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书
“改回去，钱家也未将在下当成家人，母亲已去，又何必眷恋？”钱蓦叹息一声，有些自嘲道。
“是五千钱。”叶昭笑道。
“价值千金。”戏志才肯定道，哪怕是改成纸质书籍，但也要誊写，还有上面名家注解，那对许多读书人来说，可是无价之宝。
叶昭没再多劝，贵贱什么的从来不觉得一个名字就可以决定，戏志才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他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唇舌。
初七夜里，那漫天灯火的震撼场面，着实给洛阳万民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也因此，在这几件铺面开始售卖万年灯之后，几乎每天都有闲着无聊的公子哥跑来买灯，每晚都能看到数不尽的万年灯腾空而起。
叶昭没有说话，直接将书递给戏志才。
毒！
果然。
戏志才接过再次翻阅起来，与上一本并无差异，同样跟着注解，字迹来看是同一个人所写……
摇了摇头：“戏家没了。”
表面上看来，叶昭有些吃亏，然而这一举动，却是将皇家跟世家彻底对立起来，让天子来承受世家的怒火反噬，而叶昭却在其中获得实利。
“主公是否后悔太早将这新纸交给朝廷了？”一个月后，叶府宅院之中，看着那五花八门的花灯在夜间腾空，戏志才微笑着看向叶昭，随着效仿叶昭的商铺越来越多，如今叶昭虽然还靠着这万年灯赚钱，但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堪称抢钱一般了。
刘薇的生日过完了，刘宏还招待叶昭在宫中用了晚宴，也算是一种亲近的表示，毕竟无论叶昭与蔡邕的关系还是刘薇的关系，都已经算是站在皇党这一边了，而且叶昭这次献出的造纸术，对于有心打破如今这世家尾大不掉局面的刘宏来说，绝对有雪中送炭的作用。
戏志才最终没将那个字说出来，但意思已经明了，叶昭这一招，并不只是撬动世家根基，更重要的是，这一切，他并没有出现在台前，亮于世人面前，而是作为类似幕后推手，将这些东西献给朝廷，而且不留名。
“志才可知，此书售价几何？”叶昭笑道。
“此举却是撬动世家根基！”戏志才摇头叹道：“主公这一招……”
“啊？”叶昭有些茫然的看着钱蓦，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钱蓦原本姓戏来的，后来跟着母亲到了钱家才改了钱姓。
“戏志才？这可是贱名。”叶昭皱眉道。
最重要的是，一直以来束缚叶昭的身份问题，会得到缓解。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别扭。
戏志才突然抬头，看向叶昭手中的那本论语，神色突然一动：“主公可否将那本给属下再看一遍！”
“自然可以，不过不太像主公的风格。”钱蓦闻言失笑道，以他对叶昭的了解，很少会做无用功。
戏志才抚掌笑道：“区区十六字，却道尽这商事之根本，主公若是从商，怕是数年内便能成为天下第一豪商，看来下一步，主公是想要借着这把火，撺掇陛下售卖书籍了？”
与之相应的，却是洛阳治安负担加重，当日叶昭释放万年灯，可是调集了大量的人力随时准备灭火，因为时间统一的缘故，没有造成损伤，但现在却不一样了，谁也不知道哪位公子哥会什么时候放个灯玩儿玩儿，甚至有人大白天放了上百只万年灯出去，使得洛阳府衙包括河南尹门下，这些天都在四处救火。
汉朝或许会因此而提前出现分裂，而天子刘宏作为受害者，却还要对作为始作俑者的叶昭感恩戴德。
“太平乱起之时的事情，戏家小族，未能逃过一劫，族中留下了讯息，希望我能继承家业。”钱蓦叹息一声道。
叶昭闻言点了点头，说是继承家业，恐怕更多的是希望钱蓦能改回戏姓，不让戏家断了香火吧，这种事，毕竟是钱蓦的家事，叶昭不好插口，只是询问道：“你的意思呢？”
“这东西，就是玩儿个新鲜，等新鲜感去了，大家也没有那么疯狂了。”叶昭笑着摇了摇头道：“朝廷已经颁布了禁令，除了这一个时辰之外，其余时辰都不得燃放万年灯。”
直到深夜，叶昭才告辞离宫。
钱蓦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昨日梁国送来了家书……”
