗余想起小王每次都对应水没什么好脸色，连忙撇清关系。
应水没多想，她点头应到：“嗯！我知道啦，谢谢你！”又转头跟赵老爹说，“那我也一起去山上找他们吧！”
“嗯，好。”赵老爹点点头，带着应水往前走。
罗余挠头，心想，这大好的时光，宋大夫不在不是更好偷懒嘛？怎么还自己送上门去被教育呢。
然后再一想，应水本来就是自己送上门来找师傅的
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