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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背后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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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秋与春芽附和着,皆觉得钟家人的来意大抵是为了这个,连着沈慕颜想,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便走一趟吧,且听一听她有什么话可说的。”沈慕颜到了妆台前,就着铜镜扶了扶发饰。

    如今她对这张脸倒是熟悉的很,渐渐地自己原本的模样都快不大记得了,她想,莫不是有一天,自己原本的记忆就彻底被取代了也未尝不可能。

    兰秋帮着她收拾停当,这才往前院而去。

    说起这钟家二老来,沈慕颜隐约似还有些印象,只是钟家搬走之后,两家虽偶有走动,但大多都是大人的事儿,尤其是沈慕颜稍大些后,更是显少相见了。

    在沈慕颜的印象中,钟家二老确不是那起子会做出背信弃义,无缘无故毁诺之人,但老子敌不敌得过儿子,谁说得准呢。

    匆匆赶至前院偏厅,临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了步,跟在身后的兰秋和春芽险些撞上她,堪堪停住,不解地望着她,也未出声询问,生怕被里头的人听到动静。

    兰秋头一个念头,便是她想在外头先听个墙角,探探里头人的来意,只是沈慕颜不过稍停了停,掸了掸衣角,步子往前一迈一拐,就进去了。

    “母亲。”沈慕颜站于堂前,冲着上座的钱氏行了一礼,而后才又微转过身,对着钟夫人王氏行礼。

    “夫人。”她抬起头来,看着与钱氏并坐上位的妇人,不由想起了这钟家的事儿来

    朔风侯钟行,与当今圣上排起来还是亲眷,其主上随先去的不知哪一代圣人开疆拓土立下战马功劳,被封开国候,食邑千户,后至钟行一代。

    经了夺位之战后,为保钟家一脉得以延续,钟行曾主动向当今圣上请辞这爵位,不过圣人未允,只是改了名号,意思意思地收回了些食邑,言语间反更显亲近。

    而这王氏嫁予钟行,还是当今的太后,昔日的芸妃保得媒,将齐国公府的次女下嫁予他。

    “三姑娘。”钟夫人王氏尴尬地笑了笑,伸了手似想来拉她,然这手才伸将出去,又窘迫地缩了回去。

    钱氏见状,眸色沉了沉,冲着沈慕颜叫了一声:“颜儿。”

    沈慕颜回头,见到母亲冲自己抬手,忙走了过去,将手放入了钱氏手里,听得她道:

    “钟夫人是为了你与府里小公爷的婚约之事来的,那日/你与小公爷当街闹得欢快,却要我们几个老的来善后,今日叫你过来,亦是想让你自个儿听着些,坐吧。”

    钱氏的意思,她明白了,这桩婚事到底如何,是由着她自己决断了,左右沈家的风俗便是如此,自个儿做得决定,是好是赖都自个儿受着。

    她依言在下侧的椅中坐下,一时堂中无话,她的视线只默默地在钱氏与王氏二人之间来往,她们母女不觉别扭,倒是将钟夫人坐得窘迫不己。

    王氏此时心里头正埋怨在府中的父子二人,好好的事儿,偏生要折腾,现下好了,钟沈两家数十年的情谊就要断在今朝了。

    王氏在心里盘算了片刻,这才开了口:

    “沈夫人,原本此事,该是我们夫妇二人携了那不孝子登门来赔罪的,只是侯爷也说,如今节度使还未归府,恐他们爷儿过来多有不便,叫我先来同夫人赔个不是。”

    钱氏深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眼下方花梨木玫瑰椅中的女儿,见她摇了摇头,便抿抿唇,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小几上。

    “钟夫人也不必如此,纵是两家没了儿女亲家这一层,好歹还有这么些年的情谊在,再说了,咱们两家老爷同在朝为官,终不至于断了往来。”

    说罢话,她转过头定定地看着王氏,脸上笑意浅浅,一时间叫人瞧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虽说钟行这个朔风侯只从三品,但圣人素来重文轻武,在外人看来,他们家处处受制的乾州节度使,还不如他一个朔风侯呢。

    兴许从官阶上看,是他们钟家高攀,然在圣人跟前,实是他们沈家攀上了高枝了。

    但即便如此,在钱氏看来,若叫自家闺女受了委屈,便在圣人跟前,她也是敢辩上一辩的,更何况只是个侯夫人。

    “夫人这么说的,当真是羞煞我们夫妻了,三姑娘也算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我心中知道好赖,此回桉儿虽行事莽撞,但实是事出有因。”

    王氏说着,目光微动,亦瞧了沈慕颜一眼,一脸欲言有止,末了叹息了声,看向钱氏。

    “哎呀,这事儿我也说不清了,左右请节度使和夫人明见,桉儿如此行事有他的原由,待不日事了,定亲自登门向节度使、夫人并三姑娘请罪。”

    瞧着王氏一脸纠结为难的样子,沈慕颜不由起了疑心。

    想着今日钟承桉的言行,确实叫人费解。

    人人都言他为了秦有晴,要与她毁婚,然似乎也一直未曾见他上门,此事她不敢断言,待回去问问春芽她们便可知。

    那日在云锦馆前,他虽为了秦有晴,确实与自己狠狠翻了次脸,可转头又同自己套近乎,更不必说,今日在蔺国公府的举止了。

    难道说,真如王氏所言,此事背后另有原由?

