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嬷嬷的困惑
客家嬷嬷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了句:“干嘛?”
鬼壶乃是祝由鼻祖风后的骷髅头,自己作为祝由术传人,绝对不可让其落入外人之手,至于邢书记与有良之真伪,等到了僰王山也就都清楚了。
停车场路边的一排小摊贩还在叫卖,这里是前往中原内地去的必经中转站,跑长途的货车司机往往都在这儿歇脚和用餐。简陋的摊桌上,什么鸡丝米线、稀豆粉、小笼包以及汽锅鸡、萝卜饼等本地小吃应有尽有。
“听萍儿说,今早邢书记与宋老拐来到山门口开走了汽车,但是并没有入寺。”
“施主何人,可是从蓝月亮谷而来?”白眉扎西看见其敏捷的滑下冰川,猜到她是谷中之人。
“阿弥陀佛,施主切不可妄言。”无欲老僧口诵佛号关上了匣盖,贴上封印。
“是啊,大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玄真子也附和道。
玄机子和玄真子将脑袋凑上前去,客家嬷嬷假装吃着米线,但是眼角余光却瞥了过去。
客家嬷嬷此刻已经喝干了碗中的鸡汤,从怀里拽出一张百元大钞,一抹嘴巴说道:“老板,结账。”
相邻桌上的几名司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探头瞧见那虫后悄声嘀咕了一下,然后醉醺醺的起身过来。
“大师,仙圣子观主特意嘱咐贫道请您带上西山太华寺镇山之宝,究竟是什么好东西,可否让贫道先睹为快?”玄机子神秘兮兮的说道。
无欲老僧目光环顾左右:“此处人多眼杂,还是……”
老僧见客家嬷嬷只顾大口的吃着鸡丝米线,摇了摇头,世俗多为贪食之人,这远道而来的老婆婆亦不能例外。
玄机子有点不甘心,于是拿话来挤兑他:“无欲大师,僰王山如此机密之事,仙圣子师叔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你,贫道师兄弟不过也只是想看一眼而已……”
“无欲大师,您见多识广,可知是哪个民族?”他犹豫不决的扭头问那老僧。
有辆去昆明运货的卡车停了下来,让她上了车。
长途货运的司机们素来自由散漫,性情倔犟,几杯酒落肚之后便不管不顾的,闻声扭头见了竟自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中年道士疑惑的目光望着她,对嬷嬷的古怪装束很是好奇。
“喂,老和尚,这不就是田间地头上经常见到的‘臭大姐’么,弄得像是挺金贵似的。”那人摇头晃脑的说道。
客家嬷嬷诧异道:“奇怪,扎西老喇嘛看见他和宋老拐往塔巴林寺的方向来了。”
“再来一碗米线。”客家嬷嬷想要多偷听一些他们的谈话,于是再要了米线,低头慢慢的吃着。
扎西老喇嘛点了点头:“见过,老衲至今还在纳闷呢,这有良是怎么了,一句话不说就冲过去了,腋下还夹了个瘦老头。”
有几名货车司机正在吃着汽锅鸡饮酒,个个面色通红的比划着猜拳,声音叫嚷的老高。
“据邢书记说,是在川南僰王山的飞雾洞。”明月告诉她。
身旁的老僧伸手拽住了他,劝道:“玄机子道长何必与他们怄气,只当作没听见就是了。”
卡车颠簸了一整天,直到凌晨时分才抵达了昆明,嬷嬷下了车,还要继续寻找前往川南的顺风车。由于出来时走的匆忙,兜里一分钱也没有,此刻夜深人静,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
玄机子和玄真子两人瞪大了眼睛,嘴巴里啧啧称奇。
“原来是几个酒肉和尚老道啊,出家人还真的挺潇洒呢。”有个司机反唇相讥道。
“嗯,”客家嬷嬷听寒生提到过这位白眉红衣老喇嘛,此人与有良和二丫都有过一面之缘,于是表情和缓了许多,开口问道,“大师今早可曾见到有良从这儿经过?”
