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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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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给锦安然发送了一些图片文件,留下了一句“观摩学习”后,苏以冬便离开了芝澜居。

    苏以冬离开的时候没有人看向她,她好像游离于所有人之外,不知是畏于她的职位,还是畏于她的长相,锦安然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周围的同事和她应该很不对付

    “嗳,苏总监又提前下班了,还是那么随意啊。”

    “屁话,你要是有苏总监一半的能力和工作效率,你也可以提前下班。”

    待苏以冬完全离开,旁人才敢七嘴八舌的议论她。

    想到了白芊说过包住宿,但是在面试的时候并没有提起过。有些担心没地方住,她还是决定起身去找白芊。

    她起身走到白芊的办公室门口,刚想敲门,尖锐的嗓门却突然闯进她的耳朵。

    “我说了很多遍了,这个mv已经拍摄完了,宣传我们会做,想要改已经没有办法了!”

    “小吴,《开拓者》的封面设计甲方来催稿了,你速度快一点,今天必须把稿子发给项目组!”

    “傲雪,这个事情你还要提多少次?总监这个职务目前没有增加的预期,懂吗?懂了就行。还有你们a组的那个项目,尽快,好吗?”

    一共三通电话,白芊貌似很忙,语速越来越快。锦安然有些犹豫要不要开门。

    “进来吧。”白芊看到了玻璃门后的站了很久的人影,还是招呼了一声,保持着急促的语气。

    “白姐,打扰了。”锦安然推开玻璃门。

    “是安然妹妹啊,不打扰,怎么样,跟酥酥相处的还好吗?”

    一会苏总监一会酥酥,对苏以冬的爱称还真是多。

    锦安然心想。

    “还好,刚给我布置了一些任务就下班了……”

    “她这个人就这样,上下班很随意,被我惯的。”白芊轻轻扯了扯衬衣领口,刚刚三通电话好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好像已经对苏以冬提前下班习以为常,并没有多做解释。

    “关于我的住宿……”锦安然有些忐忑,轻轻地提醒。

    白芊这才想起来没有给锦安然安排住的地方:“你看我,忙起来啥都忘了,你别着急,我现在帮你看看。”

    白芊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短暂的提示音后便接通了。

    “你好师傅,我是白芊,我想问一下现在还有闲置的房间,我这边有个新员工。”

    白芊等待着对方的回应,眼神从平和到紧皱,只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您再帮我查一下,不一定要那里,高级设计师的公寓也可以。”

    又是短暂的等待后,白芊的眉毛又弯下去了一点,浅浅的皱纹从额头显露。

    “只有那一间是吗?好的我知道了,麻烦师傅了。”

    挂断电话后,白芊冲锦安然讪讪一笑:“安然妹妹,不好意思啊,员工宿舍都已经排满了,但是有一间高级设计师公寓还有空位,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锦安然心里念叨着:高级设计师公寓不应该更好吗?为什么白芊会露出如此为难的表情。

    锦安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公司很多员工其实都是锡州本地人,所以宿舍预留的并不多,但是有一间高级设计师公寓一直是一个人住的,所以我想把你安排到那里去。”

    锦安然似乎有些听出言外之意,半推半就地问道:“请问那位高级设计师是?”

    一抹尬笑噙在白芊脸上:“苏以冬。”

    锦安然突然感到身子有些僵,忘记了该怎么动弹。

    说不是孽缘,她真的不相信。

    “当初是我给她单独安排的公寓,所以一直没有人和她合住,结果她倒好,把公寓当私有物了。我想先把你安排到那里去过渡一下,委屈你咯妹妹。”

    “我没关系的。”

    “不用害怕,”白芊能够看出锦安然的心思,缓步上前抓住她无处安放的手,“她没你想的那么难相处,相信我。”

    -

    拖着行李到了门口,锦安然紧张地轻轻敲了三下门。

    19楼。

    高档的小区确实不一样,电梯门是直达门口的,且每一层只有一户。锦安然拖着行李进去的时候还被保安叫住,核实了白芊的信息后才允许放行,只是找七幢的入口也花了很久,东西南北都搜了一遍,行李箱的轮胎都要被磨冒烟了才在中心位置找到。

