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两周后期末考全部结束，在广大学子们一半忧一半喜的情况下寒假如期而至。
陈佳渡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公寓，屋子里开着空调非常暖和，三下五除二扒掉外套跟围巾随便往沙发上一扔。
人也立刻倒了上去，全身懒洋洋的，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
正盘算着假期出游的事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又弹了起来，趿拉拖鞋一边拍手一边叫唤。
“喵——”
“豆佶呀，我们豆佶——”
“出来，喵，你在哪里……”
“喵～”
一个错眼，豆佶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蹦了出来，橘色身影嗖地到她面前，她蹲下身把它抱入怀中。小家伙选了个舒舒服服的角度蜷缩起来，她用指腹挠挠下巴，又揉揉毛茸茸的小脑袋，立刻咕噜咕噜个不停。
“我们豆佶想妈妈没有？”
“喵——”
“豆佶今天吃了好多饭，真棒！”
“喵喵喵！”
她把豆佶放在沙发上，人侧躺着，支起的弧度刚刚好可以容纳它，还有一点富余。
豆佶轻巧地踩着肉垫，时不时扒拉她垂落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
“我们豆佶真是一只超级可爱的猫咪。”
陈佳渡承认自己不懂为什么宝妈们会天天在朋友圈晒娃，直到领养了豆佶，豁然顿悟。
豆佶是一只一个半月的三花。
上周有人在校园墙发布求助帖，希望有人可以帮忙领养它。
猫妈妈是学校里的流浪猫，这胎中就数豆佶最羸弱瘦小，它刚出生不久甚至差点成为猫妈妈的月子餐。虽然侥幸被人救下，但猫妈妈依旧经常不给它吃奶也不让它跟兄弟姐妹们一块睡觉。
因此刚刚断奶，就迫不及待寻找合适的领养人。
求助帖一连发了三天，第三天的时候她主动联系了那张二维码的主人，前后聊天见面一个礼拜，便开始讨论有关领养的事情。
一人一猫安静待了会儿，陈佳渡忽然想起什么，探身够到茶几上的手机，在一堆眼花缭乱的头像中精准捕捉到找到一只可爱的卡通手绘猫咪，她的房东。
【你好，下个月开始放寒假，为期一个月。】
【好。】
那边回复快到像在刻意等她消息似的。
她随手把手机又扔回去，不再多想，陪豆佶看了两集《猫和老鼠》，然后继续收拾要寄回家的东西。
这间复式公寓是房东为了在本市落户买的，没人住过。陈佳渡刚搬进来时内部只有基本的几个家具，经过她慢慢添置才有了如今温馨的模样。
毕竟生活是自己的，有钱有余力的情况下她并不想每天回家面对冷冰冰的样板房。
房东人很不错，大概考虑她是学生，每年年末都会给她退寒暑假租金，简直是菩萨转世。因此她想如果大四出去实习不继续租住在这里的话，那些餐边柜什么的大件，她就留在这里，前提是房东不嫌弃。
陈佳渡埋头狂干两小时，干累了去厨房给豆佶热羊奶。
中途唐璐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空去参加聚会。
陈佳渡知道好友好不容易混进韩希舟的圈子，不想拂她的兴致，算了下时间，刚好赶在旅行结束的那天晚上，便答应了。
“爱死你了佳佳，么么么！！”
“中午别喝太多，我要来也是晚上了。”
“欸呀知道了知道了，旅行愉快啊。”
“嗯，别喝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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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陈佳渡只身前往海参崴开启为期四天三夜的旅行。
这是一座处处透露着轻松惬意的滨海城市，非常适合citywalk。
她没有请向导也不跟团，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攻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语言不通就用翻译软件，不认路就看导航，慢节奏感受这片土地的风土人情。
托卡内夫灯塔下那条被涨潮淹没的石子路上，路人用拍立得帮她留下了一张很有孤独感的蓝调氛围照；乘坐缆车赶上日落前登顶鹰巢山，在瞭望台上俯瞰海参崴全景，摄影并记录治愈人心的晚霞以及磅礴壮观的金角港大桥；被金角湾轮渡上热情洋溢的船员们围在甲板上即兴舞蹈，成群的海鸥随着风随着裙边起舞；在历史悠久的西伯利亚大铁路终点火车站偷听一家旅行团向导扯着麦的激情演讲；去到胜利广场和鸽子们一起晒太阳，跟吟游诗人学习并说出蹩脚的俄语；徒步在铺满五光十色的鹅卵石的沙滩上，被当地居民夸赞是漂亮的中国女人并邀请拍大合照；按照必吃菜单品尝了more sea food四只腿9600卢布的帝王蟹、甜虾俄式黑面包、沙拉酱牛肉、格瓦斯等等等等；路上遇到不急不慢，走路送外卖的小哥……
