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云观里的杀机
虽说凌荥长得很一般，但对男人来说，她那完美绝伦的身材实在是一大诱惑。霍老大本来就好色，但又怕碰了凌荥不得好死，所以只能逮着机会猛看一气，过过干瘾。
“既然是块肥肉，就不会只引来一条狼。”丁进一语双关地说道，“你吃你的肉，我付我的钱，只要你那到嘴的肉别被叼走了就行。”
“咱们四个里头，凌子是最牛的一个。”霍老大是这么评价的，“谁他妈要是不服，老子第一个灭了他！”
被她这么一抢白，霍老大倒噎住了，气得直翻白眼。
“卜又卜不出，猜又猜不透。”方展倒在那里乐，“有空在这费神，还不如直接去问那个天机道长。”
相信很多人都会。
凌荥命苦不命苦还很难说，但栽在她手里的人就铁定是命苦了。
“如果韶神丸发作起来，就算我们三个一起上，也未必能制住方展。”一直在边上沉思的萧三才插话道，“难道天机道长真的是这个用意？”
有了邪门事，自然就会有人去猜测，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凌荥在那些男人身上下了毒，也或者是动了什么其他的手脚。至于这么做的目的，说法就比较多了，有说采阳补阴的，也有说是练什么邪门卜术的，更有甚者认为凌荥就是个敌视男人的变态。
但韶神丸并不是什么万试万灵的灵丹妙药，它的主要成份都是具有强烈致幻作用的中草药，特别是其中的“小韶子”，这种生长在云南密林中的植物被称作“疯人果”，能使人陷入幻觉，变得疯狂而暴躁。很多神卜者在服用了韶神丸后，便出现不能自制的疯狂举动，有的四处袭击殴打他人，有的自残甚至自杀，也有的在疯狂后成了痴傻。
“别跟老子卖关子。”霍老大心里焦燥，哪里还坐得住，“凌子，你他妈有主意就赶紧说，老子等不及了。”
“唔，我知道。”电话那头，丁进的声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打电话来就是和我说这事？”
西厢房后还有一个房间，道长推开门，借着月光，方展他们看到屋里的床上正端坐着一个身影，看打扮似乎是一名道士。
“凌子，咱真要和老羊翻脸？”霍老大喝了口酒，“老子倒不怕别的，就是烦他那点难缠的手段。”
轰！轰！轰！数条火光冲天而起，整座西厢房被巨大的气浪推向了半空。
“凌子肯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阿洛是这么猜想的，“别人看着她邪门，其实我倒觉得她挺命苦的。”
但方展没有发火，当秦扬打落他手中的药丸时，他的确有些吃惊，但他知道，秦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天机道长拿出药丸的时候，秦扬就闻到了那层银灰色药衣上的浓烈味道，他当时并没有起疑，只是觉得这味道浓烈的有些过份了。之后方展被药丸噎住，萧三才设法让他吐出时，药丸在地上磕碰了一下，也就是这么一下，秦扬突然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除非，还有什么是他们所没有发现的！
“这是韶神丸！”苏彦盯着那药丸，眼中满是不信，“天机道长怎么会用这种禁药？！”
秦扬没有开口解释，而是用手指轻轻捏了下药丸，也就是那么一捏，银灰色的药丸碎成了几块，中间竟还有一颗小小的淡黄色药丸。
“你可以不必考虑卜术界如何，也可以不必在意我们如何。”秦扬走到他身边，“但你必须考虑下自己，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想活，那我就放弃。”
道长进屋点亮灯，对着那道士行了个礼，转身对方展等人说道：“这就是天机道长的肉身。”
“有功夫瞅着我，倒不如留心着上头的动静。”凌荥望着窗外道。
韶神丸，这是一种流传于神卜者之中的古老药物，其主要材料是曼陀罗、川乌、草乌和小韶子。综合药物的特性，经过特殊培制后，这种药物可以集中刺|激人体中枢神经的关键部位，对于激发开启“死门”有一定的帮助，因此很多神卜者都曾尝试过韶神丸。
“老大，你能不能别老盯着我？”那女人瞪了他一眼，“想用眼睛把我扒光了还是怎么着？”
咳咳，阿洛呛了一口酒，咳了几声，靠在桌边偷笑不已。
苏彦暗暗观察了下，四周没有什么异样的兆气；在一旁，低头拨弄算盘的萧三才也是毫无线索；秦扬抱着胳膊，似乎正在思考，看来同样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跟着看了看山上的情况，霍老大这会儿倒平静了，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霍老大听出点味道来，心里顿时一紧，这老小子底气怎么足了？
如果有一份可以让你摆脱困境的希望放在你手中，而你的朋友却用暴烈的手段让你放弃它，你会不会发火呢？
“凌子，你这丫头啥都好，就他妈嘴太利。”霍老大放下酒碗，一脸不乐意，“老子就是看看，哪次碰过你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进门后方展才看清，这道长并不是刚才的天机道长，不但胡子没那么多，而且人也瘦小了不少。那道长很惊讶，而方展他们就更惊讶，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这药丸不能吃。”他的语气很肯定，像是一名医生在告诫乱吃药的病人。
接近山顶时，这些人影突然停在了一块巨岩边，为首的一人抬手按了下耳侧，嘴里低声地说了些什么，语声有些怪异，似乎正在向人汇报着山上的情况。