    她思前想后猜不透,只好转头看向钱氏,母女二人一打照面,同样心中不明。

    只是王氏这话说得稀里糊涂,这婚事当底要如何也没个准话,而沈慕颜又将话扔在了外头,闹得人尽皆知。

    看来,这婚事是定然要断了。

    钱氏欠了欠身子,一撩了袖子抬手靠在小几上,看着王氏。

    “夫人的来意我们明白了,结不成儿女亲家,也断然没有就结仇的道理,至于什么让小公爷上门请罪的话也不必再提,左右他们日后莫要来往,眼不见自也没怨恨了。”

    王氏闻言,忙作势摆手,欲张口说什么,只觉钱氏的身子忽直了直,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觉一丫鬟在门口一福了礼,进了门来。

    “何事?”钱氏未搭理王氏,只顾自问起了将将进来的梅香。

    “夫人,老爷派人传了信来,人正在外头候着。”

    一听得是自家夫君传来的消息,钱氏更没了心思,只转头对王氏道:“我府中还有事,便不留夫人吃饭了,梅香,好生送钟夫人出去。”

    王氏尤想说什么,只是人家下了逐客令,她也没法子,原本来之前便有了自讨没趣的准备,毕竟是自家儿子的错,未生没有恼意,怏怏地辞了出去。

    沈慕颜收回目光,上座的钱氏满脸急切地探头看着门口方向,哪里还有心思顾及一旁的女儿。

    彼时,她倒是走也不对,留也不好了,于是起身到了钱氏身侧:“母亲!”

    钱氏回神,微怔后笑了笑:“你也莫要怪母亲断了这门亲,实则,早年间我同你父亲便不大中意这桩婚事,你父亲虽受节度使兼大将军一职,奈何不得圣心。”

    “再看钟家百年大户,又能长久到几时,你若嫁了钟承桉,沈钟两家串成了线,越发叫圣人忌惮,迟早要遭殃。”

    这道理沈慕颜自然懂,历来多少忠肝义胆之臣,因着上座者的猜忌而一落千秋甚至失了性命,伴君如伴虎这话也算是至理名言了。

    她叹了口气,徐徐点了点头,眼下倒是明白为何他们会将沈慕欢嫁予金北辰了,左右与官场少些往来,也好少些风波。

    “母亲,女儿明白的,左右我与钟承桉再无干系,咱们家也与他们少些往来,免得圣人猜疑。”她嘴上如此说着,但心里又何尝不明白,沈家到底有多低调。

    当今的圣人,实乃是个最为疑心之人,说来说去,也是因着他的那个位置是抢来的缘故。先皇病逝前,已立下遗召,将皇位传于大皇子,已故的安成王。

    正是先帝崩逝的那一/夜,当今圣人挟持了太后及内侍监,改了遗召,直接毒杀了安成王,自个儿登上了皇位。

    待朝臣们得知消息之时,一切都晚了,圣人把持了整个朝堂,连带着将兄弟都杀了个遍,再也无人可与他争,朝臣们自然只好服服贴贴地尊他为皇。

    见识了他残暴的手段,人人自危,沈厉风被封为节度使后,便一直驻扎乾州。

    饶是如此,圣人犹不放心,还将钱氏及儿女都扣在京都,沈慕时那时能随父去边陲历练,已算是开了天恩了。

    “就是这个道理。”钱氏点头,看到梅香带着小厮进来,便冲着她扬了扬下巴。

    沈慕颜了然,往边上一站,看着小厮进门行礼,从怀中掏出了沈厉风先行派他送来的信:“夫人,老爷再过三五日便可归家,先让我回来给夫人报个信。”

    梅香接了信递到钱氏手中。

    薄薄地一张素笺,上头寥寥数语,钱氏只扫了一眼便看了个大概,须臾抬头:“老爷可还有旁的话?”

    见小厮摇摇头,钱氏便让他下去了。

    “母亲,父亲信里说了什么?”

    眼见着钱氏握着书信迟迟无言,沈慕颜恐发生了变数,如今她是沈家之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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