四天的旅程眨眼结束，陈佳渡坐上返航的飞机，于傍晚八点回到杭城。
“手机尾号麻烦报一下。”
“0869。”
在去ktv的网约车上她把这几天的旅行碎片剪辑成视频发到朋友圈，短时间内收获了无数好友的点赞评论。
没挨个回复，拣了几个回。
然后一边跟安淑芝聊电话一边撸了个淡妆，把在飞机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扎成双麻花水母头，第一次尝试，效果居然还不错。
“前方已达目的地，请乘客下车前检查是否遗落随身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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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内一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唐璐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出门了。
“欸，陈佳渡真会来啊？”
任响喝了口冰啤，一下没反应过来：“陈什么？谁啊？”
韩希舟说：“唐璐的闺蜜。”
旁边一个女生睨他：“咦，不是吧任响，陈佳渡你都不知道啊？z大鼎鼎有名的大美女，我倒是想见见看到底有多漂亮。”
听她这么说任响好像有点印象。
“孟樾女朋友？”
“对对对，就那个。”
醉得不轻的男生手里拿着个话筒，踩在凳子上俨然一副始皇在世指点江山般的豪迈语气：“也不知道孟樾那个书呆子踩的啥狗屎运，这都给他谈到了！”
“不然你去给那坨狗屎供起来呢？？”
“欸你怎么不去！”
“我又不喜欢——”
话音未落好巧不巧有人开门，抬头望去正是唐璐，身后跟着的人应该是陈佳渡错不了。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瞬间平静得诡异。
持续了好几秒，拿话筒那男的寻思自己这也不算说人男友坏话便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哟大美女来啦，别客气别客气，里面坐里面坐！！”
头顶的音响震耳发聩，陈佳渡挂起标准的微笑以示礼节，娉娉袅袅走进去。
粗略一看大概有十五个人，男男女女挨在一块，座位仍有富余。
她挑了个离音响稍远的位置落座，唐璐跟着坐她旁边没回原本的位置。
韩希舟担起组局人的义务，问她要喝点什么。
陈佳渡扫了眼台面：“橙汁吧。”
不知道是谁说的：“喝什么橙汁啊，来晚的人自罚三杯。”
“行啊。”她答应得爽快。
众人立即起哄：“欸呦呦呦——”
韩希舟说：“老板自己家酿的竹筒酒，度数挺高的，喝一杯就够了。”
然后就真的只倒了一杯，她一饮而尽。
任响本来翘着二郎腿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见此插嘴道：“这点量喂猫呢？”
旁边的男生跟着嚷嚷：“就是啊！”
“不然说社长女人缘好，多体贴啊。”
“我们是比不上咯……”
“胖子，你的愿望不是找个富婆吗？”
“人富婆也不瞎啊！”
几个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也将罚酒的事情翻过一页，又开始唱歌的唱歌，摇骰子的摇骰子。
陈佳渡她们正坐在出风口下面，没一会儿她脱了外套，里面是件米白色的lv短袖连衣裙，搭配精致小巧的珍珠耳环，整个人白得发光。
一名正在玩骰子的女生看过来，“欸？我听说俄罗斯那边的紫外线挺毒的，你看来倒是一点没晒黑，用的什么防晒啊？我下周也想过去玩。”
陈佳渡笑笑：“光线缘故吧。”
还是把自己用的防晒牌子推给了对方。
女生说：“这牌子我之前用过，感觉粘不拉几的。”
“嗯，所以我一般硬防护，戴帽子和面罩或者打伞。”
“哦哦哦。”
过了会儿气氛嗨起来了，大家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玩固定节目——真心话大冒险。
陈佳渡今天运气出奇不错，前两轮就轮到一回，给她出大冒险的女生让她亲一下同性的脸颊，某人自然是当仁不让。
相比之下唐璐运气格外差，一会真心话一会大冒险，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可能是觉得这样不够刺激，之后真心话和大冒险不再由参与者主观发起，而是统一换成了问题卡，变得劲爆刁钻起来。