药丸外层的银灰色药衣有着浓烈的药材味，而中间这颗淡黄色的小药丸却只有一股淡得出奇的香气。但苏彦只是微微闻了闻，鼻尖便传来了麻痒的感觉。
“方展刚才吐出药丸的时候，外层的药衣被撞裂了一条缝。”秦扬小心地收起韶神丸，“要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闻出是韶神丸。”
此刻的白云道观里，方展等人再次回到了西厢房，见夜色已深，那道长便留四人在道观过夜。
经过一天的奔波，方展他们早已是饥肠辘辘，刚好道长昨天下山买了些米面，于是便去准备些给他们充饥。
方展听着有点犯晕，从成为天卜开始，他头上的帽子就越来越大，现在又扣上这么一个超级大号的帽子，他实在是有些难以支撑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说？”苏彦显得十分惊讶，这是爷爷留下的线索中唯一一条没有断去的，也是方展恢复卜术能力的最大希望。
“我相信，老爷子和苏老的用意是相同的。”萧三才诚恳地说道，“当初我曾听他说过，你关系到卜术界的安危，所以必须全力帮你。”
“说曹操，曹操到。大家赶紧先坐下。”方展闪了回来，“等他来了趁机问问，感觉不对劲再说。”
此刻的山下，一家农户小屋里，霍老大和阿洛正坐在木桌边喝着米酒。除了他俩，桌边还坐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长相十分普通，属于一眼就忘的那种，可那身形却是标致挺拔。
说完转头就要出门，阿洛随即跟了上去。
※※※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方展蹿到门口张望了下，那青灰道袍混元巾的，正是天机道长。
“看看就能把你爽成那个样？德性！”那女人比他脾气还大，“想上你就来，老娘又不是个雏，怕你吃了我不成？”
“看样子我是没救了。”方展无奈地耸了耸肩，可他的口气却并不怎么失落。
大胡子、狮子鼻，那身打扮……方展看着有些不信，这位已经坐化的天机道长竟和那假扮的道长一模一样！死人是不会走动说话的，更不会拿禁药来害人，看来那个假冒的天机道长是经过刻意妆扮的。
“他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不翻脸有点对不起他。”凌荥淡然道，“丁进那边更不好惹，咱们求财出头还得靠他。”
给方展服用伪装过的韶神丸，天机道长的用意确实让人怀疑，可他是苏正安排来医治方展的，这其中会不会另有玄机？
“道长，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萧三才有些不放心地说道，“但您说天机道长三天前已经坐化归天了，这和我们得到的消息不同，您是否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呢？”
可即便方展发了狂，其余三人多少还是有些办法来应付的。只要救治及时，方展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这么看来，那个冒牌天机道长的手法就显得有些拙劣了。
“老子就知道，丁进那只老狐狸不是什么好货！”霍老大急了，“到嘴的肥肉，咱不能让人给抢了，这就上山，干他娘的！”
“喂，丁爷。”霍老大拨通了电话，“找到天卜了，老子正在山下盯着呢。”
霍老大喝一口酒，看一眼那女人，脸上邪邪地笑着，像是在享受着什么。
“每次都是别人来告诉我，说我有多么多么重要。”方展无奈道，“可我自己却一点也不觉得，世界这么大，少了谁地球不还照样转吗？”
“我们在山腰上感受到的‘量’，就是天机道长的肉身散发出来的。”萧三才叹息道，“只可惜，天机道长的百年修为却差点让我们上了那个假扮者的当。”
“快跑！”他低呼一声，手臂一挺，一把将方展抛向屋内某处。苏彦和萧三才条件反射般地同时向那里蹿去。
的确，天机道长肉身上许许散发出来的“量”正是众人在山腰上所感觉到的，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被这种“量”所震憾，萧三才等三人也不会忘了留意那假冒者身上有什么异样。
担心被证实了，霍老大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不断罗列着丁进可能找到的帮手。
虽然有着这样严重的后果，可还是常有人铤而走险地去尝试，为了避免惨剧的一再发生，上届卜监会将韶神丸列为了禁药，并严令禁止卜者私自配制。
说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伸手在宽大的腰带上拨弄了下，在他身边的几人也相继做着同样的动作。一道暗蓝色的光流从腰带上突地闪出，覆盖在几人的身上，继而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抠下电池，换了张手机卡。阿洛见状做了个手势，起身走出屋子，去外面把风。
早些年四煞最风光的那会儿，多少成名成腕的卜术高手都因她栽了跟头。对外来说，凌荥很少露面，出面做事的都是其他三煞，可计划什么的都是她给安排好的，也时常会给其他三煞预警提醒，而且句句皆准。
也是，如果确实无能为力，即便懊恼抱怨又有什么用呢？
“不行，你怎么能这么消极？”苏彦第一个表示不满，“爷爷费劲苦心设法帮你，一定有他这么做的道理，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会放弃。”
“我的主意就是吃好喝好，过一个小时再上山。”凌荥笑了，“咱们拣现成的去。”
