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该死的总是逃不了
“你还真会挑时候出现~”方展丢过一个大白眼,“我以为你携款潜逃了呢。”
闪在一边的警察都傻了,这变电箱里是整座大楼的供电线路,水又是导电的,刘队这回准得盖国旗了。
“艮为少男,坤为农人。”方展正巧看见这一幕,看来互卦变卦是出在这个愣小伙身上,那郑国栋……
现场的人都安静下来,只有李月兰歇斯底里的叫声还在不断回荡。
可爆炸过后,刘孜飞身上的红色雾气竟转为浓厚的黑色,一点不比李月兰身上的逊色。
“不想死的就让开,老子身上的炸药没长眼!”郑国栋继续威胁着。
“刘队,你可千万别出事……”随着脚下的速度加快,行人惊讶地看到一个小伙子像猎豹似地冲向市北电信营业所。
啪,一只白皙的手掌轻飘飘地打在肩上,秦扬下意识一指点向方展,说来也怪,这一指下去,方展突然有了反应,不过还是没有醒。
“要她活命可以,拿你的来换!”郑国栋眼睛里全是血丝,“先冲自己大腿上来一枪!”
砰,第三声枪响,郑国栋手一麻,自制枪飞了出去,李月兰吓得两眼一翻,身子软了下去。
“别为难他,回去再说。”一旁的刑警见方展不答话,想要动手,被刘孜飞制止了。
蓬,郑国栋的身子落下,后腰正砸在消防栓上;
“携款潜逃?我去断电断水了。”秦扬愣了下,脸上挂着奇怪的神情,“不是你发的语音短信要我去做的吗?”
※※※
“方展……”刘孜飞看清了那人的样子,“你疯了!”
可自己根本就没发过语音短信给秦扬,谁有这么大本事,不但知道应该及时断水断电,更能模仿自己的声音通知秦扬。苏彦?鬼算苏正?应该不会,如果真是他们,又何必装神弄鬼呢?也许是之前给自己发短信的那个人,也许是……
轰,哗,车子猛地震了一下,冰冷的水夹杂着大量玻璃碎片劈头盖脑地落了下来。
“谢谢……”刘孜飞说话有点困难,狠狠地抽了两口。
说着,把枪对准李月兰的太阳穴,就要扣动扳机。
“要死你去死!”那愣小伙倒也不傻,看见他松手,牛劲上来了,反手使个大背胯,郑国栋叉手叉脚地被甩了出去。
他没理解是怎么回事,但当远远看见现场的景象时,脑子里突然迸出四个字:“横死兆气”!
“放了她……”刘孜飞的牙缝里迸出三个字,腮骨已经鼓了起来。
除了刘孜飞,他的腿完全不能动。
呼,打火机的火苗窜起老高,烟是点着了,方展的眉毛差点没烧掉。
“哥们,我在这儿等着,这车今天姓方~~”司机在后面喊道。
刘孜飞就更没注意那么多了,他这会儿的脑子是一片空白。爆炸发生时,他本能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到的却是一片白茫茫的东西。与此同时,一个人影突然横到了面前,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影一头撞在他身上,两人刹不住,直接翻倒在车里。
“你他妈少跟我威风!我管你俩有没有关系?!”郑国栋骂道,“只要你愿意为她冲自己开枪,我就不能放!”
“你……还真下狠手啊……”方展差点疼死过去,一抬头正看见秦扬背后那人,“苏彦?你怎么……”
嗖,一道人影飞也似地冲过人群,从警戒线边一闪而过,守着的刑警还没回过神来,那人影已经冲到了刘孜飞跟前。
白虎性狠,主刀兵、凶杀,见血光,四神煞的煞气化神中白虎是最猛烈的一个。方展记得很清楚,当初秦扬提过这些,而自从那次见过白虎之后,身边的流血死亡事件就没停过。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接着又都咧开了嘴,原来笑也会那么痛。
这水究竟是什么?!方展望了下刘孜飞,那层黑色雾气就快吞没他的身体了。
“放了她!”刘孜飞怒吼道,“她和我没关系!”
