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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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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氤氲的水雾裹挟着潮湿的空气,溢过藏青色的窗台,在斑驳的日光下,偷偷遛进梦里。

    梦被轻轻扰醒,中断在了拥抱。

    锦安然感受了一阵很短暂的天旋地转,随后眼睛开始酸胀。

    这酒可算是醒了。

    废了好大的劲才睁开眼,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开始恢复知觉,触感延伸到手掌的时候,感觉是被握着的。

    视线转过去,她才知道握手的感觉不是梦。

    苏以冬那残破狰狞的左手与她的右手环环相扣,温柔地触感不断地从两层肌肤之间平和地传递着。

    那伤痕像是蓄势待发即将喷涌而出的岩浆。

    一时间慌了手脚,连忙把手掌抽出。苏以冬也被剧烈的动静吵醒,缓缓欠身。

    一整晚都佝偻着的背有些酥痛,记得眼镜是放在枕头旁边,又是摸到了锦安然紧绷的手背。

    尴尬从手背席卷至全身,两人第一时间又都抽开了手。

    锦安然歪着头把眼镜给苏以冬递了过去。

    “早。”苏以冬带上眼镜,露出和善的笑容,语气有些恹恹,像是没有休息好。

    “……早。”

    头一阵一阵的发疼,虽说是睡醒了,但没有完全回过神,锦安然揉了揉太阳穴,好一会才勉强将散失的视线聚拢。

    床单被扭得褶皱不堪,像是睡觉的人身体不安分所致。她勉勉强强回忆了一点昨夜的记忆,可记起来的全是蜉蝣般的不真实。

    晕头转向,跌落窠臼,难以自拔。

    “我……怎么了?”

    锦安然一手按着额头回神,一边试探性地问一旁的苏以冬。

    “你喝醉了。”苏以冬开门见山,“我回来的时候,你直接就摔到地板上了。这里是薇黯的房间,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休息的。”

    脑海里什么东西抽动了一下,倏地想起了昨天晚上好像被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冷面人抱起来了。

    好像还是公主抱,自己还往她怀里钻了钻。

    一瞬间有些无地自容,她慌忙坐起,想下床,可是双脚悬停在与地板几厘米的距离,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鞋子。

    “在找这个?”苏以冬走到床尾,弯腰捡起一双小麦色的帆布鞋。

    她点点头,刚想说谢谢,苏以冬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拿着她的鞋子坐在矮凳上。

    矮凳比床沿还矮一截,苏以冬坐下后她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不真实感。

    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奇妙的感受不止于居高临下,还有苏以冬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

    脚底一热,苏以冬一句话也没有说,握住她的左脚,另一只手将帆布鞋轻轻扣上脚底板,仔细地穿好,然后系上鞋带。

    一阵肉麻的触感快速冲击到大脑,她想躲开,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总监,我只是喝醉了,不是残疾。我自己来吧。”直到苏以冬帮她穿好左脚,她才象征性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小腿。头稍微低下了一点,一抹绯色从脸上直直的透红到白皙的脖颈。

    或是因为愧疚,或是因为害羞,总之没敢抬眼。

    没办法刻意模仿出愤怒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倒像是娇气的嗔怪。

    “嗯。”苏以冬冷冷地应了一声,低垂的烟眸盯着锦安然的白袜子,在黑色镜框后忽闪了两下。

    好像也觉得不太妥当,她放下了另一只鞋,视线悄然挪开。

    锦安然轻轻拎起另一只鞋,胡乱的套在脚上,系好鞋带后才发现两条鞋带的系法天差地别。

    前者是细致优雅的蝴蝶结。

    后者是随意捆绑的小活结。

    一大一小两个不对称的结显得格外扎眼,带点完美主义的小性格作祟,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我系的结,有点丑,能帮我重新系一下吗?”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

    “别动。”苏以冬冷应一声,又弯下了腰,将她右脚的活结松开,又仔仔细细地重新系好。

    这个过程对于锦安然十分的漫长煎熬,她觉得估计是自己酒劲还没消,居然能跟自己上司提出给自己系鞋带这般无理地要求。

    更疯狂的是她还答应了。

    门锁被扣动的声音敲碎了房间内因尴尬气氛形成的茧壳,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blank正端着一杯蜂蜜水,举手投足间都是绅士风度。

    “早安,两位,这是昨晚mssoo预约的蜂蜜水。”

    昨晚?

