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准备出逃的王氏父子
见王令嗣诚实说出自己的去向,王白鹤不觉得高兴反倒是格外的怒不可遏,他眼里似冒火的瞪着王令嗣,好似血液都在沸腾。
“去守义堂?谁让你去的!”他最后那半句几乎是吼了出来,悲愤自己的心血一朝付诸东流,气恼王令嗣的油盐不进,让他竹篮打水!
他千叮咛万嘱咐,如今的节骨眼上他们王家要安分守己,就算是谢敬捷怀疑他们,可没有拿到证据前都奈何不了他们,他们就是要跟谢敬捷耗,耗到谢敬捷无法,就算是谢敬捷降服了守义堂的逆党,可他们王家是天子朝臣,谢敬捷就算是想镇压他们也得掂量后果,可王令嗣却跑去了守义堂,这不是落人以柄吗?他不觉得谢敬捷不会在暗中盯着他们,说不定在王令嗣走的那一路都有人记录下了他的行程。这叫王白鹤如何不气、不恼?
反观王令嗣的态度,他虽然深知谢敬捷是块难啃的骨头,可他却比王白鹤看的开,少了他的那些顾虑。他一急之下去了守义堂,谢敬捷就算是知道了可他要对付的也得先是守义堂的逆党,毕竟他们是在老虎头上拔毛,他暴露了守义堂的位置他并不觉得内疚,那群贪生怕死之徒口中说着要前程,要与谢氏平起平坐,可在他父亲被谢敬捷叫走之后就个个的当了缩头乌龟,呵,他倒是希望谢敬捷现在就打到守义堂的老巢去将他们一网打尽,也给他出口恶气了。
“王家若是出事,他们就是自身难保,可这个节骨眼上他们都当了鹌鹑,儿子可看不下去。”
王白鹤听他这意气用事的态度,把扶手拍的哐哐作响。
“你有本事你跟谢敬捷斗去!你这个节骨眼去守义堂不是落人以柄么?你以为谢敬捷不知道你想什么?你老子我就是谢敬捷放的饵!”
谢敬捷平白无故的把他关在楼里,却又莫名其妙的放他走,他可不觉得谢敬捷是一时兴起,他分明就是用这段时间亦或者说他的遭遇密谋什么!谢敬捷就是一个老狐狸,他敢来宁州,他就不是蠢货,王令嗣还妄想跟谢敬捷一较高下,也不看看是他走的阳关道多还是谢敬捷走的多!如此诡异之事,是个人都想的出来谢敬捷葫芦里卖了药,可他倒好,认为他是卖的好药么?
他老子都给谢敬捷利用了,他却上赶子给谢敬捷送人情呢?简直愚不可及!
王白鹤怒气冲冲的一顿责备,听的王令嗣皱眉,他深知父亲是因为他的冲动举动而盛怒,可王令嗣也不是没有底牌,他自认为手里捏住了谢敬敏,一定就能叫谢敬捷退避三舍。
“谢敬捷又不是蠢货,我们跟守义堂的关系他不可能不知道,去不去,都是把柄了。”
反正王家如今就是釜底抽薪了,谢敬捷动作太快,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如今想要从谢敬捷的手里脱身不太容易,他走之前已经联系过守义堂的主事了,与其跟谢敬捷负隅顽抗,何不趁早脱身,从北境出去,是更广阔的天地,谢敬捷要漕运,给他就是,命比漕运更重要。而他们暗中亏空武备司的器械,走私兵器,试图架空北境兵力,这不仅仅是个人恩怨了,形同谋逆,比起漕运的独占以及贪下的各种赋税,孰轻孰重他们也分得清。
如今是守义堂的人有不臣之心,他们王氏顶多是识人不清,至于参与的多少,也不是他们一张嘴就能说得清的。
谢敬捷如今是要跟他们清算,王氏就不能全身而退,不说王白鹤在任期上的犯下的过错,他们做了什么心知肚明,北境重武,就光凭他们是动了武备一事就难逃辞咎。
如今谢敬捷只是在跟他们算个人恩怨,还没有闹到游京面前去,一旦捅到了游京去,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届时清查,就是从游京开始,凡是与他们有半点牵扯的全部都要进大牢,那些来满月楼花天酒地的亦或者是得了好处的人,暗中做着见不得人的买卖,对于满月楼私底下的事情或多或少的都知道点,届时没一个能逃得过,如果真倒了,半个朝廷都要玩完。
王令嗣已经跟人商量好了,谢敬捷要动手也就是这一两日了,他们得逃出去,只要出了宁州,出了北境,谢敬捷就是想追究他们也得从头商量。
