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实地考察
所以，现在苏进在做的，就是观察周围的地形地脉走向，推测一号墓可能的位置。
他首先离开钱头村，到了附近的一个高处，抬眼向四下看。
他刚要转身，突然又看了一眼窗花，问道：“村长爷爷，我想问问这个剪纸的事情。”
公路修通之后，他们下山也方便多了，趁着过年，把村里积压的一些货物拿到城里去卖了，又买了一些年货送回来。
钱老六自嘲地笑着说：“这样说起来，穷人也有穷人的好处了？”
四牛的干劲突然间变得更足了，钱老六总算比他稳重一点，问道，“看周围山形，就能确定墓的位置吗？”
过了一会儿，村长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钱老六。这两人跟村长一样，也是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阴沉。
苏进看他一眼，点了点头，肯定地道：“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村长当然不会一一关注了。
留意到这个之后，他又特别关注了一下村里其他窗户上的剪纸。这一看，他就更意外了。
四牛笑着打断了他，道：“知道知道，看到人了才能确定嘛！”他摩拳擦掌地道，“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把娘娘找出来！”
苏进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对钱老六和四牛道：“走吧，麻烦两位了。”
古代人埋葬先人，或者为自己选择墓地的时候，通常都会看“风水”的。就算是两千多年前的西汉，风水学还没有像后面那样渊源流长，自成系统，在选墓方面也会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二丫……苏进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了一个小姑娘的身影，亭亭玉立，像是山间的一丛野花一样，带着蓬勃的、野性的生命力。
他点点头，道：“走吧。”
不管“风水”这东西存不存在，会不会真的对他们的后世或者后代造成影响，而只要这些古人照规矩办事，后人就可以根据这样的规矩，反推出他们的墓地的存在以及具体|位置。
所以，苏进在前期勘测的时候，一定要非常小心，绝对不能破坏它的原有条件。
苏进道：“人死灯灭，死后荣华我们也享受不到。弃尸荒郊被人遗忘比较好，还是挖墓掘尸，流传千古比较好，这也很难说。”他有些感慨地道，“譬如这位辛追娘娘，她在历史上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但是如果她的墓被挖掘出来了，供人研究，她的名字就会被更多人知道，她的身世也会被更多人了解。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匆匆吃完一顿心神不定的中饭，村长立刻就出了门。
他的手指拂过窗花，村长道：“小姑娘家家，没书读，只能玩这些东西。”
窗子是木头的，有些破旧，上面糊着新纸。窗花是用红纸剪出来的，以苏进的眼光，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它是手工剪的，绝非机器制作。
他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确定马王堆一号墓和二号墓的位置，找到实际存在、并且可重复确认的证据，以此重新向文安组提交挖掘申请。
听到“辛追”的名字，四牛马上就兴奋起来了，他也忍不住上前了一步，问道：“你是说，我们要找的这个墓，就是辛追娘娘的？”
长沙城的传说里是怎么说的，地方志里是怎么说，他苏进又是怎么认为的……
他又在笔记本上做了几个记号，从肩膀上把背包卸下来，放到地上。
……
四牛更兴奋了，还觉得有些亲切。他问道：“也就是说，你是觉得我们村子里的传说是真的，地下这墓是辛追娘娘的墓？”
他的窗花不如外面的那么精致，但看着就是花，大家很喜欢，不知不觉中，村里所有的窗花就全部被他一个人包办了。
这张腊梅花鸟的确是剪得特别好，其余窗户上的剪纸也不差。
后来他在村里过世，一些孩子学了他的手艺，渐渐地传下来，最后变成了村里人人皆会的通用手艺了。
村长顿时松了口气，没等他们俩说话，就把话接了过去，连声道：“不麻烦，不麻烦！”
事情进展得比苏进想像得还迅速。
他倒没把苏进说的事情在村子里大加宣扬，而是找到几个人，单独说了一说。
四牛跟着蹲下，兴致勃勃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苏进看了他们一眼，越发感受到了田亚海在这一带的名声。
