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愿作深山兽,步步比肩行
宋蘅的病来的十分蹊跷,大夫们轮流诊脉,愣是没找到病根,只说五内郁结气血逆行,需要好好休养,又开了一堆看起来很高深莫测实则都是补养的药单。
他病着的这些时间,嘴里不停的喊:‘娘,下雪了,我们该回家了’,手指攥着棉被,因用力过猛,指节发白,似被梦魇困住。
他病倒之后,北境的莫望小镇当真下雪了。
他们从徽墨郡出发时,枝头的柿子才刚红,到了莫望小镇竟整日笼罩在乌云中,地上的积雪淹到脚脖子。
景黎衣不解带照顾着病人,元墨和初一偶尔冒雪出去,买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景黎原本很喜欢那些精巧的小东西,可看到床上昏睡不醒的宋蘅时,什么心思都没了,竟连房间门都不愿踏出一步。
这晚,下着鹅毛大雪,北风呼啸,窗户被吹得咯吱乱响。
元墨和初一过来看了一回宋蘅,便回房自行歇息。
景黎拧干毛巾,帮宋蘅擦身子,卷起白色衣袖,见他腕上系着一条红绳,认真看的话,还能发现编织红绳时参了一缕黑发。
他多看了两眼,便继续为他擦拭身上。
他虽与宋蘅有过几次肌肤之亲,但也仅此而已,只为他擦干净上半身便作罢。
店小二取走水盆毛巾,景黎关上房门。
北风从窗缝中吹进来,红烛闪了几下,便灭掉了。
借着雪色,景黎打开窗户,迎面一股凛冽如刀的风,吹的他差点站立不住。
雪夜茫茫,路上既无行人,也无月色。
他以前常感叹人生孤独寂寞,此时方知什么是真正的孤独寂寞。
初次来北境,回到爹爹和宋蘅曾经征战过流过鲜血的地方,他很高兴,有满肚子的话要说。
可是还没机会说,宋蘅便病倒了,满肚子的话只好继续呆在肚子里。
关上窗子,景黎脱掉靴子,爬上床,在宋蘅身边躺下。
他在上林城的时候,冬天有地龙,狐裘裹着,现下虽也买了几件厚衣裳,和寒冷的天气相比,终究是小巫见大巫,什么用都没有。
这两天,他的双脚冰凉,手上也好像生了冻疮,遇热便痒的难受。
元墨和初一倒还好,没什么不适,天天出去瞎逛。
景黎把身子往宋蘅身边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很快进入睡眠。
宋蘅便在这时醒来,他侧了侧身子,望着景黎安稳的睡颜,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而后从床头香囊里取出一些白色粉末,放他鼻下,一会儿景黎就深睡过去,不到天亮绝对醒不过来。
宋蘅穿衣穿靴子,白衣黑靴,外面裹了黑色大氅,回头帮景黎盖好棉被,又往炉子里添了些炭,才开门出去。
沿着客栈前的大道往西,过两个路口,再拐一个弯,他便停下了脚步。
面前赫然出现一座府宅,门前两座大狮子雕刻精细,纤毫毕现,格外霸气。
朱红大门‘吱呀’从里面打开,出来一位仆人打扮的老者。
老者躬身问道:“殿下近来可好?”
宋蘅点了下头,径直往府中而去。
府中红梅凌寒独放,暗香幽幽。
侍女恭敬站立两边,等他路过,便福身行礼。
宋蘅到厅内,自有人奉上滚烫的热茶。
他捧着茶盏,听老吴禀报他不在的这些日子莫望小镇的情况。
老吴鼻梁较常人高上很多,即便佝偻着身子,也比寻常人要高一些。
他回道:“歧王殿下不在府中的这些日子,王上派人来过几回,他安插在薛国的眼线被一一剪除,想找您商量对策。”
宋蘅淡淡道:“他是他,本王是本王。他的眼线细作被杀,与本王何干。”
“是啊。”老吴道:“殿下出去那么久,这回还离开莫望小镇吗?”
宋蘅茶盏一放,道:“也许不回去了。”
“那敢情好啊。”水墨屏风后转出一个翠色袍子的男子,衣带随意的系着,落拓不羁中又有一点妩媚。他慢慢凑到宋蘅身后,细声道:“殿下今晚要留宿吗?”
宋蘅微微一笑,将他的手拂落肩头,道:“本王上次说,你若再不离开王府,会是什么下场来着?”
