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一个故事

    原本他是要遵循家族长辈的安排，镀镀金就回京城的。

    可在他来到沙城的第一天，他亲眼目睹了一场战争。

    准确的说，是一场屠杀。

    他看到横行的蛮族人，骑着马，在城里肆意劫杀；

    他看到他们虐杀手无寸铁的老人，用大刀砍断老人的四肢，老人撕心裂肺嚎叫着死去；

    他看到他们挑开孕妇的肚皮，剖出胎儿，摔进火盆里，那胎儿还是活的，被活活烧死，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看到他们侮辱少女，将不足十五岁的女孩轮番侮辱。

    他说：“那天的沙城，是一场人间炼狱，我无法无动于衷，心安理得的去做一个镀金的少爷，无法捧着虚假的军功回到京城，继续过我奢华尊贵的生活。”

    “那时我是享誉京城的少年天才，接受世间最好的教养，人人都称赞我有文曲星之姿。可我知道，我最最擅长的，是兵法与谋略。”

    “那一刻，我对此无比庆幸。”

    于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尊贵少年，脱下长袍，穿起铠甲，骑上马，握长枪，成为一个军人。

    他如战神降临，带领兵士，痛击蛮族。

    他用兵如神，神出鬼没，经常今日还在此处，第二天却出现在百里之外，好似长了翅膀会飞一样。

    于是他们都叫他“飞将军”。

    短短半年时间，他领兵击退蛮族，将蛮族赶至荒漠深入，导致蛮族元气大伤，百年内没有侵略我边境的能力。

    从此，边疆太平，飞将军在边塞声名鹊起，如同天神。

    可他却知道，皇权与世家之间有着微妙的平衡，“飞将军”身为世家子，却功高盖主，打破了这一平衡。

    在回京的路上，他明白接下来的，也许会是另一场腥风血雨。

    但他已经见过太多的血了，他主动放弃了。

    他的副将们对此不平，义愤填膺，嚷嚷着要找皇上说理。

    他看着近百忠心耿耿的副将，去，就等同于逼宫。

    可皇权鼎盛，逼宫必死！

    不能为了一口气，葬送这些兄弟们。

    他也不能给皇帝一个拿世家开刀的理由。

    谋反的罪名足够抄家灭族，他亦有父母兄弟姐妹要守护。

    于是他摇摇头，说：

    “当年我出手，是因为不想见百姓流血。今日若为争权夺利，让同袍流更多的血，岂不是要违背我的初衷？”

    “我之同袍，可战死沙场，可为百姓流血，可为江山社稷流血，唯独不能死在权利倾轧的阴谋里。”

    “我要你们好好活着，继续守护百姓山河。”

    于是他只身一人入宫，与那最尊贵的帝王彻夜长谈。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

    只从那天起，朝廷承认的飞将军，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武将，乃是帝王心腹。

    而世家中，再没有他的名字。

    他的出生、成长，一切的一切都被抹去了，就好像他不曾存在过。

    皇帝重新赐了个名字给他。

    “萧”姓，同音“削”。

    而后面两个字，是皇帝自创的，用笔在纸上随意画出的符号样的东西，既没有读音，也没有意思，也无人认得。

    只用在他的名字里面。

    等他死后，那两个字自会消亡，就如同他一样，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