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邂逅
果然也是来夺画的,无欲老僧心中冷笑不已,但又不方便透露自己是始作俑者,于是开口问道:“无灯教授是如何得知盗画之人将要来到沅陵?”
“做好准备,明天夜里我们可能要离开县城去赶脚村。”无灯教授说。
“那该怎么办?”党大师闻言紧张起来。
“画轴?什么画轴?”无灯教授诧异道。
有良站在二楼窗前望去,太阳已落山,黄昏下沅水宛如一条玉带般的绕城而过,水面上波光粼粼,古渡口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雾霭之中,宁静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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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如何?”他淡淡说了句,这老和尚话里有话,需要刺探明白才好。
众人洗漱过后,便来到了楼下吃晚饭,这家客栈的一楼餐厅也对外营业,卖的都是一些沅陵本地特色菜肴。
老和尚心中疑惑不定,同样,无灯教授也是疑窦重重,两人面面相觑,相互猜忌着。
菜端上来了,有传统的湘西腊肉与沅陵独有的晒兰肉,炒田螺、米豆腐、新鲜的枞菌炒肉以及糯米辣子和坛子菜,最后还赠送了一大盘翠绿色的蒿子粑粑。
无灯教授到前台预付了两天的房钱,然后也跟随着平原一同来到了罗柱子家。
“呵呵,老夫自有江湖上的朋友。”教授不动声色。
“教授,江湖上已有不少人守候在沅陵县城,都打定主意志在必得张道陵的那幅画轴。”无欲老僧开始煽风点火。
“南方山川景物秀丽,与咱们黄土高原大为不同,等俺来年治好了胳膊,便可带你和庸儿远离江湖,找一处僻静之所隐居,再也不理世事。”有良柔情的望着二丫,她们娘俩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也应该偿其所愿了。
邢书记尤为钟意那盘田螺,夹起送至嘴边轻轻一嘬便把螺肉吸入了口中,空壳则随手甩出窗外落入沅水之中顺流飘去,动作潇洒之极。
“师父不是说现在马上去赶脚村容易引起警方的怀疑吗?”
巷子口处有家小旅店,无灯教授与平原刚刚搬进来,两人关好房门,各自坐在床铺上打坐。
这几个女人找了张桌子坐下,面色凝重,目光都瞟了过来,眼神儿里充满了敌意。
老白坐在党大师身旁忧心忡忡的附耳说道:“她们是苗疆的蛊婆,若是等其下手放了蛊,恐怕再防范就已经来不及了。”
有良和二丫相视一笑,知道这位党大师又要搞古怪。
“阿弥陀佛,出家人万事皆空,呵呵。”无欲大师哈哈笑着瞥了眼小客栈门上的招牌,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哦,带着徒弟来江湖上走动走动,历练历练嘛,增长点见识。”无灯教授呵呵一笑。
无欲老僧在一家书报亭买了一张沅陵县地图,然后按图索骥的走在大街上,前面便是殡葬用品一条街。
“无欲大师也算一个吧?”
第二天的傍晚时分,邢书记驾驶着白色面包车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沅陵县城,有良想趁着途经湘西的时候,顺便去一趟赶脚村探望罗家父子。
“无欲老僧!”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奇怪,听说老和尚与仙圣子等人离开僰王山以后回云南去了,怎么突然又出现在了湘西呢?
无灯教授闻言心中一愣,自己身为历史系教授,曾在古籍中看到过有关的记载,但此画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失传了。不过听无欲老僧的口气,好像这幅古画又面世了似的,自己倒是要留意了。
“党某明白了。”党大师微微一笑,脱下大红色的唐装,小心翼翼的折好搭在椅背上,然后伸直了左臂朝着蛊婆们上下摆动做飞翔状,而右手持着筷子并不耽误吃菜。
“蛊虫最喜汗臭味儿,忌讳异香之气。”老白轻声说道。
“呵呵,僰王山一别,想不到竟会在此相遇。”无灯教授笑道。
还装呢,老和尚心想,口中缓缓说道:“当然是东汉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了。”
“师父,这是为何?”平原不解的望着他。
无欲老僧的目光打量着教授,心里却犯了寻思。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和仙圣子从僰王山一直追踪他至京城,结果却踪迹全无,未曾料想在这偏僻的湘西小县城竟不期而遇,难道也是奔着《敦煌夜魇图》而来的?
