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白行云见谢敬捷
是他们欠他的,他不愿相认也是应当。
他们自己犯的错,总不能要他以德报怨。
每每想起当初之事,谢敬捷便心如刀绞,他这些年尽职尽责,却唯独没有做好属于谢敬敏的兄长之责,他这一生都是亏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只如今,他被抓去,虽然他不知道出手的是何人,但对方定然会来同自己讲条件的,而他却是再也耽误不得了,谢敬敏的生命大过一切,别说是宁州了,只要能换得他平安,一切都算不得损失。
当白行云得到消息回去的时候,已经迟了,整个院落只有刘小天。
刘小天从地上爬起来,揉着酸痛的后颈,对于发生的事情他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起来,直到听到白行云的追问,他才想起他是被人打晕的!
那时候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去找谢文文,可到了门口就发现里边似乎是谢文文在跟谢敬丰那公子哥儿起争执,两个人里,谢文文声音低迷,听不大清楚,可谢敬丰的嗓门高的他在外面就听见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做什么又吵起来了,可想到谢敬捷那公子哥的脾性,他就觉得怕是谢文文得吃亏,站在门口听了半晌也听不明白他们吵的什么,什么次兄不次兄的,还提到了一个陌生的人名。他没有再偷听下去,毕竟面不等人,再耽搁就坨了,届时哪里还能吃,他正准备推门进去,结果不知怎么回事有人在背后偷袭他,一手刀砍在他的后颈上,然后他就晕倒了,可再次醒来自己在屋里的地上了,叫醒他的是一脸急迫的白行云。
白行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刘小天也说不出来,毕竟他人都晕倒了,哪里知道还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倒是记得自己分明是在屋外晕倒的,怎么一觉醒来倒出现在屋里了?
他环顾四周,不见其他人,问:“谢文文呢?”这才看见白行云那苍白的面色。
白行云单膝跪地,脸色一片愁云惨淡。“被人抓走了。”
刘小天闻言当即从地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道:“怎么被人抓了?他又惹什么人了?”
谢文文分明也不是个喜欢惹事的人,但总有麻烦找上他,要知道他们这些日子在宁州可不太平。
此刻,看着苦恼又担忧的白行云,刘小天都不禁怀疑抓他的人是不是王令嗣了,毕竟谢文文做出利用、欺骗、抛弃这种事,人家抓他去泄愤倒也无可厚非。
等他激动完,白行云还是没有动作,似乎僵在原地,他知道白行云是担心谢文文,毕竟重逢没多久又接连出事,的确够让人焦愁的。
“他不会有事吧?”
白行云也不知道答案。
他甚至不清楚抓走谢文文的人是些什么人,可是,他前所未有的涌出一种恐慌感,他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想谢文文在他人手里受苦受罪。
他后悔自己今日为何不在家中,他不应该出门的,如果他在,谢文文何至于会出事。
他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自责这一切的过失。
面对谢文文出事,两人都陷入了自责中,刘小天想,他要是没有偷听他们说话,就好了。
他重新坐回地上,抱着膝盖,沮丧道:
“他的长寿面都没有吃……”说好的今日他生辰,给他庆贺庆贺,可是他连一碗长寿面都没有吃上,也没有听到他们给他的祝福。
白行云不知谢文文的生辰的事儿,毕竟之前提及的时候那时候他们早已经分开,那时候他们落难,也是不经意间提及,刘小天跟着他从绥阳一路走来,不仅知道且还记着。
“他生辰?”
“嗯。”
本来该是个开开心心的日子,却一点都不开心,生辰的时候发生这种事,谢文文该多倒霉啊。
而白行云却是心思百转千回,他早就猜测到了谢文文的来历另有乾坤,许是同谢氏有关。如今他出事,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白行云知晓他如今不得不再次求到了谢敬捷身上去,要想救回谢文文,非他莫属。
他离开前交代刘小天。
“我出去一下,你不要出门,自己锁好门。”
如今宁州不太平,又发生这样的事情,被人从自家里抓走人,看来是哪里都不安全了。
刘小天叫不住他,只能看着他匆匆离去。
他知道,白行云这么着急的出去,是想办法救谢文文去了。
而离去的白行云的确是找到了谢敬捷,彼时谢敬捷正因为谢文文被抓,其他事情被耽搁的事情而忙碌,其实并不想见他的,可一想到白行云跟谢文文的关系便又见了。
早前他在乾州见到白行云,因为探子模棱两可的消息,他甚至怀疑过白行云就是谢敬敏,虽然也及时得知不过是一场误会。也知晓他身边有一群流散的江湖朋友,鉴于之前他猜错了白行云的身份,从而就再也没有往他的朋友身上猜测有谢敬敏的可能。
冥冥之中,他居然与谢文文错过了这么多次,如果当时他从百里长洲口中追问他那几位朋友的消息,是不是就能提前知晓谢文文是谁?
白行云来后也没有多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世子殿下,可否借我人手,搭救我一朋友?”
谢敬捷知晓他说的是谢文文,看来他是不知晓谢文文为何会被抓的。
“他是因为救老三才出的事,我自然会搭救与他,白公子放心。”
白行云听出了不对劲来,他被通知出事的时候,对方只说了他家中被混进去了刺客,谢文文被抓的消息,至于谢文文为何被抓他并不知理由,居然是跟谢敬丰有关么?
虽然他早已经猜到了谢文文跟谢氏兄弟有关系,可他却因为谢敬丰出事,白行云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怨愤之心。
谢文文对他们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如今却搭上了自己。
“那三公子无事吧?”
