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斩杀郑智

    骑兵如果停下了高速的马蹄，其中后果，不堪设想。冲锋的几千人是锋利的箭矢，无坚不摧。停下了马蹄的几千人，立马就成了身陷重围。这个道理耶律大石再明白不过。

    混乱的战阵，郑智眼中只有铁甲，只要铁甲不乱，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

    那些人一上一下，一高一低。终于露出了人群中的长梯。那些被横着摆起来的长梯看得耶律大石心中一惊。

    “列阵，快快列阵！”

    人数直有四五万之多，原因倒是简单，只因为口粮够吃。

    此时再也不是只有宋人的哀嚎惨叫，辽人的哀嚎更甚。

    背水一战，唯有奋勇。此时想胜，只有斩杀宋人主帅郑智！

    涿州城下。

    旋即听得耶律大石一声怒号，满脸尽是怒火，双目通红，翻越拒马的脚步更是加快到了极致。口中大喊：“快随我冲上去！”

    这种事情就代表了人性的劣根性，汉人几百年来再一次享受到了劫掠带来的好处，折可求心中自然也是如此，不愿意看着这一支强军就此没落，不愿意这种任意劫掠的畅快戛然而止。

    辽人冲阵是必然的，死伤也是不可避免的。郑智只想如何能挡住敌人冲阵之威，如何获得此战之胜。

    却是大阵之中，两军已然分开。

    这种场面郑智并非没有见过，就如郑智当初带着大军冲入杭州城一样，杭州城内几十万方腊贼兵，也是这个场面。战争胜负，似乎与人数的多寡并没有单纯的关系。

    飞速的马蹄毫不减速冲入拒马之上，唯有人仰马翻。

    “小胡，响箭！”郑智手持长枪大声呼喊。

    羽箭四十五度角飞向天空，越过还在不断翻越拒马的州府士卒，再落地，已经降临在无数辽人头上。

    随之只见辽人阵中，许多人直接飞到了空中，弹丸击打在地上，不断的反弹跳跃，一列而过，皆是人仰马翻，血肉模糊，直到圆形的弹丸用尽了火药赋予的余力，停住了跳跃的步伐。

    折可求也环看了一下四周，点了点头道：“此番北上抗击阻卜人，已然功成，幸好我等反应及时，出兵快速，阻卜人显然还未组织起来大军，此番大获全胜，实属幸事。想来阻卜人如今并不能纵马南下了，也是到了回军南去的时候，传令大军调头南归。”

    左右看得几眼的耶律大石心中更惊，两侧远方，围上来的铁甲也在视线之中，近处更是无数上上下下的人影，两侧显然也有无数这般的长梯拒马。

    耶律大石陡然从犹豫之中坚定了下来，不论战局多么不利，深入敌阵，已然没有了后路。只听耶律大石大喊：“所有人下马，往前冲，往宋狗帅旗之处冲，斩杀郑智！”

    但是那长枪一般的床弩巨箭，从空中飞下，辽人后阵之中，立马有几十人连人带马被钉在了地上。

    长梯模样的拒马，没有伸出来的倒刺，人翻越起来，并不十分费力。无数的骑士也都随着耶律大石下马，不断往前翻越。

    耶律大石不仅敢死，更是明白一个道理，此时一定要赶紧再冲入敌人阵中，与敌人搅在一起，便可避免敌人这般手段的攻击。便是死也不能这般毫无还手之力，便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折相公，再往北二三百里就到了辽国上京道西北路招讨司的驻地镇州（哈达桑东、乌兰巴托西），阻卜大王府也在镇州不远西不远，咱们是不是到此为止，开始往南回？”刘正彦看着漫山遍野的牲畜开口说道，心中其实也有担忧。

    劫掠，其实就是不劳而获，这种事情对于人性来说，如毒药一般，是会上瘾的。拿着刀枪，就能获得金银财宝，就能获得粮食牲畜，还有任由打杀的奴隶。

    所过之处，宋人皆是四散而逃，犹如狼入羊群，造成巨大的混乱。

    鲁达看得远方开始下马翻越拒马的辽人，一柄宝刀再空中扬了几下，左右来回几步，口中大喊：“端枪，准备！”

    只是折可求说完这番话语，面色也慢慢沉了下来，回去之后，似乎还是要面对卸甲的问题，这个问题也还是那么棘手，虽然拖了这么久，却还是拖不过去。如今是二月末，按照季节来说已经是春天了，立夏也不过只有三个月了。大军带着这些俘虏到得灵州，大概也快要立夏。