    听到锁“咔哒”一声,门并没有开出来很多空间,一缕微光快速从房间里跳脱而出,铺满了昏暗的楼道。

    那股熟悉的香根草的味道又扑面而来,锦安然抬眼望去,苏以冬身着一条纯黑色的蕾丝睡裙,吊带从白净的香肩滑落,裙身轻轻摇摆,妩媚动人的双腿微微弯曲,从门缝中露出了一点膝盖。

    肤如凝脂,洁白无瑕。

    锦安然的眼神几乎要将苏以冬的身体看了个遍,半晌才回过神,害羞的扭过头。

    苏以冬也看着她,咬着唇,脸上表现出些许不解:“锦安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姐说,让我过来和你先……住一起。”锦安然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行李箱的扶把。

    苏以冬仰起了头,右手将披散着的头发往后捋,表现得有些不可思议,几秒后又突然关上了门。

    关门声音很重,带来了一阵很迅疾的强风,直接扑在锦安然的面门,将她的发丝暴力地吹起。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关门动作吓得一激灵,于是就这么被关在门外,门缝透出的那一丝光芒消失,一瞬间,她又被无垠的黑暗浸没。

    像被一根根针狠狠地戳进五官,眼鼻口耳眉全部都感受到了刺痛。

    血色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

    又是这样的昏暗,又是这样的孤独。她内心很熟悉这种感觉。

    像是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

    锦安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黑暗左右拉扯,痛苦不堪。麻木,呆滞,失重感汹涌地钻入她的身体,环绕着周身的静谧不断扭曲,鼓膜充斥着高分贝的白噪音。

    可以被随意打骂……可以被随意抛弃……

    “为什么又……”她在黑暗中恍惚地喃喃。

    正当锦安然怅然之时,门后传来了苏以冬的声音。

    ——“你应该提前通知我的,我没做准备。”

    ——“行了,我知道了。”

    两段很简短的话,听不出来什么特别的情绪。

    房间内的电话结束后,门又缓缓地打开,只是这次没有被苏以冬的身体拦住。

    “进来吧。”苏以冬站在门后,略带歉意地对锦安然说。

    室内的灯光照在了锦安然的脸上,像是温暖的太阳。柔和的甚至让她产生了奇妙的幻觉,感觉苏以冬离自己的距离忽远忽近,有一股奇怪的亲切感。

    她收了收神,拎起行李就走了进去。

    公寓的装修是loft风格,简约宽敞又漂亮,门口有一个大玻璃鱼缸,游着几条草金鱼。

    锦安然想到自己曾经拜访过景溪月的宅邸,景溪月的父亲也是很喜欢养观赏鱼,但是价格普遍非常高。她不认识那些鱼,只觉得这只是有钱人的消遣。

    客厅在门的左边,沙发呈u型,包裹着中间的矮几,有一张l形的沙发,苏以冬慵懒地坐躺在上面,平板架在脚脖子处,连接着绘板,手拿着笔不停地在上面画着。没有过多地去注意她。

    锦安然凭直觉在苏以冬的卧室对门找到了一个空的房间,有一张空空的大床,还有一张黑白风格的办公桌,桌子上有一个内嵌式的台灯,她接上电源试了一试,三种不同程度的灯光依次亮起,是个很高级的办公桌。

    整个卧室的空间还算大,她开始整理起行李,将被子有条不紊地铺好。

    整理完后她坐在床上,心中安稳了不少。打开手机想和新居所拍一张照,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发给谁。呆了一会,一条消息弹出

    【苏以冬:收拾完了来一下,有事。】

    锦安然觉得苏以冬的消息和她平时说话一样,字又少,态度又冷淡。

    锦安然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发现苏以冬仍旧躺坐在沙发上,手里的笔未曾停下。

    看到了锦安然靠近,她才收起了绘板。

    “苏总监,你找我有事?”