男色立马端正身子,系好衣带。
“没用的。”宋蘅道:“本王说过的话砸地成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你不珍惜,那便怪不到本王头上了。”
说话之间,一道寒光闪过,男子便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他的胸前插着一柄两寸长的匕首。
方才还轻松缓和的氛围瞬间紧张起来。
宋蘅嫌弃的看了一眼袖子上的血迹,侍女立刻去取新衣裳为他换上。
宋蘅享受着侍女的服侍,老吴叫人把尸体抬下去。
半盏茶后,客厅又恢复以前的状态,仿若那个绿衣男子没存在过。
宋蘅吩咐下人道:“本王有断袖之癖不假,但不是什么人都能爬上本王的床的,以后独孤奇峰再送人来,就当着他们的面统统处理掉。”
他这次回府,除了解决点恶心人的翠衣男子,还有便是折一枝红梅。
他穿梭梅林许久,才决定折下那枝花骨朵最多枝丫最遒劲的红梅。
仆人侍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挥动斧头,砍下长势最好的那株红梅,然后满意的望着自己的杰作,命令仆人天亮以后去安意客栈附近转悠,等他买下才算完成任务。
老吴笑道:“殿下这是有心上人了?”
“本来想去上林城玩几天,没想到捡到了一只宝贝。本王没有装宝贝的檀木盒金丝楠木箱子,只能放心里啦。”宋蘅笑道。
老吴隐隐觉得不妥,又不好打搅他的好兴致,便缄默着不再接话。
宋蘅亲手剪去红梅树的杂枝残花,气喘吁吁的说:“他第一次来北境,本王没什么好招待他的,只好送他一株含苞待放的红梅了。”
老吴微笑道:“这两天那小公子因为殿下的病,找遍小镇的大夫,闹的沸沸扬扬。老奴正好见过几面。”
宋蘅止不住的扬起嘴角,问道:“本王的眼光不错吧?”
老吴笑道:“殿下选的人,自然是万中无一。”
宋蘅眼睛里落了一片雪花,融化后衬的他眼睛亮亮的,像藏了一颗天上的星星。
他说:“等我们成亲,你可一定要多喝几杯喜酒!”
老吴笑笑,低下头去。
“行了!”宋蘅甩袖转身,“本王得赶紧回客栈,不然他醒来见不到本王,肯定很伤心。”
“老奴派人送您!”老吴忙去叫轿夫。
回到客栈,宋蘅脱去衣裳,在火炉旁烤了一大会儿,等身上暖和了,才钻进被窝,从身后抱住景黎。
……
景黎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被窝暖烘烘的,像有一只炉子在烤。
只是时间久了,后背发热,前胸却是冰凉。
他翻了个身,抱住那只暖炉子,左腿往上一挑,搁到炉子上方,又把胸口往炉子边上靠了靠。
“景黎。”枕边人轻声唤他名字。
景黎一笑,亲了亲他耸起的鼻尖,继续睡觉。
宋蘅从香包里取出解药,犹豫了一下,又放回原处。
他觉得景黎睡着的时候,模样憨憨的,最可爱了。
他的景黎一睡醒便吵着闹着要做盖世英雄,做盖世英雄固然好,但宁愿他是个普通人,被自己保护着,离开自己一刻也不行。
宋蘅搂着景黎的身体,体温透过薄薄的单衣传到他手上,他稍稍用力往下一压,便感觉到他根根分明的肋骨。手指下滑,是紧实挺翘的臀部,由臀部过渡到平坦的小腹,宋蘅便压不住他下腹的邪火了。
他一忍再忍,最后忍无可忍,将解药药丸含在自己嘴里,渡给景黎。
良久之后,景黎睁开了眼睛,望着他硕大的脸盘子,想说话却被他一口咬住嘴唇。
气喘吁吁的分开后,宋蘅问他:“我是谁?”
“你是宋蘅。”
宋蘅彻底破防,一吻到底。
这些日子,看在眼里却吃不到的滋味太难受了!
他要好好补偿辛苦忍受欲/望的自己。
两人折腾到天光大亮,店小二按照店规送来饭食时敲响了房门。
景黎第一次老老实实的躺在他的臂弯,一刻也不想动,只想赖着,什么都不去想。
宋蘅拨了拨景黎被汗水濡湿的碎发,说:“我去拿饭菜,等会儿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他穿衣出去后,不仅接过了店小二手里的食盒,还去了元墨和初一的房间门口,说:“阿蛮说下雪天最好睡觉,今天一天你们都不要来打搅我们。”
等他回房,景黎在泡热水澡。
胸口,脖颈全是昨晚留下的青紫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