比如说那万年灯，这书籍的售卖，以戏志才对叶昭的了解，恐怕也会趁机牟取利益，而且还能得天子信任，甚至可以借此趁机收拢不少人才。
“有几本已经装订完毕的，志才看看如何？”叶昭从怀中掏出一本线装书籍交给戏志才笑问道。
“主公将这造纸术献于天子，属下大概能猜到主公的想法，只是这万年灯……真的只是为搏佳人一笑？”钱蓦看着叶昭，哪怕没有这万年灯，单凭叶昭之前的平流策还有造纸术，便足矣让叶昭获得天子信任，这漫天花灯虽美，但却显得有些画蛇添足了。
“这是拓印？”戏志才突然看着叶昭，询问道。
“此书可做家传。”戏志才将书还给叶昭，感叹道。
因为万年灯销售火爆的缘故，洛阳城中不少商户争相效仿，但传统的蔡侯纸太贵，没办法降低成本，所以当刘宏暗中通过皇家的渠道将纸张售卖出去的时候，人们的注意力第一时间被集中在制作万年灯成本降低的事情上，反倒是它的真正用途，被人暂时遗忘了。
“五万钱？”戏志才怔了怔，皱眉道：“有些贱了。”
“正是拓印。”叶昭点了点头：“事先写好文书，请工匠将之雕刻城模板，而后再涂以墨汁，便可进行拓印，工序比较难，但只要刻出一板，只要有足够的墨和纸张，便可大量复印。”
而随着皇室开始大量售卖纸张，不断有商户开始争相效仿，人一旦有了一个方向，创造力是恐怖的，这些商铺制作出来的纸灯，甚至比叶昭的还要精美许多，但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叶昭不但借此聚拢了大量的钱财，而且还赢得了不少客户，这些跟风的商铺，开始跟叶昭打价格战。
“属下有些不明白。”回到府中，自投叶昭以来，很少说话的钱蓦忍不住询问道。
“哦？先生也有不明白的事情？”叶昭意外的看向钱蓦。
叶昭为何受那些世家排挤？因为叶昭出身或者说跟脚不够，但表现出来的能力却让各大世家赶到了危机，在没有其他矛盾出现之前，叶昭会成为压制对象，但当更大的矛盾出现在这些人眼前的时候，他们会将主要精力放在更大的矛盾之上，因此而放松对叶昭的打压，甚至主动拉拢……
“这……”戏志才不解，朝廷这样做，岂非亏本，这注解之人一看便是颇有学问，这等人著书，就算是朝廷，也不能免费征用吧？
钱蓦摇了摇头：“不了，便以字为名吧。”
戏志才将两本书一一对照，突然抬头，惊愕的看着叶昭，此时他才发现，这两本书的内容，竟然惊人的一致，不止是书的内容，而是连字迹也一般无二，他特意找了几个生僻的字进行对比，得出的结论相同。
“此番先生还真是多心了，昭此番作为，正是为搏佳人一笑，当然，也会有些其他收获，这点，先生日后自知。”叶昭笑道。
“不可以么？”叶昭笑问道。
“志才看过这本再说！”叶昭从怀中又取出一本论语递给戏志才。
其中注解之详细，怕是出自名家之手，莫说普通人家，就算是放在一些豪族之中，也能当做家传之物了。
“需要帮忙？”叶昭神色一肃，看着钱蓦道。
一本论语，戏志才从叶昭手中接过，有些好奇的翻阅起来，书本很厚，每页都只有一行字，下面则是一些小字作为对这句话的注解，十分详尽，至少在戏志才眼中，挑不出毛病来，若是用竹笺来记录的话，加上这些注解之字，恐怕得耗费上百卷竹笺，而此刻，一本书便能将之完全囊括。
“那是他们的损失，他日定会后悔。”叶昭看着钱蓦道：“那以后，便是戏蓦了？”
“才出身本就不高。”钱蓦无所谓道。
“多了。”叶昭摇了摇头，伸出五根手指道：“这个数。”
接下来的几天，叶昭很忙，七月初七，刘薇生日之后，万年灯便已经成了一种流行，叶昭在之前便已经让叶家商行在洛阳城盘了几处不错的铺面，刘薇生日一国，叶昭便在各处铺子里做起了万年灯的生意。
“虽然绚烂，却非长久生意。”叶昭扭头看向戏志才笑道：“志才也曾经商，当知这经商之道，就在于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无。”
当然，凡事都有两面性，虽然这万年灯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却也为洛阳城带来了不少活力，过往行商纷纷前来订购万年灯，让叶昭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赚了个盆满钵满，也变相的为刘宏将纸张的改进打了一个前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