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道的灵丹妙药
秦扬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白云道观。”
接过药丸,方展皱了皱眉,一把塞进了嘴里,脸上一付苦不堪言的模样。
“通道是直接通向机场停机坪的。”方展看了看分布图,“除非我们劫机,否则进去了也照样上不了飞机。”
“你认识这东西?”萧三才见她似乎有些心得,连忙问道。
“我们可以过去了。”苏彦看了眼车子,“同时倒了三个,老秦的手法挺独特。”
“先别高兴,这座城市是道教文化的发源地之一,附近的道观有十几个。”萧三才看着地图道,“要在这些道观里找出天机道人,只怕要费些功夫。”
说着让方展站起身,在他背后捏了几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以秦扬的能力来说,要探查出这些并不困难,他说这些的时候,萧三才在记事本上正画着什么。
“老秦,快啊。”方展见他落后,心里有些奇怪,“通道里有摄像头。”
刚到机场入口,秦扬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拉方展的胳膊,把他拽去了隐蔽处。与此同时,苏彦和萧三才也飞快地闪向了一边,小心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车祸很离奇,空了的存储箱更离奇,这一切都证明在暗处有个神秘的高手,而且是敌非友。
西南某城市,人民路,农工商超市内。
“谁让你这么猴急的。”苏彦又气又乐,伸手把药丸递了过去,“拿着,待会儿道长回来,向他要杯水再吃吧。”
“道长,打搅了。”萧三才上前微微欠身道,“请问您可是天机道长。”
“来的挺快。”萧三才扶了下鼻梁上的眼睛,“丁进这些手下比预想的要能干。”
可拨通手机后,他才明白战如风当时话里的意思。
“老爷子应该是有他的打算。”萧三才叹了口气,他隐隐觉得,安排自己来帮助方展,只是老爷子计划中的一部分,此刻的老爷子也许正在某处实施另一部分。
“我们在这个位置,他们则分布在附近的这几处。”萧三才在简图上点着,“如果要避开入口的人,就只能从这里过去。”
“好快的手法,有点藏私啊。”萧三才轻松地笑了笑。
一路的猜测和思索中,车子抵达了城市机场。
“现在让我吃,我还不干呢。”方展接过药丸,“这药的味道实在呛得厉害。”
他们的身后是机场的一个死角,四人悄然地从那里翻入下层,来到了萧三才所指的地方。那是机场西面的一个专用通道,供机场内部的车辆出入的,在附近监视的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里。
“到我们了。”排在三人前面的男子低声道,他的身上穿着一套浅灰色的中华立领,颇有些书卷气。
那张黄表纸很普通,似乎没有经过什么特殊处理,上面的签文也是油印上去的。
苏彦等人暗自高兴,几天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方展的卜术恢复有望了。
“‘一、大、木、几’当然不成句……”方展突然停住了,“‘一、大、木、几’……会不会是‘天机’?!”
“登山饮甘露,踏云寻仙来。呵呵,四位可是来找贫道的?”随着一阵笑声,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长迎着月光走了出来。
“爷爷的手机也关机了,现在只有靠我们自己想办法。”苏彦盯着手机道,“希望能够及时赶到最后那个地方,那是爷爷留下的最后一条线索了。”
事情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萧三才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觉得必须将遇到的这些情况告诉老爷子。
说着,他又仔细地读了遍签文:“哈,原来奥妙在这儿!”
在他们旁边,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拉了拉紧箍的领带,有些无奈地摸着光青的下巴。
这个疑问并没有让他们停留多久,算上吃惊和检查存储箱的时间,四人只停留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之后便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超市。
“这签文看着倒还算不错,是中吉签。”萧三才笑了,“一入云端金蛇走,大气可成群龙首,木已成舟得麟儿,几经险阻脱虎口。”
的确,如果直接进入停机坪,即便他们能躲过丁进的手下,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登上班机,况且他们也没有购买机票,总不见得上了飞机去和空姐说补票吧?