    锦安然精确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

    苏以冬从blank手里接过蜂蜜水,缓缓转身递给锦安然。

    温度刚好,温热的感觉在手掌间漾开,原本潮湿烦闷的天气也没让身体暖和起来,倒是这杯蜂蜜水,解开了手上的僵硬酥麻。

    于是一口气喝完,暖洋涤荡到了胃里。

    “苏,要继续待一会吗?vian在外面沙发睡着了,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

    “不用,”苏以冬站起身,“昨晚多有打扰,一会就走了。”

    blank微笑着点了点头:“我加会班,在楼下等二位,希望脚步可以轻点,不要打扰vian休息。”

    “好。”苏以冬点点头。

    锦安然扯着她的短袖,试探性的问:“我昨晚……做了什么?”

    “谁知道呢?”苏以冬气笑一声,音调欢愉,“可能你梦到了某个很重要的人?”

    可是我梦见的,是你啊。

    -

    在沉默中胡乱调整好房间后,锦安然跟在苏以冬身后,两人像做贼一样悄悄探出了卧室门。

    卧室外就是客厅,薇黯正四仰八叉地躺倒在沙发上,这般大张大合的姿势让整个人有些陷下去了。

    睡相很符合本人活宝的气质。

    苏以冬伸出一根手指头,在锦安然面前比了个“嘘”。

    锦安然会意地点点头。

    于是两人轻手轻脚地绕过中间的大茶几,缓步到楼梯口,苏以冬侧身让开一个口子,示意锦安然先下楼。

    锦安然身子骨轻,木楼梯吱呀吱呀地声音应该会轻一些。

    锦安然弓着腰向楼梯下走去,像一只小猫。

    身后微弱的日光渗透过玻璃,徜徉在整个客厅中,伴着蝉鸣和雨落的熙熙攘攘,整个环境都有种清凉潮湿的暧昧感。台阶因为被blank清洗过而浸润了水渍,在光线的作用下泛着淡白色的粼光。

    醒酒不久,身体好像还不是自己的,很难完全舒展开,又碰上个需要缩紧手脚的时刻,锦安然很难控制自己身体的幅度。

    不知此刻沙发的主人梦到了什么,突然发出一声奇异的呻吟,锦安然脑子一懵,思维被声音吸引,脚底一下子踩空,整个人像橡皮泥一样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仰倒的零点几秒内她缓过神,自责了自己的毛手毛脚,同时也做好了摔个四脚朝天的心理建设。

    但是所想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自己腹部突然被一双手紧紧地抱住。腿直伸至第一层阶梯,上半身悬在半空。

    感觉脖子贴住了什么东西,很柔软。

    接踵而至的不是疼痛,而是沁人心脾的香水芬芳。

    她难以忘掉的香根草和柑橘味,全部来自于苏以冬。

    “当心。”

    苏以冬双手圈住她的腹,将她缓缓抱起,急切却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闪烁而过,一颤一颤地,像是在她心尖上跳舞。

    本就脱力的身体被这般酥柔的语气一激,又是一个没站稳,整个人侧着倒苏以冬的怀中,脸下意识地埋进她的胸口。

    突然意识到方才脖子感受到的柔软来自哪里,脸不由得发烫。

    越是发烫,越是不敢将自己的脸挣脱出来。

    就这么僵持着被苏以冬抱了将近两分钟,锦安然才调整好混乱的思绪,猛地抬头,慌忙挣脱出苏以冬的怀抱。

    苏以冬也没有阻挠,让她挣脱地很轻松。锦安然突然有一种被欲擒故纵的怪感。

    “一大早上就整这出,完全不把店主人放眼里啊!”

