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她走了

    王姨婆的秘密，深埋在心中几十年，终于在她油尽灯枯的时候，说给了小桃儿知道。

    原来王姨婆的身份是假的，她并不是隔壁庄的王家大姑娘。

    王姨婆说，她真正的家乡在很南很南的地方，一直往南走，直到海边就是了。

    她的家乡十分贫瘠，人们捕鱼为生，耕地极少，经常饿死人。

    王姨婆年轻的时候，因为饥荒，逃荒到中原，想讨口饭吃。

    可谁知道，中原也在闹饥荒，王姨婆就遇到了同样逃荒了王家人，结伴而行。

    后来中原的饥荒结束了，王姨婆想留在中原地区吃口饱饭，不想回家乡挨饿。

    那时候王家人染了疫病，都死了，王姨婆大着胆子拿走了证明他们身份的文书，这才冒顶了王家大姑娘的身份。

    说到这里，王姨婆干枯凹陷的眼眶流出枯泽的泪水：

    “饿啊，真的饿啊，饿了好多天，肚皮真难受。”

    “小桃儿，姨婆不是坏人，只是饿怕了，不想再回家乡挨饿了。”

    小桃儿也跟着流泪，她回握住王姨婆的手，说：

    “饿肚皮最难受了，小桃儿也害怕饿肚子。姨婆只是太饿了，不是坏人。”

    王姨婆喃喃的，一个劲儿的自言自语，重复着：“我不是坏人啊，不是啊……”

    小桃儿就在她旁边一遍遍的回应她：“姨婆不是坏人，不是的……”

    小桃儿就这样握着她的手，看她重复一遍又一遍，神智从清明又归于糊涂。

    等到傍晚的时候，王姨婆突然大喊疼。

    她疼的五官扭曲，浑身抽搐，小桃儿惊的大喊嫚嫚。

    嫚嫚冲进来，看见王姨婆这个样子，眉头皱的紧紧的。

    接着，嫚嫚用了大剂量的苗药，王姨婆还是不断的喊疼。

    小桃儿大哭：“用药啊，嫚嫚！她说疼，再多用点！”

    嫚嫚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她已经用到最大剂量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嫚嫚索性把所有的药都用上了。

    王姨婆不再那样频繁的大声喊疼了，她闭着眼，神智模糊，喃喃说着：

    “疼啊，娘、娘……”

    “娘……”

    “娘……”

    王姨婆缩成一团，一遍遍的喊娘，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变成受了委屈啼哭找娘的小婴孩。

    王姨婆的家人都跟着哭起来，已经有人开始准备后世了。

    王姨婆家乱成一团，屋里的人进进出出，小桃儿始终垂泪守在床前。

    最后的时候，王姨婆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回光返照。

    她看着小桃儿，认出了她。

    她对她说：“我要去找我娘了。”

    小桃儿强忍着眼泪：“您去吧。”

    她摇摇头：“太久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小桃儿说：“小桃儿送您回海边的家。”

    她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真的吗？”

    小桃儿点头：“真的，您放心吧。”

    她紧绷的神情一瞬间放松，因病痛而纠蹙的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微笑而轻松的表情。

    小桃儿感觉手腕上的力道一松，王姨婆的手就垂了下来。

    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