守义堂的人如今也生了出逃之心,如今宁州的事情想必谢敬捷根本没有声张,他们这时候走还是有机会的,只是陆路是走不得的,还是从他们这的码头坐船走,王家有路引,他们饶是不想带他们走也不得不带,不然没有王家人他们根本走不出去。
宁州是待不得了,至于谢敬捷要给王家定下什么罪,都无疑是让王家多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如今重要的是活着。
“我让人备了船,后日一早,出发顺着姬陵江下去,先离开北境再说。”
王白鹤没想到如今已经到了得逃之夭夭的地步。
他们分明与谢敬捷还没有真正交过手,却已经可见他们落了下乘,根本不是对手。
“逃?”
他有些恍惚,他在宁州扎根几十年,这个时候居然让他逃?他们要是走了,王家还剩下什么?他的权势地位,都将烟消云散,他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个位置,又得重新跌落下去吗?
想当初来到北境的时候,意气风发,最后却是落得个慌乱逃窜的下场,叫他如何甘心。
这些年,虽然也有的是人捧着他,给他规划好了一条路让他走的比别人顺畅,可自己付出的心血他人如何知晓。
他不想从头再来,他只想出人头地。
可当初也是这样的志向让他走上了一条只有绝对的道路,再生了私心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他要么胜者为王要么败者为寇。
王令嗣还在劝他。
“此地留不得了,守义堂的人已经准备跑了,我们没必要留在这里跟谢敬捷螳臂当车。”
谢敬捷是要清算他们的,纵然他们先处理的是守义堂的人,可最终也会轮到他们,他们勾结漕帮,作假欺瞒,买卖人口,草菅人命,倒卖兵器,贪墨污名……哪一项罪名都足够他们死百次了。
谢敬捷不是空手无凭的出现在宁州,他也不是不问缘由才把王白鹤关了一下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王家已经只差一个结果。
王白鹤愣怔着问:“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去?”
他私心里是不想离开北境的,他离不开这个官场,如果可以,他倒是愿意回到游京去任职,从头再来都好,可如今的他就算是北境待不得了也回不去游京了,回去了游京,只能说死得更快。
游京,不说王法在等着他,也有人会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以绝后患。
可只要出了宁州,天高地远,哪里都好。
可王令嗣知道他的父亲是不大愿意走的,他并非贪生怕死之辈,相反的,他的骄傲自尊容不得他成为落水狗一般逃窜。
“父亲,宁州的事情或许天子还不知,可游京不可能无人不晓。”王令嗣知晓他父亲舍不得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利,可如今不是他们说不走就可以不走的。
王氏背后已经没有靠山了。
王令嗣的脸色凝重,从宁州事发到现在,过去好多时候了,不说八百里加急,总不可能至今什么消息都没有,若是放在以前的时候,他们这边什么风声都没有,游京就有人来消息了,似乎是比他们都提前预知即将发生的事情。反观现在,王家已经是孤立无援。
“太尉府至今无消息来,是放弃我们了。”
“我们如今是他们的弃子。”
他分明今天上午时候还在嘲笑谢敬敏是谢氏的弃子,如今就遭了报应。
谢敬敏是弃子,可他有活路,而若是王氏沦为弃子,不自救就没有活路。
“趁着如今谢敬捷没想过捅到游京去,我们就得先逃出去,如果谢敬捷要追究起来,势必会惊动游京,届时,可不仅仅是北境的问题。天子下令彻查,一根藤就能摸出一地的瓜,半壁江山都要动荡。咱们天子年轻,志向远大,对于这些不法之臣,他向来是深恶痛绝,别说这些腌臜了。”