“他没事。”谢敬捷揉着额头,如今突发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接踵而至,原本胸有成竹的事情也受到了波动。
“他也很担心他,我已经让长洲下去准备了,今晚就会有消息。”
谢敬捷做事一向雷厉风行,但也审时度势,杜绝一切变故。而他说今晚就能有消息,看来他已经花了不少人手出去。
知道他不会放任谢文文之事不管,白行云也不再多说什么。既然谢敬捷是有相救于谢文文的意思,那再好不过,毕竟,靠他一人想要救出谢文文难如登天,而既然谢文文是因为谢敬丰之故落入敌手,由他出手也无可厚非。
当时一时冲动就来寻了谢敬捷,如今却醒悟过来,不管谢文文跟谢敬捷有何种的干系,他所仰仗的也无非是谢敬捷的势力,至于他心里已经成形的那个隐秘,他选择了吞入腹中闭口不谈。
可当他要离去的时候,没想到谢敬捷却叫住了自己。
他似是在犹豫,也是在打听谢文文的消息。
“你跟谢文文是朋友?你们都是江湖人?”
白行云不知道谢敬捷知不知道谢文文,可听他从自己这旁敲侧听的,看来也是有所怀疑了,亦或者是谢文文搭救了谢敬丰,让谢敬捷心中对谢文文这个人有所质疑。
他与这位世子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在郊外搭救谢敬丰,那时候,这位世子立于大军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息,任人看到他都不再只认为他只是一个世子。
如今的北境,北境王放权,这位世子不只只是名义上的北境接班人,他手里的实权,才是他在北境拥有不败之地的理由,是而,他也才会不由分说的与宁州的班子对抗,直接大军压境,堵得他们有进无出。
可越是这样的人,在白行云看来,就越不会因小失大,可他能在这个关头出言相救于谢文文,可见谢敬丰于他心目中至关重要。
既然世子有问,白行云也不急着走了,重新坐回去,答他所问。
“我们也是从五湖四海聚集的一群志同道合的友人,而他不算得是一个江湖人,他只是喜欢跟着我们四处游走罢了。”
第一眼见到谢文文的时候,白行云当时并不以为他们之间会有多少牵扯,可直到现在,回首往事,才发现当初的相遇从来都是早已经注定好的,如若不然,为何就是他们。
刘小天也好,谢文文也好,亦或者是沈胥、戒忘也罢,他们几人,其实真正出身江湖的唯有他罢了。
可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本不该有交集的这几人还是走到了一起,一起翻山越岭,远渡重洋,打着行侠仗义的口号,踏上了一条谁都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道路。
相较于白行云眼中露出的怀念,而谢敬捷却是对于他们的经历充满了未知,更多的是白行云所言,让他感到的一股失落感。
“喜欢跟着四处游走?”谢敬捷呢喃着,也不知是在遗憾还是在怀念。“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在哪里遇到他的?”
谢敬捷一个问题接一个落下,句句不离谢文文,白行云原本还想装作不清楚他的目的,可此时却不得不反问谢敬捷的态度。
“世子怎么?”
看着白行云露出古怪的神色,谢敬捷则完全不避讳的云淡风轻道:
“好奇罢了,你那位朋友肖似我一故人。”
故人,谢敬捷用的故人一词。看来,对于谢文文他的确有所怀疑了,只是他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谢文文的身份罢了。
能让谢敬捷放在心上的人可不多。
他又起了之前追踪那支商队的时候在乾州听到的传闻。
北境三子,嫡出二子,长子谢敬捷天纵奇才,文武双全,睿智果敢,在他人还招猫逗狗的年纪便已带兵打仗,冲锋陷阵,杀敌无数,屡获战功,稳定军心,一呼百应。当为北境第一人,也是北境上下最值得称颂的人物,民心所向。对于庶出幼子谢敬丰,也有许多传言,但无非就是对其飞扬跋扈的数落,刁蛮任性、纨绔高粱的遗憾,毕竟,有谢敬捷那样的传奇在,谢敬丰就太有对照性了,完全是两个面。而至于那个不为人知的嫡次子,许多人尚且都不知还有这个人,当然对于他,唏嘘声胜过传闻多。
白行云原本也是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的,毕竟,据说那谢敬敏自幼去了游京,已经十年没有出现在北境,外人也不知死活,更有甚者怀疑谢敬敏早年就在皇室对于北境的压迫中,死于明枪暗箭,不然,何至于多年不出现,而王府也对此不闻不问。至于其中内情无人得知,可到了此时,白行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能。
谢文文一开始从游京而来,后来又说故乡在北境,对于家事他从来都是能不提则不提,有时候避不过了才讲,不是他孤家寡人就是爹不疼娘不爱,无处可去,无家可归,虽然十句里有九句是假的,但无家可归可能是真的,不然何至于不回家而是跟着他们浪迹天涯。自到了他的故乡,他却并无回家探望之意,还屡屡因为谢敬丰而不惜危险,那一日,自见到谢敬捷后谢文文的反应足以说明他与谢氏兄弟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谢文文应该认识那两兄弟,而那两兄弟对于谢文文的身份还有待考量。
无数个疑问此时都顺成了一条线,白行云想,约莫自己所猜测的是对的方向。
谢文文,如果就是谢敬敏,那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只是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会让王府众人会对谢敬敏三字闭口不谈,而谢敬敏为何在结束了十年的质子生活,离开游京,却并未归家而是改头换面,抛弃过往来到异乡重新开始?
如果谢文文当真就是谢敬敏,那么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他对北境绝口不提,见到兄弟却不肯相认。
都说谢敬敏去游京是做了质子的,既然是质子,那么他在游京的日子定然如履薄冰,那在游京的十年,白行云很难想象他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