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妃娘娘
按之前的记忆，就是这几天，太妃该回宫了。
祁祟安一直想着那位妖鬼大人生之前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听说死去的人要想成鬼需要花费很久很久的时间，说不准是几百年前的…
又为什么会死呢？祁祟安想来想去，都觉得不会是太美好的回忆。
在祁国的民间传说里，只有死之前心怀怨气的人才会化成鬼，因怨恨而无法转世投胎的。所以她也有怨恨吗？
祁祟安回想起那位女子轻抚自己头顶时，戳自己的脸颊时的动作都是如此轻柔……
什么样的怨仇会让她无法转世呢？
祁祟安在和那位妖鬼的相处中也感觉到了某种规律，她会在哪些时间段不会出现的，所以他会在她不再的时间段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她有怨恨，她叫他向上爬。
突然间祁祟安的心里有原本模糊的什么东西逐渐清明起来，他突然就明白，会不会因为那个鬼怪的怨恨靠她自己无法报仇，所以才找到他…
可是……
祁祟安沉思着，他能感觉到屋里的温度似乎有不一样。
他知道……是那个大人来了。
今天换了一套衣服，是素雅的青衫，她先是检查之前给自己留下饭食有没有吃，看到他乖乖吃完了。
那股暖意靠近，随之头顶传来熟悉的温暖。
过了几息，门那边有了动静，她此刻应该去外面的园子了，她好像很喜欢往那里跑。
就没见过那个妖鬼喜欢往地里钻的，还是个女子，虽然祁祟安两辈子也只见过这一只妖鬼，但就是莫名觉得她和其他人，其他妖鬼很不一样。
那个莫名出现的女妖鬼总是能给祁祟安一次次的惊喜，他每次睁眼总能看到仓库又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采食。
每一样都归纳得极为整齐，没有一点点凌乱感。
且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法子，原本几天会腐坏的菜叶，大半个月过去了，竟然都没有一点点坏的痕迹。
所有的一切都一如刚从地里摘下来的样子，连上头的露珠都分毫不差。
她喜欢做饭给他吃，一开始食材有限，后面食材多起来以后，每天都是不重样的，并且一定要他吃完。
早中晚之外甚至还要来一顿宵夜，原本食不饱腹瘦骨嶙峋的祁祟安在这几天明显感觉自己长肉了。
就算上一世死的时候，祁祟安也不过十七岁，那时候他对死是求之不得的，而在冷宫生活过得太好，和她相处的过于和谐，他甚至有种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错觉。
以至于在祁祟安再次听到那两个太监的声音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我就说之前没听错……是听到那边有声音…”
两个太监在商量着，他们很少来萃清宫这边，毕竟这边又没人住，但是前几天有次路过竟然在里面听到了声响。
说不准是谁在里面藏了值钱的东西，毕竟这地方鲜少有人来，想来确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于是两个人结伴过来看一下，他们是新入宫的，并不认识祁祟安的脸，但祁祟安挡在门前不让他们过去。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中的想法出奇的一致：绝对是屋里是藏了什么好东西！
这下更要去看看了。
两个太监能被下放到冷宫当差，可见在宫中地位不高，毕竟冷宫这边的月奉少，也没什么油水可捞，现在，这么现成的好处在眼前怎么会错过。
至于祁祟安？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弱鸡，并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
两个太监第一次没有推开，便想上脚踹。
被踹开的祁祟安想也没想立马抱住那两个人的腿，不让他们前进一步。没想到看着瘦小的祁祟安力气还挺大，两个人一时还真迈不动步子。
各种踹啊打啊揪啊，怎么都是不放开。
那蛮人绿幽幽的眼睛像一匹野狼狠狠盯着他们，心头莫名的恐惧让两个太监下手更狠了。
祁祟安感觉自己背上头上周身都是痛极，额头隐约还有什么流下。
他头发乱了，自从遇到那个鬼怪后，祁祟安每日起床第一件就是就是将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好。
其实祁祟安本不用这样，虽然他现在身体依旧孱弱，但他上辈子也不是白和太妃学那三年的。上世也因为他身体原因，太妃教他的也多是技巧性的以弱胜强的手法。
他是可以不费什么力气就弄死这俩蠢货，但是，他要得不是这个。
祁祟安在心里数数，快了快了。
一阵熟悉的暖意接近。
是了，这个时候那个大人该回来了。
祁祟安再次抬头只看到两个太监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提到空中，两个人的脸色惨白，牙齿打着颤，其中的潘公公还吓尿了。
她离很远，只抬手做出一个抓住什么的动作。
她头发很长，又是白发…
“啊啊啊啊——鬼啊！！”
祁祟安看着刚才还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两个人露出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容，五官皱在一起的样子极为难看，更别提那淅沥沥的尿骚味…
祁祟安皱眉。
这么没用，真是脏了那位的手。
她看上去很生气却并没有杀死他们，这让祁祟安有些惊讶，她竟然……只是吓唬了一会儿就放他们走了。
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善良？
两个小太监在极度的惊吓之下落荒而逃，原本吵闹的偏殿再度寂静下来。
祁祟安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泥泞，他不用猜都知道自己现在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料在刚才的撕扯中也沾上不了灰尘。
