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母女重逢
唉,人世间母女的这种斩不断血肉之情,又有谁能够真正的理解呢……
“寒生和老祖夫妇一同送小才华和墨墨去香港读书了,当时都没在谷中,所以才让邢书记侥幸得手。”
“那么后来呢?”
“怎么,你也知道这个大洛莫?”客家嬷嬷惊讶道。
有良与二丫面面相觑,心道客家嬷嬷果真与常人不同,行事率意洒脱,不拘一格,实乃江湖中人本色。
去年在蓝月亮谷刚刚分娩生下小活师,老祖与其争夺想要除掉这个孽种,嬷嬷当时失手滑落了婴儿,不料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至今都是一种难以忘却的痛。每当午夜梦回之际,她都会猛然惊醒,再也无法安睡。自己与丈夫李地水生活了几十年都没有子嗣,如今老来得女,即便再是那个明朝老太监的孽种,无论其是否残疾亦或怪胎,她也全然不在乎了,发誓要把余生的所有爱都给了这孩子。
“邢书记与可儿两人偷偷溜出了蓝月亮谷,然后到处游山玩水。后来在川南一个叫做僰王山的地方遇到高手,将可儿扣为了人质,逼迫邢书记返回谷中盗鬼壶。兰儿误以为来人是你,所以就将鬼壶交给了他。吴楚山人发觉事有蹊跷,便同老妪两人一道追了上去,不料那邢书记的轻功竟然极为了得,我俩死活都追不上。”客家嬷嬷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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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嬷嬷点了点头,叹息说道:“应该还在,那儿都是一些细小的石灰岩溶洞,人是根本钻不进去的。而且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深多长,与地下暗河是否相通,因此恐怕是很难再将它弄出来了。”
“有良,”客家嬷嬷歇了口气,问道,“在蓝月亮谷中,老妪刚刚分娩完神情恍惚,当时小活师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难道寒生不在谷中么?”有良问,只要使出了“癔症神功”,世上无人能够比他快。
有良不仅愕然,邢书记,这怎么可能呢?
“你的手臂……”客家嬷嬷看见了有良空荡荡的左袖管。
“僰族大洛莫!”有良不禁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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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个穿长袖对襟短上衣扎红色围腰,下着单式片裙脚打绑腿黑布鞋,银发披肩满脸皱纹的小老太婆风尘仆仆的冲进门来。她一眼瞥见了有良,顿时大喜过望,忙不迭的一把揪住有良:“老妪的女儿可在你那儿?”
有良笑了:“在呀,小活师长大了,淘气的很呢。”
“有良,前不久曾有人易容冒充你入谷盗走了鬼壶。”客家嬷嬷告诉他。
“多谢嬷嬷,反正一只手已经习惯了,多等个几年也没关系。”有良感激道,自己的手终于有救了。
又是与大洛莫有关!褚遂良的画中是四个人,葛老魇说那个小侏儒就是僰族的大洛莫,如按虚风道长对《水龙斩破局图》的解释,可能是李淳风布下的一个千年风水迷局。这与僰王山大洛莫的机关究竟有何种联系呢?千百年来,江湖人士都在梦寐以求的设法破解这个秘密,发掘出那些“富可敌国”的宝藏。客家嬷嬷刚刚从僰王山回来,证实了迄今仍有高人隐士常年隐居在那山中,连远在云南的僧道高手们都搅进来了,甚至还动用了鬼壶来破解机关,结果导致其遗失在了溶洞里。
“原来如此。”客家嬷嬷长叹一声,自己也进去过《敦煌夜魇图》,知道当今世上也唯有良能够进出,女儿待在那里面是最安全的。可是她并不知道,在火车上,舂衣仙的“桃花斩”也曾差点要了小活师的命,亏得那里是张天师所设置的虚空,任何法力都会被禁制住,因而才得以无恙。
客家嬷嬷一下子都明白了,于是说道:“有良,别担心,老妪再去弄一具汗尸,反正京城里胖子多的是,不过制作汗青须费些时日。”
“嬷嬷,那么后会有期了。”虚风道长转身向客家嬷嬷拱拱手,以江湖礼仪送客。
有良同客家嬷嬷两人乘坐着虚风道长安排的观中车辆,一路直接送到了憨叔家的四合院大门口。
“这么说,鬼壶依然还在那飞雾洞的石壁之中了。”有良沉吟着。
客家嬷嬷温柔的目光瞅着女儿,口中说道:“她名字还是就叫‘活师’吧,李地水那老东西与她毫无关系,钢铁这老太监虽然是具六百年前的行尸,但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这孩子天赋异禀,老妪再传授其祝由神功,将来就无人敢欺负她了,况且‘活师’这名字在江湖上既响亮又大气,也蛮好听的。”
“客家嬷嬷,贫道有礼了。”虚风起身施礼。
西风之巅的那场混战之中,小活师躲在草丛中以及后来偷偷爬进有良的背囊,身为“五行追踪客”的虚风道长始终置身事外旁观,全都瞧在了眼里,只是始终不曾道破。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个小家伙竟然就是客家嬷嬷的孩子,世事之奇,真乃无所不有。
“还不清楚,宋老拐要坚持留下寻找他俩,老妪就先来了京城。”
“有良,”虚风最后叮嘱说,“首长这人不可信赖,你自己凡事儿要多留个心眼儿。”
“是啊,嬷嬷赶紧给孩子起个好听的名字吧。”二丫在一旁也如是说。
“嗯,有听说过,”有良应了声,随即接着问道,“后来机关破解了么?”
