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明珠身上笼罩着的阴霾像是被风一吹而散,现在她只有满满的斗志。
只要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管遭受多少痛苦,多少困难……就算是爬,就算满身伤痕,她刘明珠也会做到!!
“大花,我们等放假就去山上吧!咱们一边抓兔子山鸡,一边摘些山货去县城卖。县里好多工人,他们每月都发钱,所以肯定有人买……”明珠思量后对大花说。
大花抿抿嘴,右手不自觉搓搓下巴,有点烦恼的开口:
“可要是只有咱俩上山的话,我爹肯定不会同意的,可大人也没空成天陪咱去山上啊……嗯…可以叫上张建国,问问他干不干!”
大花越说思路越清晰,一把拽住明珠,让她今天先在她家做饭,等把思路想清楚,明天再去大伯家吃饭就行了!要不然还得等下午再聊,大花可等不及了!
夏收这几天干活累,得吃点好东西,明珠手脚利索的和好三合面,大花磕进面里四个鸡蛋,边烙饼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苏老师家惜白哥比咱们大好几岁,还进山打了好几年猎了……姐,咱们让他先带带咱们,咱可以分给他一部分钱。爹和大伯知道有人带着咱俩,估计能答应吧?”
明珠一想大花的主意,觉得基本可行,决定就这个办了!
“行,等放假了,咱们就开始干!”
而大花为什么也这么着急的想挣钱,是因为她知道爹向来疼她,只要她张嘴说想上初中,爹肯定会答应。
可是大根比她小两岁,家里现在的壮劳力就爹一个人,大花不想让爹太累了,她想先试试看可不可以自己挣学费。其实还有一点,大花不想让爹和大伯一样,为了让哪个孩子可以去上初中为难……
村里本就没有几户人家会让家里的女孩上学。在村人的想法里,家里闺女帮着干几年活,就得嫁去婆家。供女孩上学…那都是家里有钱烧的……
整个村里就大花家例外,大花姑奶奶和姑姑都上过几年私塾,会写字会认字,后来嫁的也都不错,所以刘家女孩上学的传统也就流传下来了……
…………
嘴里商量着对策,大花姐妹俩手上也不停,十几张三合面鸡蛋饼没一会儿功夫,两人就烙好了……
大花去菜地里摘了几个大茄子,看墙上爬着的丝瓜也有两根熟了,索性也摘下来烧汤喝。
从房梁的吊着的,防老鼠的篮子里挖出一勺肉,大花炒了个茄子烧肉,把一大锅丝瓜汤放进坛子里。大花和明珠把饭菜放进小推车上,推着去给家里人送饭去了。
一九五二年的第一场大雨落下的时候,刚收的麦子已经晒好装进仓里。热火朝天了好多天的大刘村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大花放下手里的针线,朝外瞅了瞅正蹲在墙边,和两个儿子一块抓蜗牛的刘成行,又看看低头专心给给衣服缝补丁的张春夏,决定先把自己娘给搞定。
坐立不安的大花抓抓头发,又搓了搓脸,鼓了半天勇气,‘咳’了两声清清嗓子,终于准备开口了……
“娘……”
“咋了?头上长虱子了?”张春夏抬头看着不停抓头发的闺女,紧张的问。
“…………不是,娘……我想放暑假的时候去山里找些山货去县里卖。嗯,不是……”
张春夏一听,瞪了大花一眼,扭头就冲外面喊:“刘成行,你快进来!看看你那宝贝闺女!!!”
蹲着跟儿子们抓蜗牛比大小,马上就要赢了的刘成行一听媳妇的声音,对儿子匆匆说了句:“别动啊!等我回来再比!”不敢再耽搁,边问“咋了咋了!”边朝着屋里一路小跑。
“闺女你咋了?为啥惹你娘生气啦?”看着气鼓鼓瞪着闺女的张春夏,又看看低头揪着衣服,拿小眼神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大花,刘成行坐在炕边问道。
“你看看你腿脚的泥巴,坐凳子上去!”抽空朝邋遢的丈夫横了一眼,张春夏接着说:“你闺女说要上县城卖东西去!”
“啊……为啥啊?闺女你想买啥啊?跟爹说,我给你弄去!”
刘成行笑着摸摸女儿的浏海,又凑近拍拍她肩膀,在生气的媳妇和紧张的女儿中间活稀泥。
“别怕你娘,来,跟爹说说……是想要衣服啦?还是想要钢笔啊?”
比起娘,大花更害怕惹自己爹生气,因为爹太疼她了……平时大花要是看到刘成行生气难过,大花也会难过的想哭!
犹豫了一会儿,大花还是决定说出她和明珠姐的打算。因为大花更害怕,爹因为她和弟弟都想上学,而为学费作难。
“不是的爹,我不想买东西,我只是想攒些钱……”
张春夏一听更急了,扯着嗓子对大花嚷嚷:“咋了,我平时是冻找你了,还是饿着你了?小小年纪的要钱干啥?”