    “不用那么拘谨,”她十指交叉扣压在腹部,蕾丝睡裙被压得褶皱了一下,像是无声的诱惑,“白芊没有提前通知我,所以我没有做什么准备,刚刚关门那一下,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的。”锦安然面无表情,倒不是她真的面无表情,只是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让这个性情古怪的苏总监满意。

    关于如何讨好上司的思考的确有些杀脑细胞,于是干脆什么表情也不做,也许只要不主动,就不会犯错。

    只是自己这种摆烂的状态,实际上也很像紧张,装不出来。

    “我们不是见过一面吗?怎么还这么紧张。”苏以冬的轻柔低沉的声音好似痒痒挠不断的在锦安然身上作祟。

    想起了在锦长街遇到苏以冬的那一次,心里意外的烦,不是烦别的乱七八糟,只是她现在心里有很肯定的猜想,苏以冬当晚就是故意的。

    “为了我们和谐的同居生活,我可以提一点小小的要求吗?”苏以冬噙着笑,温柔地看着她。

    自称艺术家的人总会有些奇怪的要求,生活方面也是,工作方面也是,锦安然其实很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当然,您是领导。”

    “一,”苏以冬伸出一根手指,“你应该知道我左手的情况,但是整个公司除了你和白总外,没人知道,所以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她将手指放在唇间,摆出一个“嘘”的动作,然后又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锦安然有些吃惊,居然只有她和白芊知道这件事,那这可是藏的多深,又或者这苏总监是多没有社交圈子。

    但是人都是有秘密的,不想让人知道很正常,站在她的立场考虑,其实也合情合理。

    于是她迟钝地点了点头,像个木偶。

    “二,”苏以冬伸出第二根手指,“关于饮食方面,因为我并不会做饭,所以厨房基本上不怎么用,你要用的话请自理,但用完后请收拾干净。”

    锦安然看着旁边桌子上堆了一点的外卖袋子,已经了解了情况,又点了点头。

    “三,”苏以冬伸出第三根手指,“指纹锁现在只能录入我的指纹。”

    本来前两个要求都是很正常的要求,到了第三个突然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为什么?那我要怎么开门?”锦安然疑惑地看着她。

    “我工作的时间和你不一样,你放心,我会保证你能进家门的。”

    锦安然心里有些不爽,但是面对这样的领导却也无法反驳。

    她碰上苏以冬的眼神,好似一汪深潭,将她溺于其中,她若敢反抗,肯定要被拖入潭底。

    “行,您是领导。”她软塌塌地声音听不出一点抗议。

    -

    厨房就在客厅的另一面,但是灶台上已经积了很多灰,藏在橱柜里的锅可能最后一次用的时候水没淋干,有点铜锈留在了上面。

    冰箱里倒是满满当当的,牛奶果汁啤酒甚至全麦面包啥都有。

    “冰箱里的东西你随意自取,我不会收你钱的。”

    她耳边想起了苏以冬对自己说的话,感觉像是施舍又像是是调侃,怎么听怎么不对味,自己却还要回一句“谢谢”。

    短暂思考了一下,还是接了一池子水,用不知道那个抽屉里找来的绿色抹布,决定来整理一下这个厨房。

    收拾完厨房后,锦安然转头看到移动门后的苏以冬,露出半个脑袋在偷偷地看她。

    “苏总监有什么事吗?

    苏以冬察觉自己被发现,索性直接拉开了厨房的移动门:“收拾厨房干什么,你会做饭?”

    “会做一点。”

    “看不出来嘛。”

    她走进厨房,手臂上的皮肤划过了锦安然的脸颊,触碰到她肌肤的锦安然只觉得身体热得不正常,默默垂下眼眸。

    苏以冬很熟练地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罐啤酒,用指甲“刺啦”一声打开,仰头便喝了下去。

    像是完成工作后的开怀畅饮,溢出的酒水从嘴角一路滑到白皙的脖颈,变成一颗透亮的淡黄水晶。

    “今天发给你的那几个稿件,看过了吗?”用餐巾纸擦了擦脖子后,苏以冬笑着询问。

    “看了,两张油画风格的底稿,一张写实风格,是苏总监画的吗?”