找到八十一号存储箱,苏彦打开箱门,这次箱内并不是空的,那个早已熟悉的黑色风琴包正静静地躺在箱内。
噗,刚才那两颗药丸几乎是从方展嘴里喷出来的,飞出老远才落地,苏彦立即走过去,掏出餐巾纸裹上,拣了起来。
因为那个高手总是抢在时间的前面。
“没准老爷子也遇上了麻烦。”方展这么猜测着。
只是方展的心中有个疑问,既然苏正精心安排了这个计划,却为什么不保证计划的安全实施呢?而且从自己出事的那天起,苏正就诡异地人间蒸发了,连宝贝孙女苏彦都弃置不顾。
面对如此的境地,方展他们只能用最快的方式赶去最后的目的地,他们赶的不是时间,而那个高手。
从之前两个城市的情况来看,鬼算苏正是安排了四个有希望治愈方展的人,不管使用什么方法,都是为了尽可能地恢复他的卜术能力。
※※※
“老秦,你……”苏彦惊愕地叫道。
※※※
“附近大约有二十三个。”秦扬低声道,“一半在门口附近,一半在候机室附近。”
见天机道长离去,苏彦笑着看了看方展,见他正傻站在那里,手摸着脖子,好像很不爽的样子。
“你还算好,老秦才惨呢。”穿着蓝色西服,戴着金丝边眼睛的年轻男子低声道。
秦扬点点头,没说话,伸手指了指上面,方展顺着看去,摄像头竟嗤嗤地冒出了电火花。
机场候机大厅,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孩从航空公司的售票处购买了四张机票,随即走到航空公司的签票处,赶上了三个正在排队等候的男子。
“不像是字谜,签文的内容也没什么特别含义。”方展挠了挠头,“这签文有点难解了。”
秦扬侧耳听了听,左手放在了墙上:“通道里还有出路,是应急用的,可以进入候机大厅。”
“道长,我朋友因意外失去了卜术能力。”刚一落座,苏彦便开口道,“我爷爷就是想请您帮他看看,是否有医治的办法。”
“糟了,他被药丸噎住了。”萧三才顿时反应过来,闪到方展身后,两臂从后面抱住方展的腰腹,用力一挤一提。
“先进去再说。”萧三才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但首先我们要换身打扮。”
方展和秦扬也照他的样子摆弄了下鞋子,走起来顿时顺畅了许多。这么着,四人加快速度,卯足劲头继续向山顶进发。
至于这计划究竟是什么,萧三才并不知道。
萧三才呵呵一笑:“和年龄无关,是‘量’的感觉。”
可里面怎么是空的呢?
三人连忙看了看书本,第一页与封面的夹缝中露出一点纸张的残根,的确是撕去的痕迹,在第一页的左下角也有个不易察觉的印子,像是被什么方形的东西扣压过。
※※※
苏彦一直拿着那根竹签样的东西,反复地看着,最后索性凑到鼻尖上闻了闻。
“唔,六门异动,量感全无。”天机道长眉头一扬,“这位小兄弟曾经卜术不凡,从他体内的反应来看,像是被勾陈神煞附身过,现在虽已自行吸收压制,但还略有残余。”
“你的手指应该能摸出来吧?”方展笑着拍了拍秦扬的肩膀,“我万能的老秦。”
他的猜测立刻被萧三才否定了,以老爷子的卜术和身手,惹上他的人才真叫遇到麻烦了,更何况战如风还在他身边。而且,每次只要老爷子出行,战家的子弟便会在附近跟随接应,那些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在赶往机场的途中,萧三才拨通了老爷子的手机。他本不该联系老爷子,在离开之前,战如风曾说过,这一路将不再与他联系,直到事情告一段落为止。
四人分头行动,秦扬和萧三才保护着方展前往签票处,苏彦则只身前去购票,她的目标最不明显,而且乔妆后的她只怕是连苏正都很难一下认出的。
他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个纸包,打开几层纸后,露出两颗银灰色的药丸,伸手递给了方展。
打掉方展手中药丸的竟是秦扬!
