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时光如流水，不知不觉间，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屋外寒风凛冽，滴水成冰，虽然今年还没有开始下雪，可举目望去，大地已经不见一丝绿色。
大刘村里，家家户户早就把过冬的柴火堆满柴房，地窖里的白菜萝卜码的整整齐齐，夏天就晒好的豆角干，茄子干……还有榛子栗子这些磕牙的零嘴，能让全家人一起吃到明年开春。
忙忙碌碌了一整年的人们，终于有时间歇一歇，在暖和的屋里，舒服的坐在炕头，磕着瓜子吹着牛，要是说的渴了，屋子中间的小炉子上，一直小火咕嘟着红枣茶，再甜滋滋的喝上一杯……这小日子，美的只让人想要摇头晃脑的乐出声……
大花和张春夏，坐在炉子边一颗颗仔细的挑拣着豆子，等快到年根，就泡了就做豆腐。鲜豆腐，冻豆腐，或者用小磨细细的磨成豆浆，煮的冒了泡再放一点白糖，那滋味……大花能一口气喝一大海碗！就算磨剩的豆腐渣，那也是不可浪费的美味，加上玉米面揉成窝窝头，淡淡的豆香加上浓郁的玉米香，唔……
“大花，快中午了，娘做饭去。你看看二苗这帮小崽子又野哪去了？”
张春夏把挑好的黄豆倒进布袋里，嘱咐闺女把成天不着家的小儿子逮回来。二苗这小子个子不大，精力旺盛的简直吓人，成天和一帮比他不了几岁的孩子东窜西跑。大冬天的，把水放到屋外，一晚上就能冻的死死的，他也不嫌冷，从来不到饭点不着家。
“你再把娘的棉袄套上，别猛地一出屋，再给着凉了！”
“知道了，娘。”从来怕热又怕冷的大花，不仅听话套了个棉袄，还把她娘的大头巾严实的包在脑袋上。
一走出门，把手往棉袄袖子一掏，大花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眼睛，穿着大棉鞋的脚跺跺冻的邦硬的地面。唉，认命的出门找二苗去了。
对于连累她大冷的天不能在热炕上窝着，还得满村子找他的弟弟，大花边慢悠悠的溜达着找人，边转动满肚子坏水。她一脸坏笑的琢磨着是偷吃爹藏的冰糖，再让二苗背黑锅呢？还是直接找茬揍他一顿！
只是脑子里把二苗哭唧唧的反应想一想，大花就开始忍不住“嘿嘿嘿……”的一阵坏笑。沉重的脚步也越来越轻快，恨不得下一秒就找到她的好弟弟。要不路上吓唬吓唬二苗，就说娘嫌弃他成天不着家，喊着要揍他呢！嘿嘿嘿嘿……这小子一定把鼻涕泡都吓出来啦！
远远的，大花就看见二苗和五六个小孩，蹲在结了冰的池塘里围城一圈，也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行啊！这下不用想理由了，竟然敢在冰面上玩！这顿揍，刘二苗你是躲不了了，看回家，娘打不打你屁股的！”
大花满脸狞笑的往池塘边走，打算等她走近了，猛地喊一嗓子，让二苗这个皮猴子吓一跳！
满脸坏笑还没落下，冰面上忽然从孩子们中间出现了几条裂缝。大花看着眼前这一幕，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张大嘴巴想喊“快跑！”可她的嗓子，却好像去像是突然被什么堵住了，无助的发出一声只有她自己听到的，嘶哑的像是要裂开的：“二苗！”
“咔——”的一声，冰面瞬间四分五裂。
冰面还没完全裂开时，发觉不对的孩子们就屁滚尿流往岸上跑。大花跌跌撞撞的跑到冰面，什么也顾不上了，抓起他们的胳膊就往身后的岸上甩……等把冰上的孩子都甩上岸，大花跪在地上，抱着嗷嗷大哭的二苗，觉得自己快被吓得撅过去了！现在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大花姐，狗娃子掉水里了！”带着惊恐的哭声在大花耳边炸起。
“…………！真的！？”
“我看着他掉下去的……”
大花听到大牙的哭喊声，慌张的想爬起来，可因为刚才的用力太过，手筋被拧着了，没留神手往地上一杵，疼得大花“砰！”的一声又跪地上了。
“别哭了！都给我回去喊人！”
顾不上疼痛的手，大花站起身来，把身上厚重的棉袄一脱，在大块的浮冰上跳着往水中央跑。
只穿着秋衣的大花，在寒风里忍不住骂出人生第一句脏话：“他娘的！”带着满肚子的害怕跳进了还冒着泡的水面……
进水的一瞬间，大花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冰水像是针扎一样刺入骨髓……浑身疼的抽搐了几下，才费力的睁开眼，向着吐着泡泡，因为挣不开沉重的棉袄，往水底渐渐沉的狗娃子游去……
明明只有一两米的距离，却好像已经费尽了所有的力气，等终于抓住他的衣服，大花感觉脑袋都是懵的，只能机械的抱着人往岸边方向游去。可狗娃子太沉了，水也那么冷，大花觉得自己有点累了，好像永远也游不到岸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花好像听到了伯伯婶婶们的叫声，还有爹娘哭着喊她的名字声音。
知道终于有人来救的大花，使出最后的力气，双脚使劲往上蹬了蹬，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再也忍不住疲倦，安心的晕了过去。闭眼前，大花还在心里寻思，好像水里待的久了，就不冷了哎！神奇！
…………
在大哥家里和众人聊天的刘成行，在听到儿子的哭声时，没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边往外走还边不往跟众人打赌。
“这帮小崽子们肯定又让狗撵了！”
直到听到隐隐约约的“狗娃子掉水里了！”的尖叫声，哄笑的人们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着急的往村前跑。
等刘成行手忙脚乱的穿上棉鞋跑出大门，一眼就看见了张春夏抓着二苗，语气里全是惊慌：“你姐呢？你姐找你去了！你看见她了么？”
等不及抽噎着的儿子回答，张春夏把儿子一把推进大门，让大根看住弟弟，踉跄着跟着人群往池塘跑。
张春夏还没跑到水边，就眼尖的发现了岸边上，大花出门时穿的棉袄！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水里，崩溃的喊了声：“大花！”就直直的往后倒去。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七手八脚扶人的，还有脱了衣服准备往水里跳的……
“哎哎哎，出来了，就在岸边呢！”
“快快快！拉上来，先拉上来！”
“我拽住狗娃子了！使劲使劲！”
“大花！大花！闺女！！”
刘成行抱着一动不动，紧闭双眼的大花，手足无措的摇摇她，又用剧烈颤抖的手放在大花的鼻子下边，终于感觉出一丝热气，他抱着自己的宝贝闺女，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举着棉袄在旁边拽了半天，也没把大花拽过来的刘成荫，气的一脚踹向弟弟。
“你哭个屁！赶紧抱着孩子回家！”
满脸鼻涕眼泪，惨不忍睹的刘成行终于回神，哭着抱起大花，在家人的催促声里，把包成一团的闺女抱回了家……
刘老太看着嘴唇发紫的孙女，哆嗦着对高晓霞说：“去叫大夫！赶紧的！”
接着又嘱咐大儿子道：“去村长家姐驴车去，说不定得去镇上！”
再看看只知道张着嘴叫“闺女，闺女！”哭的刘成行，直接动手把他撵出去烧热水。叫着张春夏给大花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