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后悔认识你
廿无尘再醒来时,眼前漆黑一片,她慌忙摸向地面手上好像被什么锁住,轻拍两声,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张口说话,什么也听不见。
可她明明可以发出声音,声带明明在震动。
手掌靠眼睛再近也看不清一丝轮廓。
看来现在既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是给我喂了什么药才变成这样的么?
脖子,脚上也有东西。
之前看小说总看到什么囚禁play,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倒是一点激动也没有。
相反,像狗一样被拴起来,还真是。
憋屈啊。
她又试着施法,依旧没有用。
这身上铁索,好像和听空阶书房里的一样作用。
“听空阶,我知道你在这,不和我解释解释你现在的所作所为?”
一直在她附近看她反应的听空阶勾唇上前,轻抚她的脸,还没碰到,廿无尘就一掌扇在他的脸上:“第一次。”
又反手一掌重重扇去:“第二次。”
“解开。”
听空阶由着她打,抓住她的手写上一个字:不
你妈。
廿无尘气恼甩开他的手,摸着地面远离他,不过一会儿,脖子上的铁索到了限度,她感觉到铁索的环中凸出一根细短的尖刺,刺在身上不痛。
突然,肚中一阵翻搅,浑身犹如烈火炙烤,烫的她喷出血来。
你特么来真的?
看她这样,听空阶着急忙慌去按下铁索的机关,廿无尘脖中的尖刺这才收回,他还想看看她的伤势,廿无尘一把推开他:“滚,恶心。”
恶心?
理智荡然无存,听空阶满眼猩红,欺身压在廿无尘身上:“你干什么?听空阶!滚!”
撕拉。
廿无尘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撕破,而听空阶一口咬在她的锁骨上,她疼的闷哼一声,不断挣扎着扇在他的身上。
“滚开!”
听空阶木讷的眼一眨不眨,她的外衣被他甩出去,松开咬在她锁骨的齿,一路向上亲吻她的脖颈处。
“你要是敢碰我,只要我活着解开了铁索,我一定会杀了你。”
听空阶顿了顿,讥笑一声:“好。”
想起廿无尘听不见,他在她的锁骨上写下来,廿无尘呆愣着不再挣扎,头垂向一边,没有焦距的眼里尽是空洞。
就当是被狗咬了,洗一洗。
洗一洗就好了。
听空阶还想吻她的唇,瞧见她这般,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轻抚她的眉眼,那眸中再无光彩,只剩下一摊死水。
心脏像被大网缠住,不疼,却让人闷得慌。
听空阶敛下目光,无悲无喜吻了吻她的眸,点上她的哑穴,才起身离开。
对不起,可我也不后悔。
廿无尘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抹了把嘴角的鲜血,脱下鞋袜。
若是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身体也没有过多的接触。
估计还没出去,我就会变得痴傻疯癫。
幸好在现代待过思想要开放一些,如果是别的女子,那这次行为会是她一辈子的阴影。
怕脖子上的铁索不够长,她顺着铁索躺在每根的最中间。
直到半梦半醒,她才知晓听空阶的用意,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心理压力增大,听空阶的接触无疑是黑夜中的一团烈火。
即便厌烦至极,也只能颤抖着靠近。
一个疯子,不会直接了当的告诉你他是个疯子,而是会用行动让你明白,没了他,你什么也不是。
他会将所有绝望聚集在你身上,还诱哄着:如今,你再厌恶我,也无法遮盖你只能依赖我的事实。
廿无尘也从刚开始的抗拒,到后面的任人摆布,变成一个提线木偶。
听空阶没有碰她,只是每当她噩梦惊醒时出现,再以救世主那样的身份拥住她,可廿无尘知道,他是恶魔,不是天使。
他好像时刻都在,也会在每次廿无尘惊恐拥住他时轻抚她的头顶,或是拥住她的腰肢,亲吻她的脖颈和嘴唇。
动情之时,听空阶握着她的手轻抚他的脸庞,将廿无尘一整个搂入怀中,忍耐得浑身直颤。
而廿无尘每次想做什么都会将手举高晃动,让他回避。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照做,只知道如今的自己没有尊严也没有隐私可言。
廿无尘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知道,每一日都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将撕下来的衣布打成花结,由于看不见,花结杂乱无章,只能凭感觉做。
那天,廿无尘还在午睡,感觉到有人在拍她,她起了身,用无神的眸看向那个方向。
脸上突然有触感,她以为听空阶又想干什么,吓得直往后退,那尖刺又凸了出来。
廿无尘疼倒在地,双手全力扯开脖颈处的锁铐,那人又碰她一下,她吓得一把挥开他的手。
直到机关被按下,尖刺收了回去,她才劫后余生的重重喘着粗气。
等到稍微恢复些力气后,她指向胸口,再指耳朵,然后再指向刚刚那个方向,再晃手:我听你的,不要。
口中的鲜血从下巴滑落,廿无尘满脸惊恐,蜷缩成一团,她发不出声音,只能颤抖伸手让他在手上写下想说的话。
下一刻,手上传来触感,那人指尖发抖着写下三个字:方小宝。
廿无尘空洞的眸闪着泪光,她伸手抚上方多病的脸,摸到他脸上的泪痕。
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多少天积攒的委屈和恐惧倾泻而出,她紧紧拥住方多病,紧抓他的衣裳。
发不出声的她呜咽着指自己的口眼耳,晃了晃手: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这里好黑,你怎么才来?