新帝登基的这些年,也做过不少实事,排除异己,巩固地位,肃清内政,彻查污吏,这些年,最受帝王重用的不是宰相三司,而是吏部。
没一个帝王乐意见到有人在撬他的江山,像只老鼠一样一点点的啃噬他的所有物。
所以,在趁着谢敬捷都没有闹大的时候他们不趁此机会离开,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王白鹤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听起来只是北境的问题谢敬捷他要清除异己,想要收复漕运在手,敲打某些动了歪脑筋的人,如果将他们的罪行认定为谋逆不法,背上的就是全族覆灭的罪名。
王白鹤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可神态却好似一时之间萎靡下来,脸上布满了沧桑与颓唐,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谢氏把他们逼到了绝路。
他们却只能认命。
白行云一直徘徊在王宅门外,他想进入满月楼去找谢文文,但百里长洲不肯告知他进入满月楼的方法,还警告他不准擅自行动,破坏他们的计划,对此,白行云嗤之以鼻,果然,他们就没有想过救谢文文。
说什么手足情深,谈什么心怀愧疚,真到了取舍的时候,还不是虚伪至极。
白行云求不动人,但是他知道他们也在盯着王家,白行云也知晓,王氏跟漕帮有所勾结,谢敬捷要除掉漕帮的那些乱臣贼子,也包括了王氏在内。是而,白行云一连几日都蹲在王氏门口等待机会。
原本他的目标是王白鹤,可是王白鹤却大门不出的他找不到机会。
这几日,看似王宅毫无异动,仆从们照常洒扫,厨娘也日日出门采买生活所需,与往日不无不同,只是不见王家父子出门,如今宁州有了谢敬捷坐镇,寻常也没有人会出门,更别提他们这些官宦人家会你来我往了,恨不得是相见不识,泾渭分明叫谢敬捷看到,他们这些官僚之间毫无瓜葛,日后就是谁家出事也牵连不到谁家,都警惕的很。
白行云蹲守了两晚上,不仅王白鹤没有现身,饶是王令嗣都没个人影。白行云知晓王令嗣跟他父亲一样,都插手了满月楼的事情,手上沾着荤腥。王家如今就在谢敬捷的黑名单里,这伙人跟满月楼是一丘之貉。
如今他想要闯入满月楼区找谢文文,简直异想天开,但,他或许可以从王家出手,王白鹤太过于谨慎,而王令嗣却好似成竹在胸,并无王白鹤那般慎重,是要从他手里知晓谢文文在哪或许就很容易了。
但,奈何王家父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果是要潜入王家太过于异想天开,于是他只得等待时机,如果按照谢敬捷所说,王家父子心怀不轨,那么他们如今想来也做不得高枕无忧,总得会现身的。
不过还真就叫他等到了。
是夜,更夫都已经打了三遍锣,白行云依旧枯守在王宅外,他原本以为,这一日也依旧要一无所获了却终于是见到了王家有了动静。
三三两两的人鬼鬼祟祟的从王宅出来,都穿着黑衣,大约也是要掩人耳目,等他们走后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另有人自门后而出。
这一次仅有两人,却不似先前之人的谨慎与急迫,两人自牵出来的马跨上,打马离开,白行云尾随而行。
白行云运起轻功跟在他们身后,却发现他们去的方向并非城内,而是停靠船舶的码头。
如今的码头不似当初那般灯火通明,热闹非常,天色暗沉,仅可见一星半点的人影攒动,极为隐秘。
不知是不是夜色太静的缘故,白行云听到了有人于静夜里的对话声。
有人称呼另外一人为公子,他们合算着这艘船能如何掩人耳目的驶出去。
码头有浩浩的风声,只闻其声,说的什么却并非那么清晰入耳,像是被什么捏碎了,听的断断续续不清不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