    “三个约稿,都是杂志的封面,是c组的烂摊子交给我了,底稿我还没有修,如果你有空可以帮我修一下。”

    一聊到工作,苏以冬的神情便会很投入,专心,严谨,一丝不苟。

    说完,她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听不到液体碰撞的声音后,瞄准角落里的垃圾桶,手腕一弯,罐子在锦安然的注视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入其中。

    “三分。”苏以冬笑笑,转身就要走。

    “有一幅画,一只手捻着一朵花苞,那个是……”锦安然怯怯地叫住了她。

    “嗯,记得,甲方给的命题叫《初生之礼》,我比较讨厌命题作业,所以随意描了一副,怎么了?”她回过头看锦安然。

    “我觉得,花苞的叶尖,可以画的再开一点,”锦安然声音有些轻,用手拖出花的样子,指尖轻轻地开一点,“就像这样。”

    看苏以冬没有叫停,她滚了滚喉咙,提高了音量:“如果有场景衬托就更好了,那幅底稿底下有很大的空缺,应该还没想好背景怎么画吧。可以填充一些废墟,让根茎从废墟上探出,可以更生动一点。”

    猛然察觉到自己的话有点多了,赶忙停了嘴。

    但是她看到了苏以冬噙着笑,很专心的听着,时不时还会淡淡点头。

    “很好的提议,初生之礼应该有新生命含苞待放呼之欲出的观感,确实应该画的再开一点,你的建议我接纳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评价,紧张的心绪一下子烟消云散。

    “你对我的原稿有任何的建议都可以来告诉我,当然,现在我需要你帮我改一下线稿,明天交给我,可以吗?”

    “可以。”她兴奋地回答。

    苏以冬的声音轻柔的犹如春风化雨,不断的挑逗着锦安然的耳朵,一抹红晕从她脸上荡漾开。

    一共三幅画,除了《初生之礼》外,另外两幅都没有命题,一个是半散架的魔方,魔方内部有一颗跳动的心脏,应该是某个科学杂志的约稿;另外一幅是排线素描风格,画的是稻穗田里的小女孩,应该是某文学杂志。

    草稿的整理并不难,细节方面的更进一直是锦安然的强项。

    大约花了她一个多小时,她从桌子上离开,张开两个纤细的胳膊,伸了伸紧绷的肩膀。

    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星光伴着蝉鸣溜进了房间,她看到窗外的夜空格外绚丽,每年只有仲夏才能看到这般璀璨的星空。

    她想起了校展览馆那幅梵高的《星空》,一股奇异的意味油然而生。

    锡州市的夜空,美的无与伦比。

    现状仿佛如梦一般,明明几天前还在给苏总监糊里糊涂地画半身像,像是班门弄斧,如今却成了她的实习生。

    她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模拟过,毕业后若没有找到个好去处,坎坷的路要如何独自一人走下去,是否真的会回到自己不愿面对的家庭,又或者是寄人篱下。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去思考这些琐碎的问题了。

    幸运也许真的追上了她,亦可能是她追上了幸运。

    忙碌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她走出卧室想洗个澡,发现淋浴间亮着灯,苏以冬已经提前一步占用了。

    她正要离开,水流声音随着女性特有的清亮歌喉一同从淋浴间传出。

    『就让我坠落,坠落,坠落于你形似窠臼的海洋。

    你为我盛开的猖狂,是我穷极一生渴求的理想。』

    锦安然觉得这个声音真的很抓耳,很着调,一点也不像苏以冬平常那副微微冷淡的语气。

    她曾闻言,洗澡的时候唱歌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但是上次在洗澡的时候放声高歌的还是她某个五音不全的舍友,让她听一次笑一次。

    她心里想,或许真如白芊所言,苏总监并不像她所想的那般难以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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