“你好好说话,老喊什么啊!你可先别捣乱了,去看看外边那俩去,我跟闺女说!”让一遇到事就容易着急的张春夏先出去等,刘成行决定自己跟大花慢慢说
“我不是不同意你上山,只要不往深山里去就没啥危险的。可你得和你爹说实话,到底为啥啊?”
大花不是不想说她的想法,大花是怕她爹哭!可要是不说的话。山,她是肯定上不去的……
“我不是想自己去,我跟明珠姐商量好了,跟苏老师家的惜白哥,加上他家刚收养的那个张建国,我们四个一起去……”
“嗯,李惜白十五六了,也挺稳重。”刘成行点点头,对人选表示满意:“你继续说。”
“明珠姐今年不是要上初中么!加上还有大娃哥,我大伯没那么多钱,同时供两个人上学。”
大花看着陷入沉默的刘成行,稳了稳‘咚咚’乱跳的心脏,接着说道:
“我想着趁放假,也攒点明年的学费……,反正放假的时候,我也是在家闲着没啥事……爹,我们这么多人一块上山,县城里我大姑就在那,其实挺安全的……”
“我的大花!我的闺女!!!”听出女儿是怕自己以后也跟大哥一样为难,刘成行一把抱着大花,抽抽鼻子,偷偷摸了把眼泪,语无伦次的说道:
“行!我闺女是个爷们!才十一就要自己挣学费了!行,爹同意了!你娘那里我来说!”
刘成行说完重重的一按大花肩膀,抹抹鼻涕就出门去灶房找张春夏去了。路过玩够了蜗牛,又开始挖蚯蚓的俩儿子,抬手一人给了一个脑瓜蹦:
“就知道玩,看看你姐,再看看你俩,成天就知道玩!”
刚才父子三人还一片和乐,没一会儿功夫就无辜遭难的兄弟俩,抬头看看又想哭又想笑的爹,皱起眉头‘哼哼’两声,去屋里找他们姐姐去了……
“姐,爹咋了?”大根看看哼着曲子笑咪咪的大花:“你咋也笑的这么奸啊?”
心愿达成,也没挨娘揍,爹也没生气,正高兴的大花一听弟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话。也不生气,乐呵呵的看看满脸好奇的大根,一抬手就拧住他的脸蛋:
“你胆子大了啊……刘大根!说谁笑的奸呢?来,我刚没听见你再说一遍,让姐姐好好听听……”
“疼疼疼,姐我错了!我笑的奸,我我我……是我!”好久没挨大花收拾,错以为姐姐温柔了的大根捂着腮帮子,连胜讨饶。
大花哼笑一声,翻着白眼撇了弟弟一眼:“今天我高兴,先饶了你!”说完一把抱过看着兄姐两个人斗嘴的二苗。
大根揉着腮帮子,不甘心白白被拧脸,继续追问:“姐,你刚才跟爹说啥了?”
“嗯,这事啊……”装模作样的昂着头一挺腰,大花得意洋洋得炫耀:
“爹同意我和明珠姐去山上采山货去了,还同意我们去县城了。”一边说,大花一边忍不住‘嘿嘿’出声……
大根一听姐姐能上山进城,简直羡慕的抓心挠肝,忙不迭谄媚的讨好:“姐,带我也去吧……”
大花拿眼角瞥瞥狗腿的弟弟,比比自己的身高,又比了比大根那比自己矮一头的身高,无声的羞辱……
逗了会儿弟弟,大花看看外面雨已经停了一会儿,把二苗放在地上,招呼着因为个子矮,撅着嘴闷闷不乐的大根:
“不下雨了,咱去后山边上抓知了猴去,等回来我给你烙着吃!”
大花领着弟弟,三个跑到灶房,伸头往里看看说完话,正对坐着沉默的爹娘,语气欢快的问:
“爹,娘,咱们抓知了猴去啊!现在它们都从地里钻出来了,最好抓了!”
“对头,走走走,媳妇,咱一块去!”一听去抓好吃的知了猴,刘成行的伤感瞬间消失殆尽,兴奋的催促张媳妇儿。
张春夏苦笑不得的看看高兴的丈夫,起身无声的摸摸女儿脑袋,只语气不耐烦的摆手:
“你们爷四个去吧……让我自己在家清净的干会儿活。”
刘成行一听,抱起小短腿的二年,爷儿四个就开始一路喋喋不休……
“哎呀,别忘了拿袋子,咱抓它个百八十个再回来!”
“快走吧爹,我姐拿了……”
“那去前边叫你大伯他们去,咱们一块去抓!”
“大根你去!”
“好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