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唇角
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做出许多多余的动作,薇黯把自己面前的干马天尼换到了锦安然的面前,将她那杯溢出的威士忌酸拿走。
“实在无法接受的话,喝我这杯吧,我还没碰过。”
乔茉七还是没有办法与薇黯“同流合污”,试探性地劝阻:“别为难人家了。”
锦安然没有过多在乎两个人的红脸白脸,仍是看着苏以冬。
她也在蜷着手指,抱着胳膊一言不发,像是有无尽的愧意从小动作中钻出。
“我……亲。”
苏以冬倏然抬眼,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面色通红的锦安然。
“你看我干什么,又没说要亲你!”
锦安然扭过头去看薇黯。
她心里想的是,以薇黯姐的性格,玩这个游戏心理负担也不会太重,毕竟她那么活宝,只要自己亲的快一点,就当作一个玩笑好了。
只要像蚊子一样轻轻叮就好。
可她刚想开口,薇黯就站起身,抱住了对面的乔茉七,一头埋进她的颈窝里,像一只找到窝的猫一样不停的晃着脑袋。
乔茉七尴尬地朝锦安然笑了笑,耸耸肩表示对自己的女孩毫无手段。
“别打我的主意,也不准打我家阿七的主意,我们都是有妇之妇的,不要破坏我们的爱情哦,安然妹妹。”
很明显,这两个人今天就是要玩死她。
“要不算了吧?”乔茉七还是想悬崖勒马,毕竟把人惹毛了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还是锦安然这般恬静的性格。
“什么叫算了?玩不起?”薇黯生气地回击。
乔茉七这下彻底没辙了,只能任由事态失控下去。
“只有以冬可以让你完成大冒险哦~安然妹妹,要不要先问清楚人家想让你亲哪里呢。”
锦安然羞愤地站起身,双手相互勾着放在身后,声音像是溺进沉闷的大缸:“亲哪里?”
苏以冬滚了滚喉咙:“随你喜欢,哪里都可以……”
尾调被拖沓得极长,锦安然感觉自己好似被一个巨大的包裹住,她不敢轻举妄动,怕把泡泡戳破,自己也要坠落。
浑身不自在。
一时哑口无言,抬眼缓缓打量着苏以冬。
标致的工作制服,披着的藏青色外衬下是将整个身形勾勒得无比性感的白色内衬,烟眸微垂,鼻尖高挺,没有涂口红的唇呈现着肉感十足的淡粉色,更显魅惑的气息,耳旁的散发如同柳丝一般晃晃悠悠,在她的心湖里漾开一片涟漪。
简直就是完美的微醺制服诱惑模板。
“要不要喝一点?”薇黯指了指她面前的干马天尼,“壮壮胆。”
貌似是觉得有点道理,也没思考过多,她拿过干马天尼,一口饮下。
灼热的触感如同烈火钻入口腔,蔓延到口腔,一路烧到了心房。
她感觉心脏被放置在烈焰中不断地焚烧。
强忍完灼烧的疼痛之后,她觉得确实是好了不少,恐惧仿佛不见了踪影。她心里暗示着自己就是超级无敌厉害的魔法少女,苏以冬就是怪物,她要打倒怪物,打倒怪物的方法就是亲吻她的弱点!
她惴惴不安的靠近着那个“怪物”,也许是过分紧张导致的身体僵硬,亦或许是酒劲上涌给予的过分勇气,靠近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沉沉坠下。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的窘态,她猛然感受到一双手将她抱住。
当香根草与柑橘的香味又缓缓冲破酒精的壁垒,爬上了她的嗅觉神经,她就知道自己又败给这个“怪物”了。
所以失败了就要接受惩罚。
她的脸靠在苏以冬的脖颈上,用手架着她的肩膀。
“没事吧?”
