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谁家天下
龙王庙外瓢泼大雨，大殿内一团篝火下好不热闹。
张东锡双手比划着，讲述着自己在龙虎山的事情，古凡和元宝听的眼睛都瞪大了。
原来张东锡是本代天师府雷法天赋最高的弟子，年纪轻轻术法修为已擎越众人。
不过这厮自恃术法高强不爱习得武功，武功在龙虎山只属三流。
张东锡天性自由，干事随心所欲不按章法，所以经常干些出格之事，搞的龙虎山鸡飞狗跳。
师长、师兄们术法上敌不过他，好在掌门天师崇道真人又对其尤为溺爱。
此次崇道真人特意让其下山历练，出世入世方得大道，张东锡只是叫苦，不过旁人都知道这是掌门有意培养他。
担心其滥用术法下山前设下了子午禁法咒，一天之内只能使用十二道术法，可张东锡才不管那么多，一遇事情就火力全开
道家有味仙草叫乌甲茯苓，长于福建泉州清源山密处，百年才育一珠，号称道家十大仙草。
一月前张东锡游历至元妙观挂单，观中师长竟被虺妖所伤，盗得仙草逃逸。
“我一路追杀至此，幸得乌甲茯苓还有数月才到卸甲之日，若是虺妖食用怕是得请我师父老人家出马了”
张东锡说罢摆了个威武的姿势。
“虺妖是什么东西？” 小和尚元宝不解问道。
“嗯，怎么给你形容呢就是成精了的长虫”
“怪不得那颗鳞片有牛眼那么大”古凡诧异道。
“这能算什么，你要是跟着我捉妖，我让你见见更猛的” 张东锡贼笑着看着古凡。
“这个还是算了吧”古凡忙摆手道
“今天真是巧了，道士、和尚、读书的，哈哈哈”张东锡笑道。
“对诶，儒释道齐聚啊”古凡也打趣说道。
小和尚元宝一听顿时也来了精神“哈哈，是这么回事啊”
“道家的事情说完了，佛家什么情况？”张东锡饶有兴趣
“我和师傅奉主持之命往河南嵩山少林。。。。。迎取毗沙门天金身护我寺诸天法相”元宝合十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请天王护法？”张东锡一脸肃穆。
“这本是我寺机密，但张大哥开诚以待，把天师府之事相告，我也就告诉二位大哥吧。。。。。”
小和尚元宝通过短暂的接触，已经对二人的称呼由施主变成了大哥。
二位大哥，一句称呼，自此，三人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原来莆田少林最近发生了诸多怪事，
大雄宝殿佛祖法相金漆化落，
千年古钟坠地洪钟声响遍及方圆数里。
主持方丈的接班人选，罗汉堂空戒大师竟然疯掉了，
所以才派出其师弟空相大师，前往嵩山迎毗沙门天王金身护寺。
小和尚元宝正是空相大师座下弟子。
“什么？空戒大师疯了？”张东锡惊讶的站了起来。
“莆田少林的御龙揭谛印和天师五雷正法齐名，空戒大师更是凭此绝技独步天”
“本次游历至此，还想和大师讨教一番，谁曾想大师尽然遭此变故”
张东锡不禁唏嘘这位宗师级佛门高僧。
“佛家的事情说完了，该儒家了”小和尚元宝尽学起张东锡的说辞。
古凡笑道：“其实十天以前我过得浑浑噩噩，因缘际遇下我踏上了游历之旅”
“就像刚才和张大哥说的，我真正读书也才第十天，直到现在我才清楚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你要做什么？”张东锡和元宝异口同声的问道。
须臾间，古凡双眸变得明亮
“普天之下读书有两种”
“一种是读圣人书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
“另一种是读凡人书，为生民立命，为万事开太平”
张东锡和元宝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写着三个字－－－听不懂。
元宝瞪大眼睛问道：“古大哥，那你读的那种书？”
古凡目光坚毅道：“在下凡夫俗子一个，自然读凡人书，我的志向是集智成策为生民立命，开太平万世”
“古老弟，你说的集智成什么……为生民…立命听着很厉害的样子，那是要干些什么？”。
元宝一句古大哥，张东锡一句古老弟。
古凡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在三人中排名中间，老二。。。。。。
元宝也一脸疑惑的看向古凡。
古凡见二位都来了兴趣于是站了起来
目射光芒说道：“好吧，借此机会和你们分享一番”
“在下自幼在县上大户府上伴读，自幼识章断句，是家中第一个识字之人”
听到这张东锡尴尬的看了眼元宝。
心想自己画画符箓还可以，识字嘛，应该比这个小和尚多点。
想到这里张东锡又自信的抬起了头。
“自幼也算是受孔夫子教化，仁义礼智信更是耳聋目染”
“之前只觉读书可以让人明礼博学，提高德行操守，如若闲赋在家便做君子表率，若能登科入仕则是光耀门楣，佐王拜相更是读书人的最高荣誉”
“然而近期游历，沿海诸县所遇让我的初心发生了变化”
元宝好奇的问道：“你遇到了什么？”
古凡望了眼外面的瓢泼大雨缓缓道。
“沿海倭患久矣，朝廷履治不力，倭人入我华夏土地尽如入无人之境，烧杀抢掠可谓无恶不作，大明百姓更苦其久矣”
“在下游历沿海遇数波官兵押解倭贼，本欲开眼观倭国人何以凶残，怎想大半数为我大明子民，问其为何与倭人为伍”
“竟答道我等世代以海为生，朝廷禁海，寸板不得出海”
“虽分于良田，农耕非所长，赋税之重，官吏贪腐，出海为盗实为生存”
“不然谁愿意干这掉脑袋的事情，只为三餐能果腹而已，谁家天下与我等何干？”
说到此，古凡回首看向二人。
谁家天下与我等何干，字字扎心啊
元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张东锡则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对啊，作为百姓只为能吃口饭，饭都吃不上了还管你谁家坐主天下？
嘉靖年间朝廷禁海，百姓不得私自出海。
倭国正值战国时期，各方大名互相攻击，许多战败的武士变成浪人。
为了生计这些浪人便下海为盗。
这些海盗武功高强、尤其善使刀法。
加之海岸线又长，朝廷尽一时无法剿灭。
百姓受尽其苦，家园被毁，生计又无，
朝廷又靠不住，为了生存，尽有人拿起武器下海，伪装成倭寇行劫掠之事。。。。
星星之火尽成燎原之势，“倭寇”竟然越剿越多
真是亘古未闻啊。。。。
古凡顿了顿又道
“当今北方鞑靼部俺答汗窥视中原，东南沿海倭患猖狂”
“朝廷大兴土木建宫修苑，赋税加重官吏贪腐”
“大礼议事件六部九卿百余名官员被杖毙，朝廷的诤臣几乎被一网打尽”
“当今圣上好习玄门之术，朝廷上下不以治国理政为要务，多数研习青词媚上成风”
“朝纲松弛，百业难兴，哎。。。。。”
“既然决定为生民立命，就从当下风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