“是邢书记。”嬷嬷说。
“老妪一直跟着追到了僰王山,原来是山中的隐士们想要用鬼壶来破解僰族大洛莫机关的秘密。”
有良赶紧摆了摆手,憨厚的一笑:“嬷嬷,小活师还没有名字呢。”
“那他们死了么?”二丫关切的问。
“不用,”二丫咯咯的笑了起来,说,“小活师就爱吃猪头肉。”
“你如今在京城何处安身?”虚风问。
“客家嬷嬷?”虚风道长吃了一惊,赶紧说道,“快请。”自己曾在缅甸福寿宫与其见过面,一晃都好多年过去了。
“嬷嬷,那瓶汗青俺给媚娘用了。”有良答道。
有良微笑着答道:“俺在火车上遇到一位看风水的老阿婆,名叫舂衣仙,她说但凡婴儿出生的一刹那,便是由阴间转投到了阳世。此刻虽然接触到了空气和光线,但只要未洗去羊水,也未曾吃过母乳便仍是‘中阳之身’。而在中阳身的状态下可以穿越阴阳两界,亦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与‘中阴身’的道理相同,只不过是相反的。小活师当时在众人的争夺中滑落下来,正巧掉在了那幅《敦煌夜魇图》上,所以就顺利的进入了虚空而无人发现。后来俺携画轴离开了蓝月亮谷,却不晓得竟然将小活师也一同的带走了。”
“道长,老妪思女心切,就不多叨扰了,日后自当登门拜访,多谢。”客家嬷嬷说罢,便心急火燎的拽着有良就要走。
“虚风道长,老妪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寻找有良,打听女儿的下落。”客家嬷嬷此刻心情极好,脸上挂满了笑容。
“快带老妪去找她。”客家嬷嬷终于长舒一口气,她是个急性子,巴不得即刻便与女儿相见。
相互寒暄之后,憨叔吩咐老婆去准备饭菜,自己则去胡同口小店里买了些福云楼的酱猪头肉,家里来了远方客人,据说还是台湾的,自己总得好好招待一番才不失面子。
进得屋来,当嬷嬷见到白白胖胖小活师怪婴的一刹那,欣喜慈爱的泪水瞬间喷涌而出,她紧紧的抱住女儿,无声的抽泣起来。
“没有。”客家嬷嬷摇摇头,遂将在僰王山飞雾洞内所发生的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
“喵呜……”蹲在地上的媚娘晃动着新生的前爪,感激的望着有良。
许久,客家嬷嬷抬起脸来,对有良幽幽说道:“上次你救了老妪,这次又舍命保全了女儿,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有良闻言大吃了一惊,忙问:“是什么人干的?”
客家嬷嬷微微一笑:“你猜会是谁?”
二丫见状也是热泪盈眶,手掌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一种又甜又酸楚的滋味儿涌上心头。
客家嬷嬷慈爱的目光柔和的瞅着女儿,那小活师与嬷嬷本就是血肉相通,此刻竟然也泪水盈盈,脑袋使劲儿的往妈妈怀里拱,嘴里“咿呀咿呀”的也不知说些啥。
“哦,客家嬷嬷母女劫后重逢,真乃可喜可贺呀。”虚风道长呵呵笑道。
“唉,可惜老妪不曾有奶水,看来只能买些奶粉来冲泡了。”客家嬷嬷叹息道。
“知道了,道长。”有良应道。
客家嬷嬷闻言一愣,似乎有所不信的轻轻扒开女儿嘴巴,那口腔内果真生有两排尖利的小白牙。原本刚出生时就已经退化了的双目现在竟然又黑又大,额头上的那只立眼则变成了一道细细的褶皱,如今看上去已与正常婴儿无异。嬷嬷心中一时间暖意涟涟,不由自主的在她那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几口。
有良想了想,仍是没有丝毫头绪,于是摇了摇头。
此刻,憨叔憨婶听闻小活师的母亲来了,赶紧跑过来打声招呼。结果见面之后都大跌眼镜,想不到竟会是个满头银发的小老太婆。
“什刹海憨叔的家中暂住。”有良并没有隐瞒,如实的告诉了他。
“邢书记和可儿坠落深涧里了……”有良听了吃惊不小。
有良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葛老魇背后那个神秘的“蛊人”与此事有着重大的关联。
有良无奈只得对虚风歉意的一笑:“道长,俺就先带嬷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