“所有人立即撤离现场!”刘孜飞果断地命令着,并没有放下手枪。
难怪刚才消防栓的水柱没有继续冲击,难怪刚才变电箱的电缆没有漏电,如果秦扬不去断水断电,自己和刘孜飞估计死了好几次了。
眉心后面是大脑中枢神经的关键部位,一旦击中,一秒钟内郑国栋的所有神经系统都会停止运作,自然也无法扣动扳机。
这一碰,方展差点没吼出来,整个胯骨跟挨了一锤似的。
轰,炸药爆炸了;
“不怪我妨碍公务就行,咝~”方展揉了下左胯,痛得咧嘴。
“你奶奶的!砍俺爹?!”一个愣小伙蹿了上来,伸手掐住郑国栋,迎面就是一个头槌。
“按他说的做!”李月兰突然来了一嗓子,刘孜飞愣了,郑国栋也有点意外。
与此同时,郑国栋还在叫嚣,威胁着要刑警给他准备辆车。刑警当然不会照办,郑国栋从腰里掏出把刀子,疯狂地砍向周围的人。
咯,脊椎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刘孜飞不怕死,从他穿上警服的那一天起,对死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郑国栋被撞了个正着,脑袋嗡地就晕了,小伙子顺手按倒,一顿老拳招呼了上去,那架势看着就是个老打架的。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劲,一猫腰,两手拽着刘孜飞就往车门外摔,自己跟着顺势翻倒,两人跟滚地葫芦似的跌出了车门。
车没翻,可还不算完,在水柱撞击力的推动下,车子横着撞向了变电箱,蓬地一下,整个箱子全开了花。
要说这方展也够特例的,秦扬苏彦两人一付严阵以待的样子,偏他还有功夫在那胡思乱想,而那只白虎已经慢慢站了起来。
“糟了!”方展几乎是贴着地面蹿了出去。
看到郑国栋闯过来,大多数人都逃开了,除了围着的刑警外,还有几个来不及逃开的人只能留在原地。
几个刑警一轰而上,把刘孜飞搬去一边安全区域,方展自己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跟着过去。
“听他的!开枪啊!”李月兰这时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疯了似的大哭大叫,“开枪啊~”
苏彦的笑声停了,保持着叉手站立的姿势,嘴巴抿得紧紧的。
“哎,对,就这儿……啊!”方展还没回过神来,秦扬的双手突然一错,腿胯间咯地一声轻响,骨头正位了。
整个房间掠起一道赤红的火光。
“丁火克庚金。”方展悠然吐了个烟圈,手里打火机的火苗窜的更高了。
秦扬和苏彦只顾注意白虎,没料到方展会露这么一手,都被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刘孜飞疼得脸色刷白,额头上也不知是汗还是水,却还能说话。
“他的六门被制住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五门全闭,只有智门还开着,而且是大开。”
方展吐了会,用衣袖胡乱擦了下,定定神,跳下车子直冲电信营业所。
郑国栋也不怕死,横竖烂命一条,豁出去干,就是要报复刘孜飞。
“又是你……”身上那人哼了一声,手一松,无力地倒在了一边。
“你……小心点……”方展有点反胃了。
啪,地上都是水,他俩一跌出来,旁边的刑警没敢去扶。
方展没回头,直接扬了扬手,算作回答,他现在根本顾不上搭理这个“有趣”的司机。
郑国栋摔过去的地方很宽敞,没人,只有一排红色的消防栓立在那里。
“没事,收了钱,咱就得把事儿给做漂亮了。”那司机还真来劲,一拐方向盘,车子冲出了绿化带,猛地停下了,“哥们,到了,哟,怎么吐了?”
“你们队长说过,不用做笔录了。”方展以为是哪个刑警。
周围的刑警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了,几个年轻的沉不住气,悄悄自两边摸了上去。
现场估计没人会这么想,爆炸让人们处于惊慌混乱之中,连车边那些躲开的刑警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老秦,你别按,骨头都快给你拆了。”方展开口就来这么一句,思维似乎还停留在昏迷前的一刻,痛得呲牙咧嘴的。
刘孜飞被刑警们抬到了车边,正硬挺着要坐上车后座。
“愣着干嘛?!”方展坐起身子冲刑警们叫道,“快过来帮把手啊!”
“咝……还真来劲儿!”一进门方展就倒在了沙发上,又碰到了胯部,疼得一呲牙。
可李月兰怕死,前段时间认识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好日子才刚开始。
方展没动,他有点纳闷,那只白虎虽然还和凤凰坡见到时一样巨大凶猛,但眼里完全没了那股子狠劲,相反的倒有点蔫。
“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开枪吗?”刘孜飞坚定得像个石像,九二式手枪的准星一刻不离郑国栋的眉心。
“抑制的手法很古怪,居然能够重复作用。”秦扬好像早就知道身后有人,但却没有回头,扶正了方展的身子,双手飘然一摆,看样子又要发动绝学“灵犀指”。
顶在李月兰下颚的枪管又陷进去了几分,皮肤上开始有了淤青。
变电箱坏了,这水可是导电的!