    两双眼睛随着声音望去,薇黯还是被吵醒了,盘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俩表演般的动作。

    。

    苏以冬:“什么时候醒的?”

    薇黯:“大概两分钟前吧,你们也太投入了,我起床声音那么大都没听到?”

    一个挺身,薇黯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昨夜的蕾丝绣花礼服已经褪去,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短袖和运动短裤。

    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锦安然。

    “安然妹妹,你……真是厉害~”

    锦安然的视野也与她碰撞上,加上故意拖长的尾音,像是有一层什么别样地含义,让她只觉得身体一阵燥热,汗水都要被闷出来了。

    不再理会二人,锦安然独自匆忙地下了楼。

    “很久没有碰到这么有趣的人了,”薇黯带着笑意,在窗户前伸了个懒腰,走到苏以冬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下去吧,把昨晚地账结一下咯。”

    窠臼的主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换气扇不断地发出嗡嗡声,残留的酒香也早已被排空,blank有条不紊地拿着香薰走过每个桌子,直到将整个主厅走过一遍,方才回到吧台后。

    味道像是某种檀香,跟窠臼的装潢风格很相称。

    薇黯恢复了以往的活宝模样,嗓音也变得高昂起来:“哟!早上好各位,希望你们在窠臼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当然,本次消费全由我们亲爱的新人朋友安然妹妹买单,安然妹妹~这是账单。”

    锦安然扫了一眼账单,顿时傻了眼,两杯柠檬水,一杯“坠入窠臼”再加一杯蜂蜜水一共收588?

    “薇黯姐,你确定没有算错?”

    “我这可以给你开发票哦。”

    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却又让她没法反驳。

    苏以冬很清楚,薇黯又是起了玩心,想再试探试探两人的关系,她从锦安然手里拈过账单,二次对折,塞到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

    “赊账,下次给。”

    薇黯:“当然可以,但是本店小本生意,逃单了可不成。要不这样,安然小姐,加个我联系方式?”

    锦安然拿出手机,苏以冬正欲阻止,手又忽然停在了半空。

    算了。

    她想。

    锦安然说跟着自己在芝澜居根本交不到什么朋友,那就随她吧。

    只是她看着薇黯天生一副不怀好意的脸,心里是怎么也放心不下。

    “滴”的一声,双方成功加上了好友。

    老板娘喜形于色,拍了拍blank的后背:“blank,记住这小姑娘的脸,以后她来了给我好生招待。”

    “是,老板。”blank向锦安然笑了笑。

    苏以冬拿回了昨夜暂存的袋子的时候,薇黯又从吧台底下掏出一把黑色机械伞递给苏以冬。

    “带着吧,外面还在下雨。”

    “总算做了件人事,”苏以冬拿起伞,临走前,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白芊代我跟你问声好。”

    “啊?她还能记起我啊?感动到哭了。”薇黯又是戏精上身,做出用手抹泪的动作。

    “还有,酒钱回头我会转给你,不要对锦安然说什么奇怪的话,也不要拿这事儿骚扰她。”

    告诫完,她又严肃地看了薇黯一眼。

    薇黯身体轻轻侧靠在吧台,哼笑道:“你真当我是那么坏的人啊?我实话告诉你吧苏以冬,其实昨晚那一杯,是她自己主动要喝的。”

    窗户是敞开的,吹来一股燥热潮湿的风,苏以冬耳旁的碎发被带动地胡乱纠缠了几下,贴到了她的侧脸上。

    没听进去几个字,她回头看窠臼外的锦安然。

    她撑着那把稍显宽大的黑色机械伞,站在十字路口已经熄灭的路灯下,焦急地等待着自己。

    “她怎么都行,随她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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