霍老大让她给说愣了，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来还是该出去。旁边阿洛细眼一眯，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拽着霍老大坐回了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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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霍老大和阿洛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他俩却没猜想得那么离谱。因为据他们所知，凌荥曾有个发小，他和凌荥的感情很好，好到不行了，就和凌荥睡，结果就成了第一个死得最惨的男人。
她不是不相信秦扬，只是有些不解，对于天机道长所给的药丸，秦扬怎么能如此肯定地说不能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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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这层药衣只是普通的药物香料，不会和韶神丸产生作用。”秦扬冷冷道，“显然是用来掩盖韶神丸气味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就要问天机道长本人了。”
打落药丸之后，秦扬没有理会苏彦的惊叫，立刻蹲下身子，捡起了药丸，仔细地凑近鼻尖嗅了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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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那人用刚才那怪异的语言低声向同伴交待了几句，向着道观的方向一挥手，几条人影再次高速奔向白云道观。
眼下所有的线索全被掐断了，方展的卜术能力看来已无法恢复。关于这点，方展还是抱着先前那种听天由命的态度。
“四位恐怕是被人骗了。”那道长叹了口气，“天机道长早在三天前就坐化归天了，贫道便是来接替掌管这座道观的。”
山的西侧，七八个身影正在山路上飞奔，从跑动的速度和身法来看，这是群经过专业训练人，他们的目标正是山顶的白云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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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再气也不会对这女人怎么地，因为这女人是凌荥，一个让霍老大看着眼馋，又不敢去惹的女人。倒不是他没胆，只是这凌荥太邪门，和她睡过的男人通常都活不过三天，那死相还都特别的惨，好端端的一个人能肿胀溃烂成那样，就连霍老大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的。
“你们……”道长疑惑地看着屋里的四人，“是什么人？”
“老子办正事的时候从不闲扯淡，一会儿就动手。”虽然心里起疑，可霍老大的口气依旧粗硬，“只不过，办事前想和丁爷你确认下咱们谈好的价钱。”
三人听着有理，立刻坐回了原位，刚挨着凳子，天机道长就从门口进来了，脸上的胡子好像少了很多。
也许是处于下意识的反应，秦扬和苏彦各自都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老子他妈从来不会跟钱过不去。”霍老大抹了把嘴，“成，就这么定了！”
这无疑是个相当意外的消息，但也让四人想明白了刚才的那个疑团。那个所谓的“天机道长”是个冒牌货，而他给方展吃韶神丸无疑就是为了使他发狂。
道长看了看他，脸上露出理解的神情，冲众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来，自己则迈步向门外走去。
话刚说完，秦扬的鼻子动了动，脸色突然变了。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霍老大愣了会儿，一下把手机砸在了地上，碎裂的零件飞得到处都是。凌荥似乎并不在意他的举动，依旧在那里慢悠悠地喝酒吃菜。
当苏彦将药丸捡回递给方展时，这股味道更加清晰了，秦扬立刻反应过来，那种让他鼻尖麻痒的味道正是韶神丸所特有的香味，这才出手将方展手中的药丸打掉。
凌荥往嘴里夹了口菜，盯着霍老大看了半天，随手给他倒了碗酒。
山顶，白云道观里，一个道长正惊讶地看着方展他们。
“价钱？哈哈。”丁进在电话里狂笑道，“钱，我有得是，就看你来不来得及赚了。”
“老大，急什么？！”凌荥突然叫住他俩，“回来喝酒，喝爽了，老娘让你看个够。”
“老大，山上有动静！”阿洛鬼魅似地闪了进来，低声说道，“西面有一票人上去了，北边也有票人，像是在挖什么。”
“丁爷，这话听着可不爽啊。”霍老大嘴上还是不示弱，“肥肉就在口边，只要老子张张嘴，那肉就得进老子的肚子。”
月光下的山顶依旧云雾袅袅，黑漆漆的白云道观像一只上古怪兽盘踞在那里，静静地等候着猎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