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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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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你坑人!”

    要不是因为这路引,他们何至于会上山,不上山他们何至于被关了两天,还差点给人剁了做包子!简直岂有此理。

    发泄完的沈胥跳上了车,坐在了车辕处的位置,兴冲冲的踏上了去宁州找白行云之路。

    他们这一路可谓是走的极为艰难,但所幸的是每次都有惊无险。

    路边长着许多的芦苇,白茫茫的一片,随风起的时候,芦花散了一天地,像极了下雪的时候。

    小茶看着道路两旁的芦苇,突然间福临心至,想起了什么。

    “现在是几月了?”

    他们这段日子都过的浑浑噩噩,谁还知道如今是何时何月。

    许曦灵看了一眼与她来说陌生的小茶,然后又低下头轻声回答:“十一月了。”

    闻言,小茶皱眉,紧接着追问:

    “几号?”

    沈胥想了想,从路边揪过来一只芦苇叼在嘴边,漫不经心道:“今儿怕是得初三了吧?”

    初三?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日子。

    小茶没想到自己居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当即懊恼的拍下了自己的大腿。

    “哎呀!”

    众人被她的反应搞糊涂了,向来小茶都是极为淡定从容的,何时也会有这样生动的一面?

    “怎么了?”

    小茶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谢文文生辰!”

    她早前被困,一心都扑在那伙人身上,忽略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如今突然想起来却就是今儿了,她如今人还在外边,赶铁定是赶不上了,只是,今年是谢文文的及冠之年,多么重要的日子啊,她人都不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过,不过依着他的性子怕是也不会过了,这阵子大家都各自忙碌,如今更别说谢文文人在何处,怕是自己都不会记得自己的生辰了吧。

    小茶惆怅的看着跟芦苇一个颜色的天空,一晃多年,已经是他们离开北境的第十一个年头了,然如今她已经身处北境地域,还不知道谢文文在哪里呢?是否也已经到了他的故乡?是否近乡情怯?但她笃定的是他铁定还会因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谢敬丰被他兄长勒令禁足了。

    虽然说的好听是为了他好,可是他知道,兄长是在罚他。

    本来被禁足吧,谢敬丰也能忍,可今儿是什么日子啊!居然还不能解他的禁?

    他好不容易碰上他兄长在家,扒着人就不放手,跟一狗皮膏药似的。

    “不要!我要出去!我已经被关了三天了!”

    谢敬丰缠着谢敬捷不放手,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他倒是能提着他走上几步,可哪里能一直由着他。

    固然谢敬丰如何的添堵,可他还是极为耐心的跟他解释。

    “这阵子外边很乱,出去做什么?”他们自入城以来就是为了肃清宁州内部的内乱的,外边虽然看着尚且太平,可暗地里也不知道打了几场了,哪里还能放任谢敬丰出去,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了,这小子就要成为威胁他的筹码了。

    枉费谢敬捷一片苦心,可谢敬丰不知道啊,他不甘心自己被关起来哪里也去不了,这样的日子他过不下去,早知道留在宁州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倒不如之前就先回宣阳王府去了。

    “可是你都出去了!”他在谢敬捷身上可以无限地撒泼、耍赖,任性这都是谢敬捷纵容出来的。

    谢敬捷对于谢敬丰的质问,马虎的回道:“我在忙。”

    谢敬丰皱眉,他当然知道他兄长在忙,他其实也清楚他的兄长来宁州是做什么的,可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他的兄长好像把今天的日子给忘记了。

    他泄了气的从谢敬捷的身上下来,面对面的问他。

    “今儿是次兄生辰不是吗?我们年年都摆一桌子好吃的,今儿就不摆了吗?”

    谢敬捷有些愣怔,若是谢敬丰不提,他好似真的忘记了这事。

    每一年都做的事情,今年不应该就忘记的,是为什么忘记了呢?是因为如今事务繁忙吗?还是因为今年已经有了谢敬敏的消息导致他疏忽了这件事?

    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昨儿个都记得的事情,今天还是因为谢敬丰提及他才想起来。

    原本以为,这段时日的匆忙足够让他忽略心底的暗伤,可今儿的日子却那么恰好总是在他不经意间撕裂他的旧伤。

    十一月初三,第十一个十一月初三了,谢敬敏离开的时候才九岁,今儿一过,就二十了。他的及冠礼本该在王府举行的,声势浩大,办的热热闹闹的,就像他当初的冠礼一般,前所未有的盛大,由至亲为他授衣,戴冠。可,他现在在哪里呢?是否有人给他举行这个冠礼?为他戴冠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谢敬捷眼底闪过一丝怀念,他沉默了半晌,才说:“今年不在家,我也分身乏术,一切从简,你要吃什么就自己去叫人买。”

    意思就是不给他次兄过生辰了。

    谢敬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自从次兄走后,他们年年都有替次兄过生辰的,一开始他不知道,其实家里也是不给过的,毕竟,人都不在,还过什么生辰,这要是被父王知道了,还得会叱咄他们成何体统。是他突然有一天发现了长兄在次兄生辰的那一日推了所有的政务,布置了一桌子的次兄喜欢吃的菜式,摆着两副碗筷,一个人沉默的独自吃着饭,后来他才知道,长兄每年都有给次兄过生辰,后来,他也记住了这个日子,每一年都陪长兄给次兄过生辰,虽然,次兄并不在他们身边。

    他都已经习惯了去过那个没主人公的生辰,吃一顿,他们都相对无言的饭。

    可今年长兄不过了,为什么?他想不明白,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太忙了吗?

    谢敬丰眼底难掩失望,他觉得兄长好像也变了,变得没有之前那么笃定了。明明说好的,以后都要陪次兄过生辰的,但还在他记得的时候就变卦了。

    他不想待在这里,他觉得压抑,特别是今天这个日子,他不想留在这里。

    他赌气似的说:“我想去找谢文文。”

    谢敬捷一如既往的问理由。

    “找他做什么?”