桌上的那张百元大钞已经不翼而飞。
“阿弥陀佛,”无欲老僧口诵佛号,缓缓说道,“此乃尘世间难得一见的佛虫,名为‘阿修罗虫’。此物为西山太华寺镇山之宝,据说来自西域,至今已有三百年的寿龄,若不是为破解僰王山之谜,老衲是决不肯带其出来的。”
“邢书记?”客家嬷嬷吃了一惊,“老妪在谷中并没有看见他呀。”
“怕是假和尚吧,现在出来骗钱的多去了。”有人附和着。
明月闻言更加疑惑了:“昨晚邢书记来过寺里,说可儿在川南出事儿了,被高手当作了人质,他要去谷中找兰儿借鬼壶一用。”
无欲老僧等人见身旁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台湾老太婆,因此也就未加防范,一面喝着酒继续聊天。
“玄真子师弟,依贫道看这是怒江边独龙族的装束。”方才那个脾气暴躁的道士猜测着。
扎西老喇嘛苦笑一下,转身返回云杉林。
这人醉醺醺的手指着无欲老僧:“老和尚收了我的钱,快把那盒子拿来。”说罢将手中的百元拍在了桌上。
客家嬷嬷闻言,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动。
那道士忿忿的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客家嬷嬷脾气倔犟,向来心高气傲,我行我素,与吴楚山人分手以后,什么行装都没带便径直的走出了蓝月亮谷。
客家嬷嬷腹中饥渴,也不管其囊中空空如也,径直走过去坐在了老和尚的旁边空位上,手拍桌子叫道:“来碗鸡丝米线。”
客家嬷嬷闻言嘴里“哼”了声,并未理睬他。
“你说什么!”一中年道士按捺不住,“腾”的站起身来。
“那好吧,老衲这就让你俩瞧上一眼。”无欲老僧面色有些尴尬,颇为无奈的说道。
“无欲大师,我们这次应约前往僰王山,不会空手而归吧?”玄真子一面喝着酒,看上去已经是醉意醺醺。
德钦至中甸的公路上,客家嬷嬷站在路边候车。
“那么,可儿如今在何处被押为了人质?”她问。
“老衲扎西,是蓝月亮谷的守护者。”老喇嘛和颜悦色。
“如此,老妪告辞了。”客家嬷嬷转身离开禅房。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样式古朴的紫檀小木匣,轻轻的撂在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揭起封印,抽开了匣盖。
“喂,你们声音小点不行吗?”邻桌坐着两名中年道士不满意的叫道,身旁还有一秃头老僧,他们竟然也在饮酒吃鸡。
摊贩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线撂在她面前,嬷嬷旁若无人的低头自顾个吃了起来。
“咦,这是什么服饰?贫道从来都没有见过。”对面的道士轻声说道。
“塔巴林寺方向。”
老僧瞥了眼客家嬷嬷,然后谨慎的低声说道:“两位道友,既然仙圣子传言,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千百年来,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秘密,或许就要解开了。”
出了塔巴林寺,客家嬷嬷一路向东南方而去,准备到公路上搭车前往川南,等此事儿了解了,再去中原寻找自己的孩儿。
客家嬷嬷此刻也有些迷惑不解,吴楚山人非说那人绝不是有良,可自己瞧其背影却很像,加上白眉扎西的一番话,她认定应该没错,不过这有良的轻功如此的匪夷所思,倒是令人意外。
“嬷嬷,你找他有何事?”明月问。
“阿婆,您就一个人出门啊?”司机热心的问道。
老和尚面无表情的把紫檀木匣揣回怀里,对其他的几个司机说:“此人喝多了,请叫他回去。”
“嗯。”客家嬷嬷哼了声,再就不说话了。
“当然,老衲与那小子颇有渊源,断然不会看错人的。”扎西语气十分的肯定。
“有良?没来过啊。”明月听罢摇了摇头。
“老妪去找他。”客家嬷嬷说罢挥了下手,竟自去了。
可是在他手抬起来的时候,桌上的钱又不见了……
在明永冰川下的云杉林边,她遇上了守护者扎西老喇嘛。
“就是‘放屁虫’啦,哥们当心给熏着。”其他几人嘻嘻的笑了起来。
塔巴林寺的钟声响了,此时正是红衣女尼们做早课的时间,客家嬷嬷径直走进了寺中,在住持禅房见到了明月·邬波驮那。
“装什么装?”那人酒喝多了,脚跟都站不稳,大大咧咧的从衣袋里掏出一百元钱,往桌子上一摔,叫道,“够不够,这条放屁虫我买了。”
“瞧,那家伙还想打架呢,哪有一丝出家人的涵养,绝对是假老道。”司机嘴里仍旧是不依不饶。
扎西疑惑的瞅着她,心道今天这谷中人怎么脾气都怪怪的,但自己是历代传承的虚空守护者,因此必须对里面的人恭敬。
“一百元还不够?那好再加……”那人又掏出一百元纸币,低头望着桌上,“咦,我的钱呢?”
“老衲不卖这匣子,也未曾拿你的钱。”无欲老僧冷冷说道。
“宋老拐?”客家嬷嬷愕然道,如果是这样,吴楚山人的话倒也不差,但邢书记生得人高马大,身材与有良明显不同。再者,这个蠕头蛮的武功平平,即便是易容,也不可能有如此之高的轻功。
紫檀匣内躺着一只手指长短、色彩艳丽的虫子,形状如田间常见的椿象,但背甲却像极了人的脸,眼睛、嘴巴和鼻子惟妙惟肖,面容庄严慈祥,酷似一尊佛头,还长着佛螺髻发。
“有良往哪去儿了?”她问。
“你看准了,那人确实是有良么?”客家嬷嬷说道。
“有良潜入谷中盗走了鬼壶。”客家嬷嬷答道。
她依旧是数年前的衣着装束,长袖对襟短上衣,扎着红色斜纹围腰,下穿单式片裙并缀有黑色前遮阴布,脚上打着绑腿,足登黑布鞋。其身高不足一米五,银发披肩,满脸的皱纹,看上去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老太婆。
“台湾苗栗客家人,”老僧微微一笑,目光望向嬷嬷,口中说,“施主,老衲说得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