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墨雨云间－姜梨4
姜梨微微摇了摇头，眼中有感激，但更多的是坚韧。
“多谢柳姨的好意，但阿梨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回去，我在贞女堂受了太多苦楚，回姜家必然也要体面才行。娘亲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希望我一味的委曲求全。”
柳夫人眼眶湿润，神色颇有感触。
“梨儿长大了，珍珍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高兴。贞女堂出了那么大的事，眼见着是待不得了，柳姨有什么能够帮你的吗？”
姜梨等的就是这句话，就算柳夫人不提，她也会主动提起。
闻言，她没有扭捏，而是拿出了藏在胸前的书信，眸中带着满满的恳求。
“劳烦柳姨将这封信带给我祖母，就说梨儿在山中十分想念她老人家，只是遗憾，不能在她身旁尽孝。”
“好，我一定帮你带到。”
柳夫人离开之前，还是不放心姜梨一个人在此，便留下两个会拳脚的婢女，保护她的安全。
姜老夫人从柳夫人口中得知贞女堂堂主私通被抓，二孙女一直在受苦，就心生动摇，想要亲自去把人接回来。
等看到姜梨亲手书写的家书，字字句句都是挂念，并无半点怨怼，就更是按捺不住。
送走柳夫人之后，就立即命人备马车，要亲自过去接人。
季淑然自知拦不住姜家的老祖宗，就把姜元柏带了过来，让他出头。
“母亲这是要去做什么？”
他十分惊讶，实在想不出，什么事情能够惊动一直深居简出的老夫人。看到儿子毫无所觉的模样，姜老夫人就十分生气。
“梨儿离家十年，你就真的忘了这个女儿的存在吗？她可是珍珍唯一的血脉!”
听到她提起早死的原配，季淑然眸中就闪过一道暗光。
那个短命鬼死了都不安稳，十多年过去了，她生下的小贱种还能打扰自己的安宁!
究竟是谁？告诉了老不死的贞女堂的事，让她知道了，必定不会轻饶!
季淑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多半是姓柳的那个杀千刀的!她从前与叶珍珍交好，总爱找自己的不痛快。
今天这件事，估摸着也与她脱不了关系。
听母亲提到亡妻叶珍珍，姜元柏心中也升腾起一阵愧疚。是他从前对珍珍不够重视，才会害得她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儿子没有……”
姜元柏嘴唇微动，有些苍白的辩驳着。
姜老夫人见儿子态度松动，就顺势而为，拿出自己老祖宗的气势，和他说话。
“你既然没有忘记梨儿，就应该拿出诚意来，带着姜家最好的车驾，去贞女堂把人接回来。”
“这……”
姜元柏犹豫，看向自己的夫人。他和淑然的第一个孩子，是因为姜梨才会流掉，若是太过抬举了她，只怕淑然会不高兴。
众目睽睽之下，季淑然只能温婉微笑，做出一副大度模样。
“既是老夫人的命令，相爷自去便是。待梨儿回来，妾身也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
她一向是个知分寸、懂进退的，在如今这样两难的情况下，必然不会让姜元柏难做。
“如此，儿子便亲自去接。”
姜元柏跟朝中告了假之后，便带上家中最好的车驾，去接姜梨。
季淑然含笑目送，隐藏在衣袖之下的手指，却深深掐入掌心。
姜老夫人从来都知道，季淑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会做表面功夫，装出温婉贤淑的模样，实际上比谁都心狠。
奈何儿子被她哄得团团转，一心只喜欢她这副模样。为了家宅安宁，姜老夫人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前二孙女被冤枉时，也强忍着没有插手。可如今孙女都快没命了，她不能再忍了。是时候让季淑然知道，她这个老祖宗，才是真正能够左右形势的人。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对梨儿的愧疚，若不是自己袖手旁观，她也不至于受了这许多年的苦。
“母亲，我先回去了。”
在外人面前，季淑然总是礼数周到，从不落人话柄。对待姜老夫人，甚至比姜元柏还要恭敬。
“等等，我不管存了什么心思，梨儿回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她也是相府嫡女。我们姜家，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季淑然暗自咬了咬牙，回话时，又是恭顺有加的好儿媳模样。
“儿媳本就明白，母亲不必担心。”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
留下这一句，姜老夫人便带着李嬷嬷扬长而去。
季淑然在原地待了片刻，就又恢复了那副完美的模样。带着孙妈妈，娉娉婷婷离开了原地。
贞女堂
姜梨虽然已经打算回姜家，但从没想过丢下薛芳菲，于是一次午膳后，便要与她挑明话题，也省得对方一直心情忐忑。
“姐姐!姐姐!”
她喊了两声，又伸出手在对方面前晃了几下，才成功唤回薛芳菲的神思。
“怎么了？”
薛芳菲笑容温和，眸光温柔，但身上难掩伤悲。姜梨一感觉便知，她这是想多了，于是便开门见山。
“姐姐可愿随我回姜家？妹妹能力有限，只能给你一个贴身丫鬟的身份，但我们名为主仆，实为姐妹。”
听到这话，薛芳菲愣住了，她原以为，自己和姜梨缘分已尽，等到姜家派人过来，自己就又要恢复孤身一人，举目无亲、报仇无门，唯余一腔孤勇。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引诱沈玉容出来，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
可这样自己实在死得不值，全家被害、背负污名，自己却只拉了一个人下来陪葬，也没有洗刷他们背负的污名。
九泉之下，都愧于见父母和弟弟。可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但没想到，姜梨她从来没有想过抛弃自己!薛芳菲眼睛湿润，只感觉有一抹微光破开乌云，照耀在了自己身上，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见薛芳菲没有立即回答，姜梨就有些难过，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露出笑容:“姐姐不愿意也没关系，等姜府派人过来，我就拿个令牌送给姐姐，姐姐若是有事，可随时凭借令牌来姜府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