在机场时,大家都把自己换下的衣物鞋子丢在了不起眼的地方,唯独她把换下的运动鞋放进了包里,那倒不是她舍不得鞋,而是她根本穿不惯那双崭新的高跟鞋。
“连你爷爷都要叫道兄的,估计也是人瑞级的老头。”方展嘿嘿笑着,“看样子我得请找老道长指点迷津了。”
※※※
包里放着三样东西:一本手抄本《道德经》,一张印着签文的黄表纸和一根竹签样的东西。
“呵……呼……”只见方展的脸色胀得红紫,右手捏着喉咙,左手连连指着自己的嘴,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样子。
“这身打扮实在是别扭。”女孩摘下宽大的太阳镜道,“走路都有些不自在了。”
“六门虽暂时封死,却尚有开启之相。”天机道长笑了,“贫道有一服自炼的丹药,可以通气顺脉,你先服下,等半个时辰之后,再施以针灸,应当可以奏效。”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方展等人终于抵达了这座城市。从机场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而超市也正好位于人民路最显著的位置。
秦扬和萧三才也是一脚的烂泥,走着的确不方便。萧三才四处看了看,钻进旁边的树林,不一会,拿着一堆藤蔓跑了出来。
两人似乎都很感叹,似乎有点看不透秦扬的手法。
山上刚下过雨,上山的小径比较湿滑,虽然方展他们的脚下还算稳健,但行走的速度多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走了足足半个小时,也才刚刚到了山腰,离开山顶的道观还有一半的路程。
※※※
“咳……咳……呛死……我了。”方展蹲在地上直喘气,“那么大的药丸,也不给杯水,我差点噎死。”
“早知道就买双登山鞋了。”方展在石头上蹭着鞋底道,“穿得人模狗样的来爬山,我都觉得自己吃多了撑的。”
在就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发生一场离奇车祸,就算再愚钝的人也会觉得不妙。
“呵……呼……”方展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怪音,苏彦吓了一跳,萧三才和秦扬也连忙走了过来。
说着,一摆袍袖,转身走出了房门。
啪,那本《道德经》不知怎么飞了过来,萧三才反应也快,伸手便接住。
签文的首字是“一、大、木、几”,拼在一起的话就组成了“天机”二字。而签文的末字是“走、首、儿、口”,“走”偏旁中的“走之底”,那么这四个末字就组成了“道兄”二字。结合前后四字,连起来就是——天机道兄。
像这样的“比如”,方展还能列出一堆,他很清楚,这些行为异常的人是在搜寻目标,而这个目标就是他。
“谁让你把鞋丢了的。”苏彦得意道。
车里倒着三名工作人员,那样子像是睡过去一般,身上看不出有什么伤痕。方展、苏彦和萧三才分别套上了他们的工作服,秦扬则躲在了车厢后,苏彦发动车子径直开进了通道。
那是机场的环境分布简图,各个通道出入口都有注明,不知什么时候他竟把整座机场的环境了解的一清二楚。
其实秦扬和苏彦也有这种感觉,越接近道观,就越能感觉到那股特殊的“量”,平和、清静,与整座山的气息融为一体,完全是一股自然天成的感觉。
事实证明,这是个明智之举,当然,这和卜术无关,完全是个人爱好问题。
“嗯,应该是道士用来绾发的竹簪。”苏彦点头道,“爷爷有几个道教中的朋友,我见他们用过,而且这上面也有股浓重的头油味。”
道观的门敞开着,里面没什么动静,如果不是迎面的那个大香炉正飘着香烟,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个被废弃了的空观。
“联系不上老爷子。”萧三才闷闷地挂断了手机,“他关机了。”
超市是农工商超市,存储箱是五十七号存储箱,钥匙的号码牌也是五十七,一切都是完全符合苏正留下的提示。
方展他们绝对不愚钝,也没有觉得不妙。
难道他也有什么麻烦或打算吗?
