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岁鞘
何顾笑着，转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淡绿色玉质的酒壶。
他手心一挥，几个同样配色的玉质杯子瞬间立在桌面。
他一边倒着酒，一边口里轻笑道：
“呵呵呵，林小友倒是实诚。”
“此酒名为万青，乃是一位故友珍藏，往往一千年才能酿成一池。”
“此酒柔和轻灵，有洗涤灵躯之效，诸位道友，请！”
何顾嘴中含笑，一脸畅快之色。
剑修素爱酒，不知是酒能炼剑，还是剑可蕴酒，仿佛在剑修眼里就是不可或缺之物！
几人也是面中含笑，笑着接过酒杯。
黎笠举起酒杯。
“请！”
“请！”
成屿举起酒杯，心里一阵感慨。
“未曾想，老夫有一天会和黎笠这个老东西同桌共饮，唉，世事变迁啊！”
他心头苦笑。
几人一饮而尽。
无恶在一旁看着直哆嗦。
“小子！你真打算把法则之力告诉这些老东西？”
“你要是想知道如何进阶化神，劳资可是对此门熟的很！”
无恶语气阴险，对着林见传音道。
“哦？你看出来我打算认真和他们开这个所谓的茶友会了？”
“这么一看，我的演技还不错啊，呵呵。”
林见心中轻笑。
“你终究不是无恶本体，和我待的时间太短了，虽说你获得了一些记忆，可这些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深刻。”
林见一边应付着几位化神期修士，一边对着无恶传音。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结什么忘年交，之后你就会看到了……”
他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冷色，随即嘴角挂笑，抬头率先开口道：
“何前辈，您当初进阶化神，走的是什么道？”
一壶灵酒很快就被几人喝完。
林见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的几人顿时眸子一亮，不可置信地盯着林见。
“林小友，你……”
成屿口中轻疑。
元婴进阶化神，关键就是找到属于自己的道，此刻林见突然问出这句话，这便说明此子心中已经知道如何进阶化神了！
所以成屿才有点疑惑。
“他都知道了，还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于此同时，鹤苦也是心中微疑。
与他不同，听到林见此言后。
何顾却是连连摆手。
他打断了成屿，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闭目感应了一阵从莲池吹来的微风，缓缓说道：
“林小友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让人不觉深浅。”
“回想起来，老夫当时进阶化神之前，在凡间呆了两百年还有余，整日提着把木剑跟在年幼孩童身后，仿若一个老顽童，整日里嘻嘻哈哈。”
“日落时，那些孩子回去吃饭休息了，老夫就一个人提着木剑悠哉悠哉地晃到村口，坐在黄土地上，看着日落，等着日出。”
何顾说着说着，不觉双眼变得模糊了起来。
他吹着微风，白发飞扬。
“在那些孩子们清晨吃完饭出来时，老夫又会提着木剑跟在他们身后。”
“那些孩童们很是天真可爱，他们或是握着木棍，或是抓着木条，家里有条件的，也会提着一把木剑互相嚷嚷，说自己是济世救民的剑客，说自己是逞凶除恶的大侠。”
“呵呵呵呵……现在老夫想起来还觉得有点好笑。”
“我教他们习剑，看他们耍剑，孩童手里的稚嫩天成，让我不知不觉对剑道的感悟又多了一丝。”
“就这样啊，两百年……”
“我看着他们从孩童到暮年。在村子里走了两百个四季，看了无数次日升日落。”
“每当有一位孩童要死去之前，我都会让他再挥一次孩童时代的剑。”
“他们当然也惊讶我为何还会存在，对比自身时难免会产生命运的悲怜，可他们还是会照做。”
“这时挥出来的，早已不是天成之态，其中包含生活百状，有沧桑，有平淡，亦有酸甜苦辣。”
“这些跨越时间的凡间剑意破出年轮的桎梏，深深烙印在老夫的心里。”
“就在老夫第二轮孩童里最后一位孩子老去的时刻，老夫剑心顿时破裂，随即化成深深的剑意，沉寂着埋在了心里。”
“也是在那一刻，老夫终于从元婴期走出，正式踏入化神。”
“所以，我的道，是时间的剑意之道，是孩童的天道与老者的人道。”
“它夹在天与人之间，以岁月为鞘，以长剑为身，以我的心为意。”
何顾语不停歇地说着，林见听在耳里，心头感悟深刻。
他的两眼散发微光，一脸崇敬。
就是这种眼神，盯得何顾更为愉悦，口中滔滔不绝。
黎笠等人也没有嫌他厌烦，也是聚精会神地听着。
“万一有什么新的感悟呢！”
这是三位化神期修士心里的共同写照。
荷叶轻轻摇曳，莲花散发出阵阵幽香，不知何时，一根枯老的木枝从莲池中缓缓冒头。
除去林见和无恶外，众人浑然不觉。
终于，何顾说完经历。
林见起身深深鞠躬。
何顾用袖子轻轻抚了一下额头，眼中闪着很少的水光，连连摆手。
“希望老夫这个经历，可以给林小友一些借鉴。”
他最后口中轻念。
见何顾说完。
黎笠也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壶木质酒桶。
这酒桶刚刚现身，浓郁的酒香就扑鼻而来。
林见眸子一亮。
“前辈！这是……”
黎笠哈哈一笑，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此酒名为木醒，乃是老夫不久前去往南疆之地游历时偶得。”
“此酒口感灵润，有清心塑魂之效，传言喝了此酒，就可以很好的抵制一般的蛊术。”
黎笠说着，也像何顾一样掏出几大只木碗。
他一一倒上。
“诸位，请！”
“请！”
众人举碗，一口饮尽。
“哈哈，好酒！”
黎笠一声大笑。
“老夫所修之道，和何道友略有相似，也是在孩童堆里晃悠了整整三百年。”
“也是因此，才有了老夫如今这副身躯……”
莲池内，一只鱼儿缓缓游戏，它睁着眼，看向乳白色的莲花，只觉绚丽夺目。
莲池中的枯枝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在诸多莲花与荷叶的杂糅中仔仔细细地盯着众人。
鱼儿一惊，被这枯枝吓了一跳，一个转身，向着莲池内沉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