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喷酒燎画
片刻后，那老者跟工作人员交流完毕，走回到桌边。
结果瓶子到了七段修复师手上，镜头直接跟踪了过去，把商标品名全部清清楚楚地展示在了大屏幕上。
“简直绝了！”
百忙之中，段程还是看向身边。
只见那名修复师拿着酒瓶，直接打开瓶盖，仰起头，喝了一口！
这是一瓶……白酒？
段程紧盯台上，只见那个修复师嘴巴鼓鼓的，明显把酒含在口里，没有咽下去。
下方传来各种各样的惊叹声，刚才一些匆忙站起来的宾客还没来得及坐下，又激动地鼓起掌来。
酒落如雾，细小的水珠从空气中洒落在画面上，湿润了一片。
“这次文交会的主题本来就包括了文物保护和修复嘛，我跟苏富的人商量，把这些内容也加进了拍卖会的流程里。拍卖会中场休息的时候，展示一下不同保护方法带来的结果，做一下文物修复的表演，诸如此类，也算是一个宣传。”萧九相笑着说。
这只是本次拍卖活动的一个分会场，另外还有四个会场可以去看看。
他抬起头，抱拳对下方诸人作了个揖。场面话应该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交待完毕了，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拿起了那幅画，开始动手。
这是书画修复的第一步。
“……这样很好。”苏进看着他，片刻后郑重其事地点头。
萧九相看出他的认真，笑了起来。他感叹着说：“其实这也是你提醒我的。以前我们做买卖，卖出去就完事。有时候一些文物辗转回到我们手上，面目全非，让人看着非常心疼。后来看着你做的这些事情，我就在想，那点保护养护文物的手艺，有什么可敝帚自珍的呢？教给别人，让文物好过一点，岂不美哉？心眼太小，始终不能成大器啊！”
这位修复师是想做什么？用白酒来修复书画吗？
这时，七段修复师向旁边招了招手，刚刚远离一点点的摄像头重新转了回来，对准了台上的书画。
不久之前，这幅画上布满了黑色的霉斑，犹如美女颊上的黑色胎记，让人遗憾心疼。
然后，这位七段修复师直接拿起旁边的火柴，划着，轻轻在画面上一燎。
每个会场的风格都有一些不同，第一个会场比较像西方的小剧场，第二个会场则充满了浓浓的东方书香韵味。
唯一遗憾的是它以前保存得显然不太好，上面到处都是霉斑，把画心污染了一大半。这样看上去就像是美女脸上出现了一块大胎记，明明五官仍然秀丽完好，但怎么看怎么碍眼，让人觉得遗憾极了。
这老者佩戴着徽章，是一个七段修复师。他看上去清瘦如竹，动作也很干脆利落，绝无一丝迟疑。
“amazing！”
在这里看完三次拍卖，萧九相就带着他们离开了。
“当然，不用口喷，直接用酒精清理，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但是，这样一喷一燎，用时更短，见效更快，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而且，要做到这种程度，画幅的选择，喷酒的范围浓度，火势的控制，都需要纳入考虑范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
这一步完成，画幅表面基本平整，但大片的霉迹还是非常明显，尤其是左下角那一块，直接铺在了江面上，流水的线条都看不太清楚了。
但现在，黑色的霉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失，霉斑底下的流畅线条，奔腾的河流与河岸上的丛生芦苇全部都显示了出来。段程这才看清楚，河上原来还有一叶扁舟，正在顺流而下，上面一名书生迎风而立，须发衣袍随风翻飞，灵动异常。
段程也很激动，他拍了半天巴掌，好容易平静下来，正好听见旁边苏进正在跟萧九相说话。
屏幕上显示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白瓷做的酒瓶，红白相间的商标清楚地写着“茅台”两个字。
苏进也笑了，他点了点头，轻声说：“是啊……”
霉斑一消，画面顿时变得无比鲜明生动，画中世界仿佛陡然间降临于此，带来了山与水的气息，让人感受到了画中人的畅快惬意！
修复师开始用裁刀去除画幅表面的明显污迹。
这幅山水画气韵流动，构图匀称，笔法极为细腻。
一口酒，一点火，竟然造成了这么奇妙的效果，这太神奇了！
“本来也是专精书画的修复师，怎么样，很有噱头吧？”萧九相笑着问他。
画心在进行处理之前，本来就用水浸泡过，并没有跟着燃起，台上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安静。
段程他们离得比较远，他看不太清那是个什么瓶子，只以为是修复用的材料，没怎么放在心上。
那是一幅山水画，长立轴，上方山峦叠幛，山涧流水淙淙，汇入下方大河，几丛芦苇掩映在河流对面，隐约有人影晃动，仔细看去又看不清了。
“漂亮！”
真的会有人买吗？
“还有这样的安排？”苏进问。
一个工作人员疾步上台，双手捧着一个瓶子，递给了他。
茅台度数有限，酒精含量也很有限，燃完之后，火就熄了。
与此同时，苏进另一边的萧九相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同样说了一句“有趣”。
他发现段程也在听，专门说得详细了一点。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苏进一眼，只见苏进眉毛一挑，唇边也跟着挑起了一丝笑意，轻声说“有趣”。
段程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回头。
他将那幅山水画平放在前方裱台上，下面垫着一个垫板，拿过镇尺压住画心，非常果断地截去了画面上下左右的装饰用裱料。
段程很奇怪，品相这么差的书画，也能拿出来拍卖？
他的动作非常快，段程还没有回过神来，画面上已经腾出了一片熊熊的火焰！
段程立刻就“咦”了一声。
苏进和萧九相稳稳地坐在座位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台上，眼睛微亮。
段程松了口气，跟着又疑惑了起来。
接着，他面对那幅山水画，扑的一口，把酒喷了上去！
他抬起头看向台上，接着又看向下方激动讨论着的人群，微笑着说，“而且能用这样的方式吸引大家对文物修复的关注，也挺好的。”
这是做什么？乘醉修复吗？
段程这才意识到，这幅古画拿出来不是要拍的，而是用来进行书画修复的表演。
他顿时来了兴趣，正好苏进也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三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起看了起来。
“中场表演啊。”萧九相看着台上，这样说道。
接着，后方的两个字发生变化，变成了——去污。
各种各样的工具已经全部摆放在旁边，整整齐齐。
此时，后方屏幕上出现两个书法字体——揭裱。
“现场效果是一方面，能做到这种程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苏进说。
一瞬间，拍卖厅里掌声如雷鸣，感谢这位七段修复师带来的如此精妙的技艺！
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没事要去喷点酒烧一下？
咦咦咦？
果然，火起骤灭，七段修复师燎得非常快，火焰点燃的只有刚刚被喷上去的酒精。
修复不是需要修复师极度的冷静与稳定，喝醉了……真的能行？
奇妙的现象发生了。
这时候，下面惊呼的已经不止段程一个人了，其他宾客也纷纷叫了起来，有好几个人甚至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失火了！”
“技艺的确很精湛。”苏进说。
镜头在这时给出了操作中的细节，段程清楚地看到，画幅表面有一些凸凹不平的东西，有的是后期沾染上去的污物，有的是虫卵之类。
他们进去的时候，这幅画轴上正显示出一幅真正的古画来。
这时，这位七段修复师直起身体，向旁边一伸手。
这里的拍卖台后面同样有一个大屏幕，长形向两边展开，像是一本打开的画轴一样。
这幅山水画现在正摆放在拍卖台正中的桌子上，桌边站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长着青布棉袍，颌下三缕长须，正袖着手跟旁边的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