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学生们都被抓走了
吕惠卿摇头，“子瞻，你这话就说的无知了，醉翁他老人家如何？不一样被污蔑吗！没了他老人做主考，我们的把握都小了很多……这倒不是说要主考偏袒才能考得上，问题是他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存心害人！”
“这帮小王八羔子，是不是以为考上了贡士，翅膀硬了，可以不在乎我们这几个老师了！”王宁安气得拍桌子，欧阳修和范仲淹倒是能沉得住气。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担任主考之后，格外认真，搜身比起平时严厉了数倍。尤其是到了评判试卷的时候，王安石更是亲力亲为，不放过一篇文章。
只是等了好半天，却一个人也等不到。
一般情况下，主考只看被挑出来的百分之十的卷子。
选拔人才，选拔能干的人才！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正在王宁安准备点兵的时候，大苏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连外面的长衫都没了，气喘吁吁的，跟被狗追了似的。
毕竟谁也不是超人，没有那么强的精力。
除非是资质好，且有志仕途，才会一心走科举这座独木桥。
有了贾昌朝的支持，欧阳修推翻三代之治的文章更有影响力了。
“那我怎么看你提起王安石，一脸的孺慕，莫非——你小子脚踩两只船？”
文彦博就把王安石给推了出来。
这是什么概念？
但问题是选个和王宁安有仇的，那不等于撕破脸皮了吗？
他们一起往礼部去，苏轼却拉着章敦，好奇道：“你说啊，是我姐夫这个王先生厉害，还是王安石王先生厉害，你倒是说说啊？”
可文彦博有算计，司马光是王宁安提拔的，听说还拜了王宁安当师父，让他当主考，六艺的学生还不都被录取了。
别看老贾失算，落入下风，但是他的实力不俗，算计也狠，撕破了脸皮，欧阳修未必能全身而退。
章敦举起醋钵儿大的拳头，奔着苏轼就来了。
用手抱着太阳穴，痛苦不已。
这位的彪悍，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老家伙还是盼着欧阳修他们能倒霉，就算案子能轻松过关，也要和贾昌朝拼一个你死我活。
贾昌朝的位置也稳了，反而是他要面临着老贾的报复，文彦博都气死了，他本想两面讨好，结果被王宁安一顿臭骂，收起了心思，没敢乱来。可问题是王宁安，你丫的要脸不！
在地方多年，也深知大宋的危！
“他们啊……都被抓走了！”
这次参加会试的六艺学生，足有一百多人，虽然不算多，但是全都是精英当中的精英。
几乎一瞬间，六艺学堂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教育圣地，人人羡慕的所在。
你不算计别人，别人也会算计你，本事不济，只能认倒霉，下次找回来就是了。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去你的！”
殿试不会黜落，也就是说，六艺的学生，占了科举的四分之一还多。而且，这次参加会试的六艺学生，不到一百五十人，也就是说，每三个人，就有两个以上被录取！
“什么？”苏轼不满道：“朝廷论才大典，凭的是真才实学，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敢黑咱们？”
王宁安，咱们走着瞧。
“什么意思？”苏轼惊问道。
章敦咬了咬牙，“你不是问的废话吗？我为什么在六艺？”
到时候你们自己掐去！
“看看，又让我说对了，你小子就是花花肠子太多！非要让我姐夫收拾你……你还真打，救命啊！”
霸气，除了霸气，就是霸气！
只是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此刻也不保险了。
这位拗相公的眼睛里，从来不揉沙子，也不会玩卑鄙的手段。
文彦博骂翻了天，可是也没有办法。
要不说，没有点脑子，千万别在官场里面搅，这帮东西，全都是人精儿！一个个肚子里都是算计，专门是那种让你吃哑巴亏，有苦说不出的。
“就是说不要录取太多。”
不光有名字，上面还有籍贯、学校、师承，甚至还有简单的经历。
还讲不讲江湖规矩了，不带这么坑人的！
王安石头也不抬，呵呵了两声，“以往历次会试，因为没用太学体而黜落的考生还少了？你们替用了太学体的考生鸣不平，那之前那些人呢？谁替他们鸣不平？”
其实最初的人选不是王安石，而是司马光！
等他们两败俱伤，文彦博正好出来当救世主。
“这个你不用担心！”章敦插话道：“我是信心十足！”
