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卦象
大师在发亮的脑门上挠挠头，刚准备开口，忽然望向林语尘：“哎？你们刚刚说干嘛来着？”
“”
纪忍在一旁手舞足蹈的狂吠，吴童拼命在拉他。
这老道士像是聋了，只能听见林语尘在说话。
听完了林语尘说明了来意后。这老道士略一思忖，手指尖的念珠又加快了几分，坦言道：
“没错，我是教过他怎么用桃木血防有人杀他。但你们听清楚，我说的是怎么防想杀他的人。”
林语尘不禁皱了下眉。
如果按照字面上的理解，这句话显然是不通的，甚至有点颠三倒四。
但林语尘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他的重音落在了最后那个字脚上。
“到了后期我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也帮不了这人。”
老道士一边摇着扇子，他感觉颈椎有点疼，于是低着头说话：“我承认我有点贪财，但不至于因为做生意把命给丢进去，只能说他不知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得罪了那位要他命的主儿，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吧，要杀他的‘人’我能拦一拦。”
他忽然声音低下去，“可要他命的，是个鬼神！”
见这三位年轻人一脸怔然，老道笑了笑：“我干这行这么多年，和小冤小魂打过交道，帮人转转运可以，和鬼神斗，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说罢，老道收起方才寒暄的神态：“你们几位如果信我这老头子，奉劝你们一句啊，有些事你们警察根本管不了，不是我小瞧你们公安啊，这事儿背后的主子，你们几位怕是得罪不起。”
吴童和纪忍狐疑的对视了一眼，都去看林语尘。
林语尘温和的笑了笑，示意纪忍吴童准备好做笔录，按照流程出示了警官证，那老道哂笑两声，手里拨着念珠，闭目养神。
“段之洋在昨日于家中跳楼，这件事你是否提前知道？”
老道养了会神，像只打盹的老猫，依旧闭着眼：“知道。我都说了，他惹上那位鬼界阎王，我算出以他的命数”老道掀开一只眼，“他逃不过，但具体哪天会死，我就不知道了。”
“你和死者是怎么认识的？”
“和你们一样，找过来的。”
“你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了。”
林语尘算了下时间，大概就是中介说的段之洋请了一位大师来看风水的时候。
“看的出，死者对你很信赖，后来为什么没有再见面了。”
“不是告诉你们了，这人背后的主儿我得罪不起，老子做阴间生意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能为做他一桩生意得罪一尊大佛啊！”
“这三个月中死者没有再找过你吗？”
“找过。但我自有让他找不到我的方法。”
后边再问，这道士一律以“不知道”“不清楚”回答的十分敷衍。
从这冥店出来后，纪忍想着刚刚那道士的话，又看了眼花重金买的那个老干妈瓶子，琢磨道：“你们说，这老家伙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吴童摇了摇头：“我看未必。林队，你说呢？”
林语尘疏清的脸庞，蹙了一下眉，似在回忆一些细节，沉声道：“半真半假吧，但他对我们有所隐瞒，也可以理解。”
“我方才注意到他说到一些关键问题时，手上的念珠便会加快，这是人内心紧张的体现。他坐的那把椅子，椅面到地面的高度是六十公分，而他坐上去双腿明显比椅子短，那不是他的椅子。我想这家店真正的店主并不是他，这个人只是暂时用来打发我们离开的。”
吴童也反应过来，“我就说他穿那件衣服怎么那么奇怪，现在回忆起来，确实袖子和裤子都比他身高长很多。那我们要不要继续在这等着，说不定能见到真的店主？”
林语尘却摇了摇头：“不必了。该说的他已经告诉我们了，不想说的我们再问也得不到答案。”
也许是感觉被忽悠了，纪忍有点不甘心，“不过我刚刚进来，确实感觉被人抓住了那我这黄泥还装不装？”
吴童瞥了眼纪忍手里的老干妈瓶子，不做评论的笑了笑，和林语尘朝前走去。
背后传来，“我操了！！我花大价钱钱买个这破玩意儿你们倒是给点意见啊！！！”
半晌后，他颤声道
“喂，我后面的兄弟，如果你还在，麻烦你吱个声！？”
上车后，车子很快重新发动，坐在副驾的吴童盯着纪忍把那个用的发黄的老干妈放在水杯架上，眉尖一抽：“你要干嘛？”
纪忍咬着牙道：“留作纪念。”
然后他回头在自己背上拍了两下，像是对着背上的“人”嘱咐道：“走吧，跟哥回去。以后投胎做人了记得回来报答哥。”
吴童：“”
林语尘坐在后边，掀开袖口一角，回想起刚刚的对话。
准备离开时，老道士忽然叫住他。