    辽人六七千人，已然被几千条拒马围困在了一个狭长的地带，此时耶律大石之果敢也表现了出来。这个将来要纵横中亚几十国的契丹汉子，毫不缺少赴死之心。

    翻越了二三十条拒马的耶律大石听得这巨大的炸响，看得头前升起的烟雾，回头看得一眼满地哀嚎的人群，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

    耶律大石踩着马镫站起身来，回头看得一眼，想看看来时的路，已然是人山人海，铁甲熠熠。

    反倒是郑智并未这么去想，内心之中并未有把人命当诱饵的想法。直到历史上这一战结局的郑智，何曾想过什么诱饵不诱饵的事情。

    折可求说的话语，自然还是按照之前的套路来，也是在间接解释一下为何没有碰到草原大军的原因。军中人多口杂，事情也必须要有个合理的解释，这个解释也是要送到东京去禀告皇帝赵佶的。

    耶律大石拉住马蹄，第一个翻身下马，长刀在手，一跃而起，跳过面前一列拒马，又翻身越过一列拒马。

    耶律大石还在犹豫为难纠结之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是不断往前的耶律大石终于发现了事有蹊跷。眼前已经能够清清楚楚看到那些不断在攀爬拒马的宋人士卒。

    这支军队本是北上来阻击阻卜人大军的，却是到得此时，依旧没有遇到任何超过五六千号以上的阻卜大军。

    南归之路，折可求一路走，一路上不由自主的拖拖拉拉，便是刘正彦与杨可世也是这般，似乎这草原之上有不同寻常的魅力一般，教他们“流连忘返”。

    军将们在一种劫掠的畅快中似乎早已忘记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如今的折可求与刘正彦、杨可世，也学起了郑智之法，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屠戮了几个部落之外，也开始收拢草原俘虏，壮丁与妇孺应有尽有。

    用这些漫山遍野的牲畜熬上几个月，新粮就要开始收获。卸甲的事情倒是可以进行。只是折可求心中总是有些不乐意，亦或是说有些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不愿意那这些精兵悍将变成抡锄头的农夫。

    草原的主要政治中心，其实就是两条河流所在，一条是土兀剌河（土拉河），也是辽国上京道西北路招讨司镇州、维州、招州所在，也是后世乌拉巴托所在。一条便是胪朐河（克鲁伦河），辽国上京道乌古敌烈统军司河懂城、皮被河城、塔懒王城。

    耶律大石已然心凉半截，冲阵而来，砍杀之数，已然有两万不止。原来这两万人竟然只是诱饵。

    天空上又飞来一波羽箭。

    一阵“叮叮当当”之后，无数辽人铁甲插上了许多羽箭。距离还太远，硬弩也只能堪堪破开铁甲，并不能真正杀伤多少敌人。

    两万多早已等候多时的沧州铁甲也从两侧围了上来，却是也因为往外奔逃的州府士卒，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耶律大石已然看到了郑智的狠厉，拿上万的人命来当诱饵。

    只听几声剧烈的炸响，惊得健马都发出了嘶嚎，在原地连连蹦跳打转。

    那中亚几十国的无敌传奇，似乎还未开始，就要戛然而止。

    耶律大石本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奈何今日碰到了郑智。既生瑜，何生亮。

    耶律大石面色苍白，却是并未下得任何军令。此时的犹豫为难纠结，都在耶律大石心中。

    郑智面前，两千多号西军铁甲已到面前，虽然紧密的步卒战阵已经快速列好。郑智却依旧呼喊不止。

    响箭一起，在郑智面前列阵的两千多号西军铁甲抬弩就射，还有几十具床弩也震动而起。

    耶律大石带着麾下六七千员铁甲骑士冲入宋人大阵之中，面对无穷无尽的宋人士卒，已然大发神威，杀人如同切瓜砍菜一般。

    耶律大石的目标极为明确，就是那一杆高耸的帅旗。紧密的骑兵战阵不断往前推进，似乎没有感受到一点阻力。

    只是耶律大石并未想到，还有一种大杀器马上要发出怒号，这是一种人力难以抵抗的东西。

    两条河流流域，正是草原东西腹地的两个中心区域。刘正彦所担心的，就是靠近土兀剌河之后会遇见草原人的大军，还有草原上的城池。

    三十多门大小火炮，怒号之下，弹丸砸在紧密的人群之中，无限放大的威力，收割着一条一条毫无抵抗的人命。

    草原腹地，忽然被一支四万人的军队搅得天翻地覆。

    看得耶律大石忽然头皮发麻起来，手已经不自觉轻轻去拉缰绳。

    虽然才亲眼看到少许长梯模样的拒马，但是一眼望去，全部都是那般上上下下动作的宋人，这拒马的规模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