苏以冬关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以冬!”锦安然用尽力气,紧紧贴着她的耳畔,羞愤的声音裹挟着酒气,像是氤氲的水雾交融在灯光的阴影处,发出了只允许让她听到的一句话,“你不准误会我,我没有答应你。”
还没来得及理清楚这句话的含义,锦安然立刻偏过脸,吻上了她泛着淡粉色的唇角。
那个吻停滞了长达五秒左右,薇黯和乔茉七都惊掉了下巴。
在她们错位的视角下,两人好似真的亲吻在了一起。
苏以冬瞳孔收缩,愣在了原地。
第一次唇与唇的短暂接触,像是蜻蜓点水,浮光掠影般瞬间逝去。
锦安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低着头没有看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残留着浅浅地酒味。
不知为何,苏以冬从这不情不愿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一股欲拒还迎的感觉,她伸出手碰了碰唇角的余温,仿佛如做梦一般魔幻迷离。
明明脸颊,耳朵,甚至脖子都可以,也都不会显得过分亲密,可是锦安然偏偏选择了如此暧昧又危险的部位。
她后知后觉,自己只要稍微偏移一点,两人就能亲吻到一起。
没了声,目光落在锦安然白里透红的脸上。
不知道是因为羞愤还是因为喝了酒,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
“这算是……一个回礼,”锦安然滚了滚喉咙,“你不要误会……”
苏以冬放下手,不再去触碰嘴角那股温热。情绪仿佛被面前这条锦鲤带动,软了下来。
感性的人往往会有很多奇怪的举动,苏以冬很多的行为的都是出于不理智的感性酿成的后果。她有过后悔,但即使是被感情因素驱使,自己的那颗心也是封存起来的。
在自己看清这个社会开始,就不会有任何人愿意透过这副漂亮的皮囊去了解她的内在。
但是现在,她那颗死寂的心脏却因这个错位的吻而猛烈的跳动着,像是久旱逢甘露的植物,在挣扎中不断长出血肉。
她用自己对“喜欢”这种抽象事物的私有概念,想要留住锦安然,本就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
可是锦安然也在顺从着她,理解着她,让她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即痛苦又幸福。
“吼吼,你都看到了吧。”薇黯偏头对乔茉七说。
乔茉七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彼此沉默的两个人没好气道:“你这次真的玩的有点过火了,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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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游戏暂时告一段落,苏以冬借口说自己去洗手间,给薇黯发了一条微信,留下锦安然和乔茉七独处。
“你到底想怎么样?”
待到薇黯走到后场,苏以冬抓着零散的头发,质问她。
“唉!”薇黯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骨,做防御姿态,“游戏而已,能不能不要那么带入?”
苏以冬叹了口气,确实是拿这个活宝没有招:“可是这真的不好,尤其是对她来说……”
“我看你也蛮享受的嘛。”
一语中的,苏以冬哑口无言。
“喜欢就去追呗,你对她那个态度骗得了谁啊?说不定人家早就猜到你的心意了,只要你主动点,说不定故事都开始了!”
我难道还不够主动么?
“你是怕人家小姑娘受不了你的取向,会离你而去?没关系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下一秒,意识到说错话的薇安立刻堵住了嘴,恐惧地望着苏以冬。
那双瞳孔潜藏在无光处,深幽又无助。
她忽然想起阿七曾经跟她讲过苏以冬的事情,一股寒意漫上心头。
“那个女孩不会就是……”
苏以冬沉沉地“嗯”了一声。
“我太害怕了,薇黯,”苏以冬声音沙哑,像是裂开了口的玻璃,只要一用力就会碎裂成一片一片,“我怕我做的太过火,她会讨厌我,会离我而去。”
另一边的锦安然和乔茉七相处的还不错,乔茉七让blank打了一杯柠檬汁给锦安然解酒,锦安然的包袱就被这一杯柠檬汁解开了。
“薇黯的酒品非常差,所以调的酒也控制不好度数,你别怪她。”
锦安然点点头表示理解,就以上次那杯特调的“坠入窠臼”来看,一切都有理有据。
“上次说,您是摄影师?”