“党大师,你还没说那‘三大邪术’呢。”可儿在一旁着急的催问道。
“阿弥陀佛,教授也是为画轴而来的吧?”无欲老僧嘿嘿一笑。
几个蓝袄中年妇女诧异的瞧着他那奇怪的动作,目光则随着党大师的手臂也上下移动,盯着其露出浓密黑毛的腋窝,慢慢嗅到飘来的一股淡淡异香。
“教授,这是……”罗柱子见到平原挑着担子进店,惊讶道。
天色已晚,只能在县城暂住一宿,等次日清晨再启程。
“出了什么事儿吗?”罗柱子紧张的问。
“好美啊。”二丫抱着庸儿站在身旁,目光远眺沅水河上淡淡的烟波,对岸隐约可见的绿树农舍,不由得心生感慨。
“什么三大邪术?”可儿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大家靠窗坐下,此刻月上东山,窗外汩汩流淌着的沅水泛着波光,远山一抹黛色,岸边传来阵阵清脆的蛙鸣声。
这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一伙食客,为首的是一个面目狰狞的蓝袄老太婆,身后跟着三四个中年妇女,相貌也都是相当的丑陋,每个人清一色的穿着蓝色土布夹袄,头上盘髻扎红头绳。
无灯教授沉吟道:“这家客栈已经暴露了不能久留,明天可能还会有一场恶战,你就待在寿衣店里哪儿都别去,吩咐罗柱子做好准备,我们随时都会离开的。”
“当年大作家沈从文曾经赞美‘沅陵,美的令人心痛’,果真是所言不虚啊,”党大师呵呵说道,“湘西不但景色奇绝,而且还有神秘的三大邪术,这是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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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灯教授赶紧迈步出门,朝着他的背影喊了句:“无欲大师,别来无恙啊。”
大家一见顿时食欲大开,纷纷动起了筷子。
党大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烟熏腊肉,边咀嚼着解释说道:“三大邪术嘛,第一就是赶尸,这里的民俗相信死在异乡无处可归的孤魂野鬼是不能够投胎的,他们的遗体需落叶归根回到家乡来安葬。所以自古以来便催生了‘赶尸’这一行业,俗称‘赶脚’,为沅陵、泸溪、辰溪和溆浦四县所独有。第二呢,就是巫蛊,湘西的苗疆巫蛊与泰国的降头术并称为东南亚两大邪术。最后一个便是‘落花洞女’了。”
面包车沿着沅水行驶着,最后找到了一家僻静的河岸小客栈住下,距离古渡口不远。
蛊婆们常年生活在苗疆广袤的深山之中,从未接触过风靡中原的中国佛法芳香型智悟气功,只是感觉到那股气味儿入鼻很好闻,犹如回到了早春的山野间,那似花非花般的异香气息令人沉醉,个个面露喜色。
“情况有变,顾不得那么多了。”无灯教授淡淡答道,心中寻思着,既然有张道陵的墨宝送上门来,这机会怎可白白的放过。
无灯教授正在凝神调息,忽然感觉到有些心神不宁,睁眼望向了窗外,看见一个老和尚手持地图刚好途经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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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这几个女人样貌怪异,恐怕是来者不善。”党大师抓起一个蒿子粑粑小声说道。
“江湖上的朋友……”无欲老僧嘿嘿两声,“他们可知明天盗画窃贼即将抵达沅陵?”
“教授来到沅陵有什么事儿么?”老和尚试探着问道。
无灯教授故作惊讶状:“这么快?那老夫可要再去问仔细了。”
“有备无患。”教授答道。
老和尚闻言吃了一惊,当其转过身来看清是无灯教授时,也自是愕然不已:“无灯教授……”
有良其实也瞧在了眼里,这伙人恐怕也同巴中时遇到的彭门三散仙和剑阁双陀一样,都是冲着《敦煌夜魇图》来的。他用脚把地上的背囊往里靠了靠,媚娘依旧躲藏在里面,自从上次削断了彭人的手指后,保护画轴的安全仿佛就成了牠的专职。
望着老和尚远去的身影,无灯教授默默的返回了小客栈。
“是,师父。”平原应道,开始拾掇东西,然后担子挑起书箱和包袱走出客栈,径直奔寿衣店而去。
老白在一旁皱起了眉头,看样子是来自苗疆的蛊婆,这可要加小心了,她们放蛊的手段出神入化,绝对是令人防不胜防。
无欲老僧心道,带徒弟闯江湖哪儿有那么凑巧就到了沅陵,肯定是与那幅画轴有关。索性还是说破了的好,有他参与进去,夺画的场面只能会加剧混乱,这样一来反而对自己更加的有利。至于鬼壶是否在其手里,眼下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落花洞女’,这个可儿倒是知道的,妮卡就是落花洞女,很美的。”可儿点头说。
“平原,将书箱等物转移到罗柱子的仓库里面去。”无灯教授进屋吩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