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哥哥,容我与这厮再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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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智听得远处一两百步外的呼喊,又看得四五十步外的那个赤膊大汉,开口与鲁达道:“你去把那个汉子叫过来,便说我有话问他。”
却是这几人皆是赤手空拳,哪里挡得住韩世忠,马速虽然不快,但是韩世忠一杆长枪,左右抖动几番,几个汉子尽皆栽倒在地。
曾弄连忙起身来拦,口中直道:“先回家,先回家,此时还需从长计议,冲动不得啊。赶紧把史教师也叫来商量一番,此事不能冲动。”
左右几个军汉见得韩世忠动手,刀枪尽出。
几个骑士随着韩世忠打马而回,几两牛车旁的汉子站起身来,惊得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几句,连忙赶着牛车往庄子而回。
曾弄是个明白人,二十万贯钱送到门口都不要,事情麻烦了。民与官斗,普通手段哪里斗得过?正要与官冲突,随便就是个造反的罪名,此时来的还是这四州经略府之人,便是那刚灭了梁山的郑相公麾下,即便真要造反,也要看看这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
刚刚渡过清流水,众人便不再往前,而是急忙下马擦拭着人马的铁甲,铁甲实在太过贵重,遇了水一定要立马擦拭干净,否则马上就会生锈。军汉们哪里敢不爱护这一身的铁甲。
等韩世忠勒马再看,这曾密已然倒在地上,疼痛得蜷缩着身体一时半刻站不起来。
郑智打马直出濠州,往滁州州城清流(安徽滁县)而去,清流以清流水而得名,清流水自然就是滁州的一条河流,河水清澈,故名清流水。
这赤膊汉子转头一看,健马已经就在身侧,听得鲁达之言,却是回了一句:“休要管闲事!”
曾涂看得也是愤怒不已,扶起自己二弟,开口便道:“我且去问问这知府,如何就把二弟打成这个样子,可是嫌我等钱送少了不成?”
在这个时代,能有这样身板的人,实在不多见。如此身板,不仅要有粮食去吃,还要有苦练力气的功夫。就如鲁达便是这般,肉食吃够,又肯下苦工来练,方才有这么个身板,平常人哪里能遇到。
鲁达只感觉自己这脸面没地方放了,站稳身形发怒往前冲去,双只大手一把抱住这汉子的腰间,肩膀也抵住这汉子的腹部,把这汉子顶得连连后退。
百十骑顷刻就到得当场,左右围了一个大圈,郑智也是饶有兴致看着场中两人拼着拳脚。
此时韩世忠打马回头,直奔营寨而去,口中还往后喊道:“尔等带着钱滚回去,这曾密擅闯军营,带回经略府发落。”
“爹,你速速带我回去点齐人马,我要平了这营寨。”曾弄满头大汗,口中咬牙切齿说道。
却是鲁达健马跑了起来,速度飞快,哪里是人腿能及,片刻就追了上去,见这赤膊大汉回头在跑,口中喊道:“洒家来寻你,还跑个甚的跑?”
“鲁达,且罢手,容我问得几句。”郑智看得鲁达盛怒,出言来止。
郑智再细看这大汉,身材极为壮硕,比之鲁达也不差,赤膊上身,肌肉鼓胀到要爆裂开来一般,却是面庞极为青涩,显然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清流城便在这清流水畔,清流水并不长,不过百十里地,水浅之处不过齐腰,渡水也就并不需船,连马都不用下。
曾弄本还在庄子里等候自己二子回来,却是等来二子被抓到军营里去的消息,连忙亲自奔出庄来。
便是这几声大喊,所有军汉皆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抬头往前去看,郑智也是抬眼去看,只看得那头前奔过来的赤膊大汉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离郑智四五十步的距离踌躇不前。
反倒是韩世忠收了长枪,打马而过,伸手一抓,竟然把这曾密凌空提了起来。
曾密更是胆大,竟然举起双手便要去接韩世忠的长枪,想要抓住挥来的长枪,凭借着自己大力气把这韩世忠直接拉落马下。
挡得几下,赤膊汉子忽然身形一拱,全身发力,竟然把鲁达又翻了下去,立马又把鲁达压在身下,也是挥拳去砸。
曾涂听言也是帮腔道:“便去找那个知府讨个说法。”
曾密再见得这个年轻的知府,态度自然好上不少,连忙咬牙起身拱手道:“在下乃曾家二庄主,今夜来此带了二十万贯的劳军之资,却是被这军汉无端打了一顿,还请知府为在下主持公道。”
这汉子显然是被后面的官差追着跑过来的,本想从管道尽头这里渡河,却是看到头前几千的铁甲,哪里还敢往前去跑。回头又看追来的七八个衙差,正在犹豫之间。
韩世忠带着曾密直回大帐,下马拖着曾密便往大帐而入。
这曾密进来,先说身份,再说自己带了二十万贯,意思便是在与李纲示好,随即便开口告状了。心中只想这知府看着二十万贯的份上,也该给自己一个公道,惩治一番那个乘人不备的军汉。
李纲放下手中木碗,抬头看了看地上的曾密,又拿起一个烧饼咬了一口,问道:“你唤何名?”