整个人应该像泥地里出来一样，这样子的确太难堪，可他以前比这还脏过，更落魄过。
祁祟安不太在乎这样，他现在更想看她的反应。
感觉那个冰冷的手牵着祁祟安，祁祟安也顺着这股力道走着，那女鬼比祁祟安要高，祁祟安错后一步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他房间是有浴桶的，之前很少用，等他自己全身躺进浴桶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在祁祟安出神之际，衣物无风自动，衣衫被褪去露出身上的青青紫紫的伤，其实里面的伤还有一些是以前的，留下已经淡化的疤痕。
虽然之前看不见的时候，她还给自己擦洗过身，但是那时候他神志不清，现在怎么都觉得不对劲，祁祟安上辈子加起来都没和什么女子如此亲近过，甚至亦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那位大人很美，除了她异于常人的头发和眼睛，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就是神色，她脸上没有表情，一直都是这样，无论生气还是喜悦，她都不会有任何神色。
祁祟安以前还想着跟踪她会去那里。
毕竟每次都只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在祁祟安思绪翻涌中，一块洁白的帕子被那位妖鬼大人拿着，祁祟安理智上想让她出去，但是浴桶里的香味让他迷迷糊糊的，
哪怕到现在为止，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是祁祟安却又对她无比信赖，这很矛盾，祁祟安以前是从来不会这样的，他的戒备心是不会允许有人靠他如此之近。
她拿出什么材质的小盒子，非常认真的拿手指沾取出里面乳白色膏状质地，先在手上化开，再涂到他身上，味道很淡，一股子药味中又带着淡淡的不知名香味
这气味，之前在他昏迷的时候，也闻到过。
她的手明明没有温度，到所到之处却又让祁祟安觉得很烫。
这就是她的什么能力吗？
等把药上药，祁祟安整个人也面红耳赤。
他听到她在笑了！
【崽崽怎么又害羞了哈哈哈好可爱】
萃清宫的访客来的时候，外头的余晖还未落下。
来者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见了祁祟安先是愣住，又确认了一遍祁祟安身份和名字，确定祁祟安就是本人以后。
这位嬷嬷让祁祟安即可跟着她去淮阳殿，说赵太妃一直在找他。赵太妃？
她倒是比自己预计里来得早了一点。
祁祟安母妃还在的时候，与母妃交好的那位娘娘正是赵太妃。
她和母妃之间的关系，祁祟安不是很清楚，反正从他有记忆开始，两个人关系就很微妙，说交好也是因为太妃会经常给母妃送很多东西，说微妙是因为她们甚至不怎么见面。
赵太妃是曾经的武将之女，其长兄在和一个胡人部落的战役中不幸阵亡，而那个胡人部落，好巧不巧正是母妃的部落。
关于那场战役，母妃和他讲的是，他们部落占环境优势，那种恶劣天气母妃的族人早就习以为常。可祁朝人身体娇弱，一场暴风雨过去就已经死伤无数。
母妃说赵太妃的哥哥是个宁死不当俘虏的英雄，又说赵太妃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甚至比她的哥哥还要厉害。
前世赵太妃也是看在他是母妃唯一的孩子份上愿意庇佑他，祁祟安在淮阳殿生活了三年。
跟在那个嬷嬷身后，祁祟安一路到了淮阳殿，首先就看到了大大的练武场，这个练武场他都太熟悉了。
上一世第一次见的时候，他还惊讶了好久，都不知道在这么偏僻的冷宫中，赵太妃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些各式各样的兵器。
比起他住的年久失修的萃清宫，赵太妃的淮阳殿明显修缮得很好。
前面带路是一个嬷嬷是赵太妃身边最信任的，据说赵太妃还是姑娘的时候，就跟着太妃了。
看着年事已高，走路的步伐却又快又轻，完全听不到一点声响。
前面的嬷嬷停了下来，到了。
祁祟安这才抬头看去。
赵太妃穿着类似男款的长衫，若离得远了些还真以为是个公子哥，只是赵太妃终究是女子，体型比之男子终究纤瘦了些。
岁月并未折损赵太妃的容貌，反而让她沉淀出别样的气质。
引祁祟安过来的奴仆在见到赵太妃后恭敬行礼无声退下了，只留下祁祟安和赵太妃以及赵太妃一个奉茶婢女。
赵太妃正喝着茶，等目光落在祁祟安和汉人完全不一样的眼睛后，腾的起身，表情欣喜
“可是……祟安？”
还没等祁祟安答话。
赵太妃向前走了两步，表情有一些恍惚，“的确是祟安……长得和小雅真像。”
祁祟安的母妃名字是吉雅。
“是的。”
祁祟安刚重生的时候，并不觉得喜悦，对他而言，重生就是折磨。但是世事无常，他遇到了那位奇怪的女子，他又觉得或许这次重生并不是折磨。
“……”
“这些年我一直在宫外寻你，实在是没想她们会把你就藏我眼皮子底下…我甚至以为…以为你已经不在了。”
“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赵太妃往前走了两步，好像还有很多话想对祁祟安说，半晌也只吐出一句：“苦了你了……孩子。”
和记忆中差不多的说辞，那时候他刚醒来，赵太妃也是这样对他说，满是怜惜之情，‘苦了你了孩子。’
虽然三年以后，同样的人会说出不同的话
‘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一点都不像小雅的孩子，你母亲小雅最是善良不过的性子，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孽种？’
明明是别人欺负他，他不过是十倍奉还而已。
“太妃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祟安说出了同上辈子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