大家凑到一起，要给学生们庆功。
不过文彦博还没有绝望，因为有两个战场，一个是欧阳修的案子，一个是会试。拿掉了欧阳修的主考，让谁接任，这可是一件大事。
超过四分之一！
只是千算万算，文彦博错估了王安石的人品。
六艺学堂虽然名气泼天，可没有在科举上有所作为，就算不得真正的天下第一书院。等榜单出来，再无疑问。
一向消息灵通的曾布就说道：“我听说上面传出了消息，要压一压六艺。”
礼部的官员贴出录取的榜单，而真正有本事的那些大人物，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拿到了一份誊录好的名单。
这时候这两块活宝儿还能闹得起来，真是佩服他们。
可问题是王安石被尊为“通儒”，他自己也有一票人马，和六艺处于互相竞争的态势。
一句话，把其余几位考官都弄得哑火了！
问题是这老家伙太鬼了，他什么都没有介入，关键时刻，还把贾昌朝给卖了。可这些都无法消除文彦博的戒心。
“二郎，今天都去看榜，那么多人，或许他们有事被耽搁了，咱们多等等就是了。”
可谁知道，欧阳修竟然涨本事了，他主动和贾昌朝和解，原本的仇敌不但不拼了，还凑到一起出书。
最终，嘉佑二年的会试录取结果出来了。
其他的副主考和同考官都吓傻了，因为按照惯例，一份卷子，先有他们审阅，在上面画上标记，确定等级，然后再转交主考。
不愧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拗相公！
章敦坦然道：“在进六艺之前，去王先生那里听过课，他是个正人君子，你们放心好了！”
你不让老子两面讨好，你小子怎么就放了贾昌朝？
其他考官都吓傻了，“主考大人，这些文章里面，不少文采斐然，理气具佳，紧紧因为用了太学体，就被黜落，实在是不公平！”
他扫了一眼，顿时就怒火中烧，脑门炸裂。
他把所有卷子，通览一遍。
“朝廷论才大典，选的是治国之才，而不是选西席先生，卖弄文采，言之无物之辈，本官一个不取！你们若是不服气，可以向陛下告发，不过在这之前，给本官好好判卷子，不准有一点失误，否则本官一样会具本弹劾的。”
其实作为次相，文彦博对欧阳修和王宁安的忌惮一点不比贾昌朝少。
王宁安为了款待大获全胜的学生们，亲自置办20桌酒席，把欧阳修请来了，另外开春之后，范仲淹的身体也好了很多，他也来了。
王安石的各种条件不要说了，他的弟弟王安国，王安礼，还有儿子王雱，都在六艺待过，算是六艺的人。
让他当一任主考，正合适。
章敦还是靠谱的，大家都松了口气。却又更加雀跃，既然王安石不会下黑手，那大家究竟成绩如何，真是值得期待啊！
文彦博手里就有这么一份。
首先，那些文辞不同，错别字一堆，用典不恰当，犯了忌讳的文章全都被黜落。接着王安石一挥大笔，将所有用“太学体”的文章，全数黜落，一个不留！
“呼呼……姐夫，你可作证啊，我没对不起王弗！”
就这样，整个判卷完全被王安石掌握。
他的算盘很精明，你们有关系在先，我推王安石，王宁安就不好找我算账。而王安石要照顾自己人，就肯定会黑了六艺学堂。
也别说，文彦博真是个天才，他想来想去，推了王安石。
韩宗武皱了皱眉，突然笑道：“莫非你和王半山有交情？”
眼看太阳都偏西了，王宁安脸色很不好看。
王安石的确有让人敬佩的坚持，当然，也有过人的精力。
……
一共录取了388人，其中，出身六艺学堂的，足足有106人之多！
王宁安气得给他一巴掌，“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人呢，都哪去了？”
他亲自主持，仔细阅读每一份试卷，别人看完一份，他能看完三份。有人怀疑王安石是应付了事，可随口念了一句，这位主考大人居然能接着往下背诵。
不得不承认，哪怕王宁安再怎么折腾，这还是文人的天下，科举还是最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
他十年寒窗，深知读书的苦。
毕竟以六艺的招牌，就算不考进士，也大可以进银行，去榷场，或是从事海贸，路子一大堆，哪个收入也不比当官差。
直到此刻，大家伙才相信，世上真有过目不忘的天才！
这是王安石真正的想法，至于文彦博暗示的那些花花肠子，王安石根本没在乎。
由于在西北的表现太好，司马光一下子进入赵祯的眼帘，成为中壮一代的官员楷模，只要积累资历，宣麻拜相，不在话下。
可王安石硬是打破了惯例。
虽然都号称饱学之士，可程度差得太多了。
王安石虽然不声不响，可是名声太好了，俨然当世圣人，想干掉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正好，让二王来一个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