终于一个不慎,这汉子栽倒在地,被鲁达压在身下,鲁达挥拳就砸,赤膊汉子抬手护住面门。
那赤膊大汉见得头前有人骑马过来,回头往后看了看,又往鲁达方向看得一眼,打定主意转身就跑,便是知道往前几千人堵在河边必然是走不通了,唯有回头,心中也是自信,七八个衙差也不在话下。
随后又有几人出现在视线里,正是七八个衙差,边跑便是大呼小叫。
鲁达听言火冒三丈,飞身一跃,直接从奔跑的健马之上跳了下来,身形还在空中,已然就直扑这赤膊年轻大汉而去。便要把这出言不逊的汉子扑倒在地。
左右武松史进几人连忙下马去拉,几条大汉才把两个在地上打滚之人拉开,鲁达被武松与两个军汉紧紧勒住却还是不断往前要去打,口中还在喊道:“直娘贼,洒家取来宝刀,一刀砍下你的狗头。”
这汉子也是火爆,双拳也打了过来,竟然几拳之间,与鲁达打个不相上下,力道更是惊人,两人相交之间,嘭嘭作响,拳拳入肉,这赤膊汉子竟然毫不落下风。
后面衙差见得前面无数的军马挡住了去路,更是大喜,又是呼喊起来。
郑智见得这般情况,开口说道:“快把这两人拉开。”
“头前各位上官,快快帮忙,不要跑了贼人……”
郑智擦得极为认真,也是鲁达话语不错,即便再认真去擦,甲胄之上也有点点锈斑,口中回道:“此时不过是淮南,过得淮南到了江南之地,水网更加密布,走不得百十里地就要过水渡河,小如这清流水,宽广的便是几里地的湍急水面,与北地大大不同。习惯就好,等入了清流城,便去多买些稠油把这铁甲刷上几遍,总归是好一些的。”
正是曾密抬手之时,长枪闪电般划过长空。
鲁达听得郑智话语,站定脚步不再往前,左右甩了几下,甩开武松拉着自己的手臂,气呼呼道:“哥哥,且容我与这厮再打过。”
郑智自然是知道,总归也是好一些,油遇了水自然都要浮起来。这样下去铁甲再怎么维护也是要生锈的。
马背上的曾密消停了片刻,又回过气来,开口便骂:“直娘贼,等老子领人马来杀了你……”
郑智摆了摆手往那赤膊大汉看去,见那赤壁大汉也消停了下来,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两人便在这地上翻来覆去几番,如孩童打架一般,却是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又是谁都挨了不少老拳。
此时七八个衙差也赶到,却是进不得百十铁骑的圈子,只得再人群外喊道:“上官,这人乃是在清流犯了案子逃出来的贼人。”
曾密一心想着自己送来二十万贯应该是被奉作上宾的,所以面对韩世忠也毫不放在眼里,只想见到这个知府,自然要受礼遇,却是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遭。
郑智听言,自是一笑,也不多说。
鲁达听得郑智一句,顿时失了兴致,只道:“什么大苏小苏的,洒家可不懂这些学士说的事情,念不来诗词。”
“站住,快站住!”
李纲听言,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烧饼,面色带笑左右看了看,竟然不说话,拿起筷子又夹起案几之上的小菜往口中送去。这李纲倒是也吃得惯军中的饭食,吃得也是不亦乐乎。
大帐之中,李纲坐在中间,左右便是裴宣与朱武,下首还有杨志、孙胜超几人。众人还在吃饭,每个人都端着一只木碗,手拿筷子搂着碗里的面食,案几之上还有烧饼小菜,小菜之中也有一点荤腥,可见郑智军中饭食倒也不差。
几个汉子见这骑士又要来打,连忙往头前来挡,便是要护住曾密。
话语说完又示意一旁的汉子来抬曾密,曾弄自己起身就往回去。汉子们自然跟着就走,曾涂也是前后看了看,跺了跺脚往回跟去。
两百多斤的鲁达借着马速扑倒下来,竟然被这汉子凌空挡住了。
韩世忠听言,面色震怒,却是也不多言语,手中长枪已然舞起,直往曾密砸去。
鲁达边擦着自己裙摆处的铁甲边道:“哥哥,这南方的大江河,还能比沧北泥沽河宽广不成?”
却是不想这汉子脚步一止,伸手便来挡鲁达。
韩世忠提起曾密往马背上一架,曾密挣扎着想要逃脱,后背心又迎来韩世忠老拳砸了七八下,砸得曾密一时间背过气去。
两人路数倒是极为相似,皆是直来直去的打法,鲁达见郑智到得身边,自己还拿不下这汉子,心中大急,拳脚更加迅猛,口中还在大喊:“直娘贼,岂敢让洒家在哥哥面前落了脸面。”
韩世忠哪里受得如此鸟气,口中大喝一声:“找死!”