乔茉七笑了笑:“不用那么拘谨,我叫乔茉七,你和她们一样,叫我阿七就好了。我是一名职业摄影师,负责的业务比较广,但是大多都是人物的拍摄,”她轻呡一口身前的酒,将身旁平板里的相册调出:“这是上次拍的,还没给你看,这下终于有机会了。”
锦安然礼貌地接过平板,相册里有好几个整齐的分类:街拍、抓拍、人物、风景。
她随手点开抓拍那一组的分类,简单的略过几张,一股熟悉的感觉冒了出来。
都是在不同的国家,抓拍的情侣接吻的画面,一开始还不敢确定,直到翻到了那一张让她印象深刻的照片。
在曼哈顿夕阳下的接吻。
“这是您拍的?”她指了指那张照片
“嗯。”乔茉七回答地很干脆。
“原来出自您这里,我在《sensibility》上看到过,很喜欢您的拍摄风格,真的很专业!”
“谢谢你的喜欢,”乔茉七莞尔一笑,“我记得这是《sensibility》找我约的摄影作品,真是费了我好大的劲,跑了全国各地,还好最后也是不辱使命,完美收官了。你喜欢的这一张,也是我最满意的。”
“为什么?”
“很像我和薇黯,我和她也是这般相爱。”乔茉七晃了晃有些见底的酒杯,“不好意思,突然聊起这个,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没关系的,”锦安然勾了勾唇,“我很羡慕。”
她歆羡着一切美好的事物,她的内心其实一直渴望自己也会变得如同画面中那般美好。
那张照片算是她情窦初开的伊始,让她知晓真正的相爱与性别无关,也让她尘封的内心出现了动摇。
乔茉七将最后一点酒饮尽,说出了锦安然心中默念的那句话:
“在这紧凑繁华的城市中,你我即是彼此的真挚。”
“这句也是您写的吗?”锦安然又惊又喜。
“当然,”乔茉七笑笑,“都是有感而发。”
她渐渐地翻到了最近的几组相片,翻到了自己的几张抓拍,当时她裹着开衫,在罗森的门口碰见了乔茉七。
回忆起当时的乌龙,只能感叹缘确实是妙不可言。
就好像在锦长街,她和苏以冬糟糕的相遇。
至少对于她而言,糟糕无比。
翻到最后一张,她的手呆滞地僵在了半空。
照片里的场景是她刻意逃避的那个夜晚,苏以冬穿着白色的长裙,在路灯斑驳的倒影下紧紧拥抱失神的自己的画面。
她记得她找了她很久很久,她却因为她的怒火而陷落困囿的余忆。
因为担心自己而发怒的是她;紧紧抱着陷入黑暗中的自己,安抚情绪的也是她。
“忘记和你讲了,当时你俩这个画面也被我抓拍到了,看起来真的很不错,你俩都很上镜,整体的构图都非常有意境。”
锦安然没有说话。
“是不是……有些冒犯,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的关系是……”
看着锦安然一言不发,乔茉七有些慌张。
“不是。”语气淡然。
“真是抱歉,没求得你们的同意,我还是太自私了。”
“没关系,您拍的很好。”锦安然的指尖温柔拂过画面里的苏以冬,叹了口气。
一瞬间,她感觉这个女孩子的瞳孔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充满了犹豫与不安,像是被迷雾笼罩的星辰,在一个重要的决定面前难以定夺,氤氲着迷茫的丝丝光亮。
“安然,”乔茉七轻声询问道,“你感觉苏以冬……是个什么样的人?”
锦安然思考了良久,才支支吾吾地说出口:
“她……在工作上是一个认真严谨,以身作则的好领导,在生活中她是一个温柔知性,天马行空的幻想家,给我带来了许许多多的惊喜。”
“惊喜指的是?”
锦安然低下头,那暖色的灯光在她精致的杏眼中漾开,蜷了蜷手指,声音像是陷入了某种难以自拔的情绪中:“有让我不断心跳的热烈,也有让我无比依恋的温柔。”
仿佛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出现的。
“我还想问一个冒昧的问题,你……喜欢她吗?”
有些唐突尖锐的问题让她突然无所适从,她重重地做了个深呼吸。
也许是因为今晚已经过分的刺激,她很快就适应了这份唐突。
“我……不清楚,”她眼底的的那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更盛,“就算我真的喜欢她,我也不敢去接受。”
她滚了滚喉咙,稍稍有些干疼:“我不值得。”
如果爱都是真的,那么雨夜的悲剧,又要如何解释呢?
我害怕我一旦接受了你,会重蹈他们覆辙。
我害怕我一旦陷了进去,就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