    如今情势严峻,他询问一两句也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可谢敬丰梗着脖子不说理由,赌着气似的,但就是要撅着脾气,不肯低头。

    “就要去。”

    谢敬丰如今的性子一看就知道是给人纵容出来的,死性不改说的就是他这种的脾气。

    谢敬捷无法,看他的样子自己要是不放他去他自己也会想办法跑出去的,届时真让他跑了还不好找人,于是只得松口。

    “我让阿无陪你去。”

    谢敬丰勉为其难的答应。

    “行吧,行吧。”

    阿无是兄长身边的人,跟在他身边出生入死的副将,能把他派到他身边,足以说明谢敬丰对谢敬捷有多重要。

    而如今谢文文他们所住的地方还是一开始白行云住的那所院子,一开始袁尚青跟他们一起住,但是自从谢敬捷入城后袁尚青就走了,这院子就剩他们三人住着,倒是空旷的很。

    谢敬丰来的时候刘小天正在扫这院子的地,一晚上过去,地上就飘来了许多的枯叶,也不知道哪里的树这时候了还没有掉光叶子,就趁着这几天刷刷的掉,每天都辛苦他扫一趟。

    谢敬丰跟一缕幽魂似的飘进来,着实吓了刘小天一跳。

    “三公子来了?”

    他也好些时候没见过谢敬丰了,听谢文文说,他不是给他家里人带走了么?怎么还来他们这边?

    刘小天一边挥舞着扫把,一边用余光去打量谢敬丰。今日的谢敬丰很奇怪,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和生机,走进来都似乎有气无力的,要不是信他是个大活人,他都要怀疑他要断气了。

    这是怎么了?他家里人来了虐待他了?

    刘小天满腹疑问。

    谢敬丰看见刘小天,也没有继续往里走,其实他说他要找谢文文只是当时冲动的一个借口,一个想离开的借口。可后来出来了吧,又的确没有地方可去,于是只得叫人把他送到了谢文文这里来。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说是生兄长的气吧也不是,但他就是郁闷,郁闷他不记得次兄的生辰,郁闷他不再过次兄的生辰,郁闷他变卦了。

    如果兄长都变了,那么,家里还有谁记得次兄呢?

    他不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

    他看着刘小天扫着地,看着一地的黄叶,也不知怎么的就悲从中来。

    他突然就想跟一个人诉说自己的心事,想把自己心里的难过说出来,也不管倾听者是谁了。

    “你说,人会变么?”

    那一地的黄叶,其实就像是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最初的青绿,变成枯黄,从生机盈然变得暮气沉沉。

    什么都会变,物是人非,春去秋来,就是一片树叶都会变的,何况是人呢?

    听到谢敬丰终于出了声,刘小天立马挺直了背,如临大敌。虽然不了解这小公子怎么就悲春伤秋了,但还是配合的回答他的问题。

    “会啊,怎么不会。这个问题但凡你到了晓事的年纪就应该会知道答案的。”

    谢敬丰垂下了眼,眼底是他的困顿,是他的迷惘,是他的悲楚,是他的不愿。

    他心里烦躁,但面上却异常的平静。

    他似乎是想从刘小天这里寻求一个让他过得去的答案,才一反常态的跟他在这里玩你问我答的游戏。

    “那你呢?”

    刘小天地也不扫了,他觉得这小公子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导致他现在心情纠结,困顿,需要有人给他捋一捋了,不然得钻牛角尖,这是个很严重的事情啊。

    作为一个良好的市民,刘小天很荣幸的承担起了这份开导的责任。

    他坐在了谢敬丰身边,两个人就这么随意的坐在了台阶上,扫把伏在他身边,触手可及的位置。

    他撑着两只胳膊,看着被房檐框住的四四方方的天空。这院子的原主人一定不擅长风水学问,不然,何至于在这样四四方方的院子中间还栽树,这不就形成了一个‘困字么。幸亏他们也只是住几天,不然可别这风水给镇住了。

    “我以前想做个安安稳稳的小市民,种好我的地,守好我的祖屋,没什么大志向。后来,遇到了白行云他们,然后就跟着他们浪迹天涯,行侠仗义来了,一开始不适应这样的生活,打打杀杀的,总觉得跟着他们总有一天会把命玩掉,但突然有一天,我就喜欢上了这种自由的感觉,虽然我一直很明白,其实到了一定的时间我还是会回去过我原来的生活的,可我此时此刻,最自由、最开心了,现在的想法就是,真想这么到地老天荒去。”

    他眯着眼感受着风,感受着这个季节的冷,心中是一片旷野,好似有一个自己在里面驰骋。以前的他,平乏无味,碌碌无为,如今的他,却爱上了这样自由放肆的感觉,他学会了骑马,也学会了放过自己,生活是自己给的,他以前可以平庸,而现在他只想做一个自由的人,不被一成不变的生活束缚。

    “自由?”

    谢敬丰反复咀嚼着那个词,刘小天的生活如何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启示的作用,可他口中的词却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迷惘。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跟自由无关,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自由,所以他不能理解刘小天口中的自由。

    如果说,能走出来就是自由,那这世间多少人都是自由的。

    刘小天还在继续说着。

    “说实话,我以前十几年都没有离开过钱都,还是因为他们我才离开了钱都,走遍了卫国的千山万水,我回去了都想写一本传记了,记录我这恣意又勇敢的一生。”

    他这经历要是以后回去了钱都,说出去肯定都没有人信。

    呵,其实听着就挺不可思议的。

    谢敬丰问他:“一开始为什么没有出去?是钱都困住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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