你怎么不早些来?
我好想回家,好想你和阿娘。
方多病眼眶通红,脸上挂满泪珠,他和李莲花几人找了整整五天,才查到听空阶带有标记银两购买物件的出入。
来到此处前,他将结果想象成最糟糕的那处,却没想到现实比之糟糕万倍。
见到她的那一刻,她衣裳不整,手脚脖上皆是铁索,看不见,听不到,就连锁上还有别的机关。
他完全不敢想象,这几天她是怎么度过的,这个畜牲又对她做了什么。
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敢问。
方多病急忙给她解下身上的铁索,运起扬州慢给她逼毒。
黑血吐出来后,廿无尘眼前缓缓有了光亮,眼睛受不住光亮闭了许久才睁开。
眼前是红着眼的李莲花,他蹲在廿无尘面前,满眼都是心疼和愧疚。
“我已经没事了。”
她开口说道,声音沙哑的不行。
苏小慵站在附近,脸上也挂着泪珠,她好像想上前给她整理衣裳,又怕廿无尘害怕她的触碰,所以手指搅动无措的看着她。
廿无尘看了眼身后的方多病,轻揉了揉他的头顶:“过了多久?”
“五天。”
方多病擦去面上的眼泪,将廿无尘扶起身来,廿无尘扫视四周,像是个地下室,瞥见入口处的笛飞声和浑身是血的听空阶。
她漫步靠近,勾唇笑对笛飞声,而笛飞声就算再心硬,看过刚刚那副场景也是满腔怒火,他眸中闪过同情,点了点头回应。
廿无尘蹲下身和听空阶平视,听空阶眼中满是解脱,他嗤笑道:“你是来杀我的么?”
“你死了又能怎么样?就算受到严刑拷打,你也不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不是么?”
廿无尘眼中再无恨,有的只是淡然和冷漠。
“是。”
刚说完这句,方多病忍无可忍的上前,拎起他的衣领一拳砸去,一直到稍微解了些气,才嫌恶的甩开他。
廿无尘从袖口拿出那个花结:“这两天,我一直在做这个。”
几人看向那个杂乱的花结,神情复杂。
“我当时就在想,等我编好给了你,你会不会放我出去?哪怕是晒晒太阳,吹吹风,淋场雨。”
李莲花眼上的泪终是落了下来,他俯看那蹲着的人儿,明明对得起所有人,可受到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摧残,伤害。
听空阶阴郁的眸染上笑意,他伸手想去拿那花结,见廿无尘躲开,他的手在空中描绘着:“不会。”
方多病握紧拳头,手也咔吱作响。
廿无尘面上也浮上笑容,她摩挲那花结,从他袖口拿出火折,手持着点燃末端:“这几天,比我过去的那些年活的还要累。”
“我做事,从来没有后悔二字,即便是做了错事,也只会怨怪自己,不会懊悔自己的决定。”
花结渐渐燃尽,火舌炙烤她的指尖,方多病担忧的想提醒她松手,张口时就是什么也说不出。
直至烧完最后一个结,廿无尘才松了手:“如今,我后悔认识你。”
听空阶抓向那已经燃烧完全的灰烬,泪水模糊了眸,手指沾着鲜血和衣布的灰屑。
脑海浮现几年前她所说的字字句句:
“神明的恩赐不该成为囚困你的枷锁。”
“你很好看,所以我才靠近你的。”
“你琴弹的真好,和你人一样好。”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比不上你美貌的万分之一?”
“他们这么对你就是嫉妒你比他们长的好看,我不嫉妒你,我比较爱慕你。”
可我,从未后悔遇见你,认识你。
爱你。
这几日,我总算和你在一起了,虽然你避之不及,因此憎恶我,怨恨我。
廿无尘再也不想看见他,起身朝着光亮走去:“有过,但,是你亲手碾碎了。”
听空阶望向光亮处的她,又看了眼阴暗处的自己。
也许,从一开始,你我注定如此下场。
厉小雨,恨我吧。
只要能在你心里久一些,就够了。
也,不要忘了我。
他咬破口中的药丸,摊倒在地,鲜血从口中溢出。
原来,晨光也曾搁浅于晦暗,扶摇也曾吹拂那心若顽石,壁崖裂缝处也有细草砥砺丛生。
自以为抬指轻抚便能靠近的再多些,却不想,那指才是扶光渐消的祸首。
草枯了,会有新的细芽。
风停了,降下甘霖轻诉。
光敛了,却是再不回首。
也许,并非耀光无情,而是那晦暗不值她抚照罢了。
廿无尘没有回头,只踏上一个又一个台阶,有什么东西落下,砸在台阶上。
又很快和泥沙融合。
听空阶。
我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