钱老六和四牛跟在后面，好奇地跟着东张西望。钱老六用拖拉机带着苏进进村，自认跟他熟悉一点。他实在按捺不下心里的好奇，上前凑近了一点，问道：“这古墓，应该怎么找，怎么确定啊？”
苏进并不隐瞒，道：“的确是这样。有身份的人，才有本钱遵守规矩。穷苦人家随便找块地一埋，说不定连棺材也没有，只有草席裹身，后世怎么可能找得到？”
苏进从背包里掏出几个零部件，包括一根钢管，一个铲头，一个圆溜溜的塑料东西，还有一些其它零碎的螺丝什么的。然后他蹲下去，组装了起来。
每种不同的说法道理在哪里，又有哪里存在疑问，而这一切，都要等到古墓挖掘出来之后，才能真相大白。
他偶尔会剪一些东西逗孩子们，逢年过节也剪些窗花，分送给周围的邻居。
想到这里，他又把他跟张万生关于墓主身份的分歧，两人打的那个赌，跟这两人说了说。
苏进首先把铲头装在了钢管上，然后用力一拉，把一节节的钢管拉开，固定住。然后，他对着四牛晃了一晃，笑着问道：“洛阳铲，听说过吗？”
钱老六和四牛听得非常认真，四牛眼睛一亮，道：“这样说的话，不是越有身份的人，墓就越是好找？”
钱老六跟另一个叫四牛的年轻人一起重重点着头，表情一模一样。
村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剪得挺粗的，比外面卖的差远了。村子里随便用用。”
村长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这是小事情，没想到苏进会这么关注。他说，很久以前，村里住了一个老头子，不是村里本地人，是从外面来的，不知不觉就在村子里住下了。
马王堆一号墓深埋地底，椁室离地面足有二十米。它跟三号墓一样，周围包裹着大量白膏泥和黑木炭，甚至比后者包裹得更严实。
钱老六好奇地问道：“怎么找证据？”
这些年货也好，装饰品也好，相比起外面来说简陋太多了，但仍然给这个破旧的小山庄装点出了无数的喜色。
村长把这两人带到苏进面前，道：“一会儿他们俩跟着你去，给你打下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让老六去说。唉……”他重重叹了口气，道，“希望你能赶紧找到汉墓，一切都顺利。”
苏进有些意外，这剪纸手艺，可真不一般！
这窗花剪得可真不错，它虽然不像谢幼灵隔窗断那样的细腻立体，却自带一种朴拙而凝重的美，生气十足。它剪的是两枝腊梅，两只小鸟，简单的景物贴在纸窗上，配着旁边陈旧的木头，简直像是要活过来了一样。
马王堆一带地形变化很大，苏进能大致确定一号墓的位置，但还不能完全确定。
苏进再次强调道：“但只有古墓被挖掘出来……”
苏进道：“墓没有挖掘出来，还不能真正确定。但是……可能性很大。说起来，辛追娘娘的名字，我也只在你们的嘴里听到过。”
大婶小媳妇出出进进，小孩子追跑打闹，明明是寒冬季节，这里却像是多出了几分暖意。
苏进摇头：“能看出一些东西，但不能完全确定。毕竟，两千多年过去了，山体会不会发生变化，也是很难说的事。要真正找到，还是需要实证。”
村长有些着急，想让他赶紧去确定古墓的位置，但还是耐着性子对四牛说：“谁剪的，你赶紧去问问。”
苏进站在村长家的屋檐下，看着眼前的情景。
苏进凝视着红色的剪纸，摇头道：“不，剪得非常好。”他指着那张腊梅花鸟，问道，“那张是谁剪的？”
苏进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一边在上面记着什么东西，一边很有耐心地介绍道：“有很多种方法。第一种，就是用肉眼看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村子里难得的张红挂彩，一片喜气洋洋。
四牛也不是很清楚，他跑到那家里去问了一下，没一会儿就打听到了跑了回来。他说：“是二丫剪的，小姑娘可喜欢这些手艺活了。”
这样一来，文安组就能拿着实证，向地方政府发下通知，在挖掘完毕之前，彻底停止马王堆一带的开发行为了。
这种简单朴拙看上去像是一种特殊的剪法，特别能体现景物神韵。有些剪得比较差的，也有两三分意味，像刚才这张比较优秀的，就真的有些让人惊艳了。
苏进说得深入浅出，两人一听就听懂了。
突然，他迈开脚步，走到一处屋宅的窗前，摸了摸上面贴着的窗花。
四牛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了，他乐呵呵地说：“那当然只可能是这样啊！咱们村从来不说谎，说有辛追娘娘，就有娘娘！”
马王堆一号墓拥有种种奇迹，虽然很多到后来也还没有发现原因，但毫无疑问，它优越的保护条件一定是原因之一。
苏进工作起来就是非常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