林语尘见他目光游移，盯着的地方正是自己左腕间那块淡红色的疤痕。
老道似是好奇，忽然眯起眼睛，眼瞳放光道：“这东西在你身上多久了？”
也许是上次姜溶欲言又止的眼神，令林语尘忽然最近对那道疤痕生出了一些在意，现在听到这道士也主动提起，多少有些惊奇，便当做闲聊，答道：“还挺久的了，好几年了。”
“你这个东西你等下啊。”
那道士起身到里屋翻了一阵，在破箱子里扒了半天，然后走了出来，忽然问道：“小伙子，你小时候有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灾比如命悬一线，重病缠身或者双亲离世？”
林语尘摇头道：“没有。”
老道士突然眉心蹙成一团，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
接着他从口袋掏出一个铜碗，要了一根林语尘的头发，又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摸出一枚银针，将头发穿了过去，放在烛火上点燃。
盯着碗里的火光，老道士的表情越来越玄幻莫测，“你小时候应该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这是他在你身上留的记号，等过几年再回来你身上取。”
林语尘微微有些吃惊：“找我取？”
大概觉得不可思议，又有点好笑：“可我没什么能给他的，他要取走什么？”
“这个，我就不好说的具体了。”那老道士将碗和银针收起。
“这种东西一般我们叫情烙咒，至于对方想从你这要什么，就要看他心情了，可能他只想要一朵花？一个物件儿，也可能是你给不起的东西，也可能”
老道停了停，微微一笑：“是你的命。”
听到这句话，吴童和纪忍的脸色俱是一惊。
再看林语尘，他微低着头，脖颈侧影弯成一道清冷的弧度，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而且我看了，给你下这情烙咒的等级肯定不低，小子，你这辈子恐怕是在劫难逃咯。”
说完，老道取下老花镜，头像乌龟一样伸长，不断移动焦距，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咦？？你这皮相倒是不错。”
“”
说完，顺便在林语尘脸上捏了一把，然后顺着那削瘦英俊的脸庞向下摸，“这手感也很不错”
纪忍一把打掉他的手：“老不正经的，我看你是胡说八道完想趁机揩油吧？”
那道士翻了个白眼：“哦？你这么说可就太瞧不起我了，我长得像那么猥琐的人嘛？”
吴童和纪忍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突然想起什么，道士两眼一亮！
“哈！我之前认识一个长得挺不错的小伙子，只比你差一点点，就是因为长得太俊，被一只恶鬼盯上，等那小伙子成年后，脸皮被鬼拿走了。”
纪忍想象了下，活人被剥了皮后的样子，胃部一阵翻涌：“那人呢？”
“人？”
老道哈哈大笑道：“脸皮都被割走了，当然是没脸活下去了。”
纪忍：“”
老道士见他们打算回去，话匣子反而打开了，拨动着念珠细声慢语的：“不过，你要想开点，万一对方不要脸呢？等他找来了，你可以问问。”
问问？
怎么问。
问人家要脸不要？
老道一手捂着脸，老脸粉红的道：“说不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女鬼，是来找你以身相许的。”
吴童脑子有点没转过来：“鬼和人怎么以身相许？”
老道士又笑，“那还不简单？先把人杀了，做成肉粽子，然后与她同棺，成为一对鬼夫妻，所以嘛年轻人你也不要太悲观”
吴童：“”
纪忍随之打了个冷颤：“我怎么听着还不如不要脸呢。”
林语尘收回思绪，大概是觉得好笑，手指很快从腕间那道疤上移开。
此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接起后，连周的声音传了过来
车内温暖的气流与外界的冷意隔成透明的薄膜，将林语尘穿过窗外的视线冻住。
所有动作仿佛在一瞬间静止。
灰蓝色的浅空之下，耳边的电流声化成模糊的信号，随着极远处一道黑色身影，消失在时空之外。
有一瞬间，林语尘感到左腕像是被刺了一下。
几秒后。
连周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林队？在吗？能听到？？”
林语尘收回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手机那边静默了片刻，连周略微发颤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快回来吧，第四封匿名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