“是我。”方展晃晃脑袋,透过一堆闪亮的星星看清了对方,那是刘孜飞,“差点被你掐死。”
要命的是,这一冲就是一排水柱,叠加的力量能把车都撞出去老远。
蓬,人影一脚把李月兰踹飞,拉起地上的刘孜飞滚向一边。
两边的距离也就五米的样子,爆炸肯定波及不到。
“那就两清了,回头我会找你。”刘孜飞又狠狠抽了一口烟,“这烟抽着真费劲……”
两人就这么一掌一指地配合了约摸半个小时,昏迷的方展终于醒了过来。
“让开!让开!”郑国栋疯狂地吼着,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夹子,逼迫周围的刑警退开。
方展搭着秦扬的肩膀,慢慢走着,脑袋里一团乱麻。他没说实话,事实上他也不敢对秦扬说实话,直到现在他还不能完全信任秦扬,更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天卜。
如果开枪的话,不仅是李月兰和自己,周围的人也会因此受到波及。
这一问方展彻底清醒了,水,变电箱,赶紧出去!
秦扬哼了一声,眉头高挑,手下疾如闪电在方展身上连点数下,方展倒没发出一丝声音,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昏迷了过去。又点了两指,秦扬额上渐渐浮出了汗珠,原本飘逸的指法也开始有些紊乱了。
刑警们更愣了,变电箱电缆的裸头都出来了,水里居然没导电?这回刘队不用盖国旗了……
可这样,脑子里的疑问便越来越多了。
“自从跟了你,就没过过好日子!”李月兰吐沫横飞地叫着,“就算离了还要被你连累,我当初就不该嫁你这个扫把星!”
方展不关心这个,他知道,郑国栋跑不了,火焰腾升,又土克水相,这家伙今天是死定了。
刑警见队长发话,也只有不再追究,几个人抬起刘孜飞就要送去车上。
就在刚才跑过来的时候,他又听到了那些奇怪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更清晰,女人的惨叫声、爆炸声。
警戒线外围观的人并不多,一听到他俩的话,立刻就乱了。也是,看个热闹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真要炸起来,指不定缺点啥,没准还把命给送了。这热闹看的!
方展也才发现,自己的烟快熄了,伸手一摸,整包烟都湿了,难怪抽着费劲。
方展张了张嘴,像是说了句什么,样子很急,可刘孜飞的两耳嗡嗡作响,一点也听不清。
触合式引爆装置?!刘孜飞手心冒汗了,他明白,郑国栋手里捏着的夹子是个简易引爆器,只要一松手,身上的爆炸物就会引爆。
“好!刘孜飞,你他妈算条汉子!”郑国栋一拉李月兰的头发,“老子就仗义一把,给你个痛快,让这个臭娘们给你陪葬。”
方展的脑袋晕的厉害,刚才那一撞太用力,把刘孜飞撞进车子之后,脑袋又碰在了车门上,满耳朵都是嗡嗡的声音。缓了几秒钟,算是清醒点了,刚想起身,就觉得衣服一紧,整个人翻了个个儿,身上死死地被人压住了。
秦扬动了,身子转向白虎,两手按在太阳穴上。
“关节有点错位,我给你正正骨。”秦扬想扶方展躺平,手刚触到方展的头部却停住了,“你的六门……”
更纳闷的是这么紧急的时刻,他突然犯起了烟瘾,手不由自主地摸出了那包半干的烟,抖出一支,凑近了打火机。
方展突然冒出个念头,这四神煞应该是报应在他身上,可之前的事情却像是报应在他周围人的身上,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名堂不成?
“语音短信?”方展也愣了下,不过他脑子运转的速度倒挺快,“哦,是啊,刚才撞的太厉害了……”
是李月兰!她身上那股黑色雾气浓得可怕。方展急了,脚下一发力,速度竟快得惊人,直接冲了过去。在踹开李月兰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李月兰身上有炸药,这像是出于本能。
吱,出租车钻出小路,一个摆尾蹿上大路,两三下挤出车流,从一块漂亮的草坪上碾了过去。
一根红色的导线连接在夹子和管状物之间。
一股水柱的冲击力不可怕,撞上刘孜飞的话最多只是个骨折。
其实他被吓的更厉害,早想抖手甩了打火机,可大脑和身体又莫名地不受控制了,还悠哉游哉地冒了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
“该死的总是逃不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消失在人群中,“天卜也不过如此。”
“放了她!”刘孜飞跪在地上,枪却还是指着郑国栋,那声音沉得可怕。
“赫赫有名的天卜像个大男孩一样,还怕痛。”苏彦取笑道,“要传出去非被人笑死不可。”
客厅正中放着一张简陋的茶几,上面本来胡乱堆放着一些杂志、光盘,现在又多了一样“东西”,确切的说,是卧着一大样“东西”——一只体形庞大的白色老虎!
