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作恶自尝
倪二拿着麻绳将张如圭给捆起来，说道：“你要烧人家村子的时候，怎么不想着饶命？左右我也不管那么多，你想要放火烧人家村子，我倒是也有几个在火上面的路数。”
现在这年头，农村多是土房子，茅草屋，有钱的人则是竹木搭建的房子，这些皆是易燃的，并且这年头消防也是个问题，一旦遇到火灾，多数都是拿着盆子往上泼水，若是农村里面被此一烧，那定然是化为灰烬。
“仙师！”
倪二本也就是泼皮无赖，要收高利贷，自然也是练过，看人就是人高马大，心下打定主意之后，骤然从后面扑出来，当下就吓的有几个人心想是虎，往前一扑，顺着斜面崖头往下滚去，虽然不死，但滚下去也轻易爬不上来。
至于说里面村民，能跑出来几个全看个人，若是不幸的，腿脚不灵便的，烧死在里面也很正常。
贾宝玉和贾琏虽然纨绔，行事荒唐，却也有个人底线，像这等烧人村子的事情，自然是这两个人所不容，而另一个要快马加鞭，前往城西村中联络村民，避免村民被他们所害。
林动站起身来，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尘土，依旧是白衣如雪，说道：“道爷就是看你倒霉的！”
倪二和贾芸两个人皆是不犹豫，一并跪在了林动面前，咚咚磕头，说道：“弟子昔日罪孽深重，望仙师能启正途明路，不奢望成仙成圣，只求真知，不再似这般作孽而不自知。”
贾芸将老娘送回家中，便去找了邻居倪二，两个人对视之后，各自惭愧一笑，并立而走，倪二说道：“饮了那杯酒之后，我只感觉往昔种种所做之事，竟然多是错的，我在这里放黑钱，收黑钱，却不想那等平头百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又有谁来要这黑钱。”
张如圭也是因为在这村子上面绊了太长时间，心下狠毒，只想要看到这个村子烧成灰烬，故此就在这山上和人躲避，等待着看晚上的一场大火，只是不想倪二已经摸到了他们身后。
故此有人组织，有人进京，有人则去联络外面的官员们，纵然衙门差役几次前来，都不曾将这村中的人给赶出去。
一开始当这种开发商的角色，他们本来就不正的心已经是彻底黑了。
清晨点人的时候，村子的人口都在，被烧死的只是张如圭以及张如圭的众仆人，万恒田的姑家哥哥这些被绑缚的人。
放黑钱，收黑钱，逼得人家家散人散，其中苦涩味道，倪二已经尽数得知。
被害人的感觉，贾芸也是知道的。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匍匐在地的贾雨村，再一次感受到了从云端趴在地上的痛苦，他的官职被贾宝玉找人革掉了，关于戴家村的事情，所有的锅也自然扣在了他的头上，这一番毒打更是贾宝玉怨气所致，此时趴在地上，贾雨村是丝毫动弹不得。
两个人按着吩咐而去。
“呵呵。”
林动笑了，在这槐树下，古井边，正如一个有道全真，放浪形骸的模样都收敛去，看着贾雨村，说道：“你以为我此时此刻现身此地是要度化你？你想多了。”
林动让这两人起身，说道：“只是现在你们二人还欠我一件事情，现在我不曾吩咐你们，你们却来求我做事，这不合情理，你们若是将我这件事情做完，我便指点真知。”
这话被张如圭当做至理。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由一叹，均是在心中想着林动是什么人，该当在什么地方再找到他，指点一个明路，一个问心无愧的路，却不想在转过街巷之后，便在槐树下，古井边见到了林动。
“俺只道像我这等人已经是心黑，不想还有你们这等要烧人村子的人。”
张如圭就从自己行囊里面拿出来了两百两银子，交付给了万恒田，万恒田拿到银子之后，在里面扣了一百两，拿着一百两银子去见了姑家的哥哥，两个人商量了时间，方才从村中走出。
庆幸是这等山里的村子，害怕有老虎，左右的杂草都给清了，不然这一场火焰，不知道要烧成什么样子。
神京城南外有个村子，距离神京有四十多里，因为这距离不远，所以这村中的人也颇为富裕，在这村里面更是曾经出过几个读书人，当官的，此时都在外地，而这村子里面也有能人，知道这朝廷修路大事，更知道朝廷拨款，现在这路往这边移，不说少了多少工程，至少也知道这里面有不少贪官吃钱，而让他们迁移村子，所拿出来的钱更是打发叫花子的。