这道长个头不高,有些微胖,花白的长须几乎遮去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宽大的狮子鼻和炯炯有神的双眼。
当苏彦从更衣室走出来时,方展立刻觉得眼前一亮,这小丫头平日一直是运动型打扮,现在换上了时装之后,顿时凭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呵呵,四位稍坐片刻。”天机道长见他吃了丹药,笑着说道,“贫道去取银针。”
早在山脚下,萧三才便已向人打听过了,山上的道观里确实有个天机道长,是位高寿的老人,可就是没人知道他今年究竟有多少岁数,据说八国联军进北京那会儿他就已经在道观里了。
签文是不错,不过从字面上来看好像很难理解其中的意思,方展拿过签文嘀嘀咕咕地琢磨了起来。
苏彦也看了下签文:“也不是藏头诗,‘一、大、木、几’根本不成句。”
走入观内,天机道长带着四人进了西厢的一个屋内,客气地让了座,眼睛却始终盯在方展身上。
“这书的扉页被撕掉了。”秦扬淡淡道,“那一页应该有道观的印记。”
话没说完,他的身子已经闪了过去,动作相当迅速。方展只看到他在车前晃了晃,随后便开门上了车,车内并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山上这位天机道长一定是个高人。”走着走着,萧三才突然感叹了一句。
“呵呵,正是贫道。”那道长捋着胡须道,“如果贫道没猜错的话,四位便是苏兄弟所说的人。”
方展听着他们对话,心里一阵嘀咕,怎么感觉有点像拍武侠片的味道?自己是来求医的,可也别弄得那么文绉绉,听着怪别扭的。
两小时的车程,半小时的山路,在山腰上抬头望去,一座云雾笼罩的道观在月下若隐若现。
“哦,苏兄弟只是略交待了些,说是见面时可见分晓。”天机道长点头道,“四位先请进观,所说之事可从长计议。”
那里面只有空气。
截断藤蔓,萧三才又弄了些干树枝,细心地绑在了鞋底,这么一来,硬底打滑又粘泥的皮鞋便成了方便的登山鞋。
那便是白云道观,天机道长修行的所在。
提示的内容大概明了了,苏正要他们找的是一个道教中人,但这些还不足以让他们找到那人。
“主意不错。”秦扬似乎也注意到了车子,“我去打个招呼。”
见着天机道长,方展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是赶上了。这天机道长一派仙风道骨,在他手里,方展的卜术能力应该是恢复有望的。
“莫问天机事怎生,唯修阴德念常更。”天机道长感慨道,“对卜者而言,神煞反噬本就是一劫,逃得过是造化,逃不过是劫数。”
到了山门前,四人终于见到了始终笼罩在云雾中的道观,规模不算大,相当于一个老北京的四合院的面积,斑驳的砖墙木柱看着有些老旧,很难辨清是什么时候建造的。
啪,他的手突然被人打了一下,手里的药丸落在了地上。
“老秦在破坏摄像头的电路。”苏彦摇摇头,“神卜者最擅长的手法。”
这四人便是乔妆了的方展等人,在进入候机大厅后,四人悄悄来到机场内的商店,换去了原本的装束。萧三才换上了隐形眼睛,方展则弄了付平光眼镜,而秦扬比较扎眼,所以不但戴上了墨镜,更是剃去了一脸的络腮胡须。
方展听得吐了吐舌头,这老道该是比焦孟那两个老人精还老了,都快成神人了。
于是,四人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超市,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存储箱,也用最快的速度确认了里面的东西。
“道长好,我爷爷让我们来是有事要请道长帮忙。”苏彦连忙道。
老爷子的那只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一旦告知了联系号码,向来是联系无阻的。
进入通道不远,左侧出现了一扇门,那后面就是通往候机大厅的员工通道。苏彦停下车,借着车身的掩护,和方展萧三才走进了通道,秦扬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比如那个正从机场出入口走出的男子,西装革履的似乎是个商务人士,可在十分钟内,方展已是第三次看到他从同一个出口走出来了;再比如那对正在热吻的情侣,女的一脸陶醉,眼睛却盯着四周的行人;还有那个蹲在一边整理拉杆箱的漂亮空姐,方展看她翻了那么久,却始终没见她手里有什么东西。
很多事情在发生前都会有征兆,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只是人们往往忽略了它们的存在。
天机道长笑着点点头,起身走到方展身边,示意他伸出右手,随后用三根手指搭在了他的腕上。
这附近简直全是异样!
当那些人还在极力监视着机场的动静时,方展他们乘坐的飞机已飞向西南的最后一个目的地。
四人听得连连点头,这天机道长果然了得,一上来就把方展的症结根源给摸透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正盯着听在不远处的一辆维修车,看标识是机场内部的检修车辆。
丁进那些负责监视的手下做梦都不曾想到,四人竟然会轻而易举地潜入候机大厅,而且还堂而皇之地在附近购票登机。
“老萧,你现在才感慨啊?”方展咂咂嘴,“我听说他有一百多岁那会儿就已经感慨得不行了。”
“正如道长所说的,他的确被勾陈神煞附身过。”萧三才说道,“若是道长可以医治好他,也是功德一件。”
除非已经换了号码。
除了接送的车辆,附近都是些来往的旅客,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异样。可观察了几分钟后,方展却暗暗地吃了一惊。
“《道德经》可能暗示的是道教。”方展翻了翻,里面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签文上怎么说?”
“良药苦口,你就忍一忍,反正也咽下去了。”苏彦走到方展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
当时他们的脑中只有一个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