曾密见这马上小将冲了过来,丝毫不惧,站定脚步就要迎敌,口中还道:“黄口小儿贼配军,老子便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出门之前还听得裴宣又说一句:“打个三十脊杖,扔到营外去。”
这赤膊汉子听言,上前拱了一下手道:“我乃……”
郑智见得鲁达与那人打了起来,还打得旗鼓相当,兴致大起,翻身上马便往前去。左右百十铁骑亲兵立刻上马跟随而去。
韩世忠点头称是,拉着曾密出得营帐,左右军汉也上来帮手,片刻之后军棍大作,还有那曾密呼天喊地之声,却是也不敢再破口来骂,怕惹怒帐内之人又得惩治,却是心中大恨,恨得咬牙切齿。心中甚至在想,不过几百官军,回去便带来人马来讨回来。
裴宣见李纲不说话,放下手中碗筷,开口接道:“军营重地,岂由你擅闯?若是战时,早已格杀当场,还由得你在这里说三道四。来人,军棍伺候。”
鲁达见过最宽的河流就是随郑智巡边的时候见到的沧北泥沽河了,泥沽河对岸就是辽国析津府,这泥沽河也就是后世天津的海河入海口那一段,入海口处,自然宽广。
却是此时,官道之上,往北奔来一个赤膊大汉,直往郑智上岸的这边奔来,速度飞快。
赤膊汉子被史进与几个军汉按住,口中也不示弱:“你去取宝刀来,老子一杆长枪把你捅成筛子。”
鲁达边擦边是埋怨道:“哥哥,这南方当真麻烦,这一趟过了无数的小河了,你看着甲胄,怎么擦都还是有了锈迹。”
鲁达暴起全身之力,瞬间把这汉子打退两步。却是这汉子口中也是大喊:“教你多管闲事。”
曾密咿呀片刻,终于顺了一口气,却是疼得龇牙咧嘴起来,这肋下只怕已然骨折,被几个汉子扶了起来,怒不可遏,指着韩世忠破口大骂:“直娘贼,今日打得你老子,岂能甘休,待老子回家引人马来,定要杀你!”
出招快速之间,竟然还连连打中鲁达好几拳,也挨了鲁达几拳。却是挨了鲁达几拳也不见有事,反倒拳脚更快。
却是这曾密哪里想到是如此后果,连忙大喊道:“我家父亲念知府远道而来,特差在下送来二十万巨资劳军,如何这送钱都有罪了?你们这衙门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韩世忠哪里管的曾密呼喊,有把这曾密后衣领提在手中,把这曾密拖着往营帐之外。
“爹,你看看我,看看你儿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还商量个甚,带人冲进去便是,且看这李知府给个什么说法。”曾密终究是个莽撞人,江湖上嚣张惯了,便是当初晁盖的马路过曾头市,也被他直接抢了,此时哪里还忍得住。
韩世忠进来把这曾密往地上一扔,开口道:“李知府,这人是那曾家的二子,赶都赶不走,非要到营里来吃点苦头。”
曾弄听得两个儿子话语,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四州经略府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开口喊道:“回去,先回去再说!”
韩世忠本已收手,见得这人再骂,勒马转向,再奔曾密而去,口中回道:“娘的,不识好歹,且让爷爷好好整治一番你这狗东西。”
曾密瞪大双眼看得自己双手抓了个空,随即感觉肋下一股巨力,身形便往一边栽去。
“贼人哪里跑……”
赤膊汉子慌忙之间,脚步不断后退,双拳也不断去砸鲁达后背,砸得铁甲哐啷作响。
此时曾密哪里还愿去吃这眼前亏,转身便想走,却是这肋下既有剧痛又是麻木,转身哪里能跑。
鲁达踉跄站稳,更是大怒,挥拳就打。
曾密身后几个汉子见得自家庄主倒地,连忙去扶。
郑智军伍,自然看得这般身板就有一种见猎心喜之感。
鲁达听言,翻身上马便往前去。
却是刚到大营门口,就见到自己儿子被几个军汉架了出来,直接被扔在地上。几个军汉扔下了人,转身便回了军营之中。
“嘭嘭嘭……”又是几番老拳,砸得这曾密终于说不出话来,却是咳嗽连连,可见韩世忠下手也是不轻。
“泥沽河算不得宽广,扬子江才算真正的宽广,你没听过大苏学士有词唱过?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大江说的便是扬子江。”郑智也是有耐心,慢慢给鲁达科普起来。扬子江便是长江了,大江也是特指长江的词汇。大苏学士自然就是苏轼了。
便是郑智也拿出干布巾不断擦拭着自己甲胄上的水渍,插完之后又给麒麟兽披的铁甲去擦。
曾弄连忙前去查看,看得心疼不已,口中还问:“儿啊,如何得罪了这知府,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
马步已然向前,直奔曾密,曾密前来送礼,自然是没有带兵刃的,但是这曾密力大无穷,能使一柄五十多斤的雁翎刀,也不是易于之辈。
却是不料,这韩世忠出枪何等快速,哪里由得人空手去接。
话语一路,这赤膊大汉也是暴起,又把鲁达打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