这里面的因因果果，曲曲折折，倪二也不能说清楚，起身上马，向着京城方向走去。
收高利贷的，都有着折磨人的窍道，这等法子会给人带来多大痛苦，倪二已经从酒中尝到，但是倪二觉得这里面的味道，张如圭一定没有尝到。
今日在贾芸母亲的寿宴上面，张如圭和贾雨村一番攀谈，所言的都是开发策略，说到这个村子阻碍进度的时候，贾雨村便说：就像是蜂窝一样，拿着棍子去捅，他们就来蛰你，拿着火把一烧，他们倒是散了，左右这村子都是要拆的，不妨一把火烧了去。
“饶命？”
“呵呵。”
贾芸自然是去见贾宝玉和贾琏，而倪二则是准备了一匹快马，向着城南外的农庄而去。
要止住这等计划，不过就是让贾芸，倪二两个人分头行动，一个去通知贾宝玉，贾琏这两个人。
槐树下，古井边。
倪二心中暗道：“像这等村子，有百来户，四五百人，这一场火要是在晚上烧了，不想得做多大的孽，张如圭这种人，不给个教训实在不成。”
贾雨村浑身上下都是伤势，被荣国府中的仆人抬着，到了这边往地上一扔，仆人们拍了拍手，都自回去。
在张如圭身边的人中，有一个人叫做万恒田的，在那个村子里面有亲戚，已经和人早就勾搭好了，这张如圭刚刚说出这等计策，万恒田就说了姑家哥哥一定配合，只是姑家哥哥短了银子。
张如圭也是想跑，被倪二抓着后退拽了回来，抡起砂锅大小的拳头就是几拳，直打的张如圭眼冒金星，跪在地上叫着好汉饶命。
张如圭正是负责城南这边，在这村子左右已经搁置停工了好一阵子，这前面是一条水路，又有群山起伏，唯有这边村子是最便捷的道路，并且这村子还有自己搭的桥，足够省下许多的工程进度。
这一说折腾，就将张如圭给吓的瑟瑟发抖，连忙将一切都给说了，说了万恒田，又说了万恒田的姑家哥哥，这一听村里面还有内奸叛徒，倪二就拿着张如圭往里面去。
贾芸也在一边叹息，说道：“平常我以为跟着宝二叔，链二叔，所作所为都是对的，也不想这项目所到，都是要将人村里害的不成样子，原来我也是错的。”
林动坐起身来，说道：“真知，若是你们做到了真知，就胜过了这世上的大多数人。”
倪二和贾芸两个人跪身低头，静静听着。
“你们要真知却也不难。”
倪二询问原因，方才知道这村里面的人近来和官场中人打交道，知道这官场中人互相庇护，就算是将张如圭交给他们，可能也是没事，所以想要做出失火，将张如圭等人烧死，只是不想火势失控，现在整个村子都成了废墟。
依旧是醉眼惺忪，靠在槐树下在喝酒。
贾雨村一看是林动，灵光一闪，惭愧脸红，连忙拱手，说道：“我知道您便是还真道人，只求您现在救我一救，这一本论语，我回头定然抄给您。”
倪二也是一个敏锐人，到了村口，一看到有马匹在外，便是知道了张如圭的人早来了，又怕有张如圭的人在村头左右堵着，将马绑在深山里面，倪二乔装打扮，围着这个村子山头左近都走了一圈，果然是找到了张如圭。
林动让这两人到了近前，细细嘱咐，将贾雨村，张如圭这两个人计划要烧人村子的计划说了出来，这一说，让贾芸和倪二两个人皆是忍受不了，如此草菅人命的行径，已超脱此时两个人的道德底线。
林动坐在一边，看着贾雨村饶有兴致，说道：“贾雨村，你欠我一本论语，知道吗？”
这张如圭的姑家哥哥家就在村口，倪二也是和村中的人说了信，又说了这张如圭便是修路到此，此时要放火烧村子云云，村中的人是义愤填膺，说是等到天亮之后，便要带着这些人去见官，倪二将这事情交托清楚，嘱咐这村民多多注意，不顾这村民留意，起身离去。
连带倪二牵着马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倪二正往外走，只听到后面呼呼声音传来，有百来人都在吆喝，再一转头，则看这村子方向红光满天，吓的马都不敢近前。
将马拴好，倪二跑回去一看，只看这村子里的人卷着铺盖往外跑来，后面的火焰左右摇曳，一个房子一个房子的点燃起来，村民们多是不知道该如何救火，并且这风大火大，倪二看着，直到了天色渐明，将村子都给烧成空地的时候，这火焰才终究是停了下来，目光所见，都是黑压压的烟煤。
宴席散后，各自奔走。
倪二和贾芸两人闻言，拱手听吩咐。
“呀呀呀，不想在这神京中，槐树下，古井边，居然见到了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