“看来撞得不轻。”那沙哑的声音……秦扬?
乱归乱,还真没人敢离开,谁不怕死呢?
那只白虎好像更蔫了,而且有点怕方展手里的火焰,身子微微伏着,一付病猫样。
噗,消防栓一下爆裂,高压下水柱像箭一般射向警车。
“可能伤到骨头了。”秦扬眉头皱了下,伸手去摸了摸。
刘孜飞被放在一边的石台上,方展点了两根烟,递过去一根,一边抽着一边咧嘴。
砰,又是一枪,刘孜飞整个人跪倒在地,左手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手里依旧握着枪。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警车边的人都看到了,大家都尽力闪向一边。
方展脸上一红,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正想找个什么理由转开话题,眼睛却突然直了。
“若无彩凤双飞翼,纵有灵犀也难通。”清脆的声音继续道,“他六门受制,你的灵犀指只能暂时去除,治标不治本。”
“不许撤!”郑国栋狂吼,“敢撤我就引爆炸药!”
“有种瞄准我眉心打!”郑国栋突然狂笑起来,随即扬了扬左手。
“我跟他离了!我跟他没关系!”李月兰满脸眼泪鼻涕加口水,“刘孜飞!你欠我的!你不开枪,你就是孬种!”
可消防栓的喷口正对着刘孜飞,而警车的边上正立着个不小的变电箱。
“找……死……”郑国栋嘴里流着血,瞥了眼围上来的警察,一发狠,松开了右手的夹子。
方才帮忙救醒方展的正是苏彦,小丫头笑盈盈地叉手站在一边,直冲方展吐舌头。
救护车拉着警报开走了,方展揉了揉胯骨,回身要走,却被人迎面拦住了。
这个动作让郑国栋的目标更明显了,刘孜飞却没有开枪。
苏彦也动了,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小巧的油灯,正要点上。
嗒,他手里的夹子合上了;
屋子里一下安静了起来,三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持着不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客厅的正中。
他担心的是刘孜飞。
他很快就看清了现场的情况,心里明白,今天欠了方展两条命。
“凤翼掌?”秦扬咦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头,手指紧接着点向另一处,身后那人同时又在他肩头击了一掌。
趁着刚才爆炸后的混乱,这家伙从侧面逃走,正撞上两个年轻刑警,情急之下直接闯进了围观的人群。
方展深吸了一口烟,对着手中的打火机猛吹一口,那火苗呼地铺开一大片,汹涌地冲向那只白虎。
那辆一千五的出租车还老老实实地停在绿地边,两人上了车,方展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秦扬招呼着司机,车子直奔方展家里。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张开的金属夹子,看见了郑国栋胸前那排黄褐色的管状物。
照说这一切应该结束了。
李月兰的身上居然也绑着炸药!
这家伙怎么跑出来的?方展的神经都快绷断了,这种紧迫的感觉远比第一次看到那东西时更为严重。
轰!一片烟尘夹着血雾爆了开来,空中落下一堆碎块。
“妈的,你要这臭娘们,我就给你!”郑国栋嘴角闪过一道诡异的笑容,一把将李月兰推向刘孜飞,自己猛地伏下身子。
“哦,是不是这儿痛?”秦扬抹了把汗,伸手轻轻按在他胯上。
“五色黑为水,坎水克离火!”方展脑子飞快转动着,“是水!刘孜飞会死在‘水’上!”
郑国栋愣了下,很快便又狂笑起来:“放?没那么便宜!右腿再来一枪。”
一个农民模样的老汉被砍中了后背,顿时倒地,郑国栋砍红了眼,上去就要补上两刀。
砰!刘孜飞身子一抖,九二式手枪冒出一缕青烟,啪,单腿跪在了地上,左腿立刻鲜血如注。
更何况,车边上还有个变电箱,车一撞,水一漫,后果……
水池?没有;喷泉?没有;水管?没有;下水道?也没有……水,水,这水在哪儿?!方展焦急地四处张望着,连一旁刑警的问话都没听见。
秦扬僵在了那里,他原本是想坐下,但动作只做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