唐璐屡屡被抽中，有些可以回答，有些实在答不上来，小酒一杯接一杯下肚。事实证明没有一时倒霉只有更加倒霉，连抽到的大冒险都是喝酒的。
陈佳渡看不下去，帮她喝了两杯，被告知违背规则，罚了一次真心话。
“请问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大家都很期待她的回答，唐璐则是默默帮她倒了杯酒。
陈佳渡没扫兴：“成年。”
“这算什么答案啊？”
“就是啊，一点都不准确。”
“……”
有几人哀怨，回答不准确提供的臆测可空间大了去了，毕竟你可以觉得是之前也可以是之后，或者是——当天。
但到底没再追问，游戏继续。
唐璐觉得是她坐的位置风水不好，于是跟韩希舟换了，只是霉运跟鬼似的黏她屁股后面甩也甩不开，有苦说不出。
一会功夫肚子里又是灌得满满当当，只好跑厕所去了。
唐璐前脚刚出门，后脚陈佳渡就抽到了大冒险。
任响让她跟在座任意一个男生深情对视并喝下交杯酒。
她直接把唐璐的酒干了。
下一轮又是大冒险，依旧是任响。
让她给前任发求和短信。
又是一杯酒。
这轮刚一半，又被抽中。
让她和左手边第一位男生，也就是韩希舟，上台对唱情歌。
他刚要起身，陈佳渡已是一杯酒下肚。
朝他抱歉笑笑：“不好意思啊，五音不全。”
“没事。”
韩希舟见她脸色不大好，倒了一杯柠檬汁给她，“是不是不舒服？”
“还好。”
结果又被抽中。
让她随便抱一位异性直到下轮结束。
出题人还是任响那帮人，这下傻子都可以看出来他们是在搞刻意针对。
有够没意思的。
她是不缺娱乐精神，但不代表愿意被下三滥的人一而再再而三摆布。
陈佳渡本想找个由头出去，结果有个女生很是爽直，冲着任响就问：“你干嘛一直针对人家？”
“有吗？”
任响扭头朝旁边人看去，笑得肆意不羁，十足地痞流氓的架势，“你们觉得我有吗？欸，我有在针对谁吗？”
“没啊，哪有！”
“就是就是，哪有啊——”
“不要乱说话好吧。”
女生翻了个白眼，替陈佳渡喝了一杯。
有人坐不住了，大叫：“不是，玩不起啊，你这不是破坏规则吗？”
女生抱着手，以牙还牙道：“我乐意，我渴了不行？不要乱说话好吧。”
“这点都玩不起还要出来玩——”
“就是啊，没意思。”
“总比你们一直针对人家好。”
女生快人快语，朝陈佳渡使了个眼色，“不好意思啊，叫的车到了，我先回家了。”
话罢起身潇洒走人。
陈佳渡跟旁人借过，“出去抽根烟。”
然后跟等在门外的女生走到楼梯口。
女生抱怨：“真恶心，我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什么鬼团建，唱歌唱得死难听，还有那些个傻逼问题，一个比一个脑残，喜欢人家隐私呗就，下次再来我就是狗！！”
陈佳渡被女生直率的性格逗乐，说：“谢谢你站出来说话。”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样子！yue——”
“……”
任响没坐一会也要出门，韩希舟见状立刻堵在门口，眉眼沉沉地警告他和他身后的那几个男生，“我不管你有什么非要针对她的理由，今天是我组的局，别他妈给我在这耍酒疯。”
“说完了吗？”任响用纸巾擦擦耳朵，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她给你睡过了你这么护着她？怎么样，床上活好不好？口技……”
梆！韩希舟一拳把任响砸到了地上！
他练过两年跆拳道，手上随便使点劲一般人就受不住了，何况刚才那拳他就没怎么收着。
任响歪着脑袋，手臂撑在地上一时间竟然还爬不起来，吐了口血唾沫，神色阴婺地盯视韩希舟。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韩希舟已经半跪着骑在任响身上。
十八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结结实实一拳又一拳砸在肉上，那架势活像不把人揍死不甘心。
几名男生见状连忙上前阻止：“别打了别打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费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分开二人，任响趴在地上狼狈不堪，却不许别人扶，硬要自己爬起来。
只是刚支起上半身，又摔了回去——
韩希舟在他肩膀上补了一脚，像看垃圾一样嘲讽他：“骂女人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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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渡不知道包厢内发生的事情，送别女生后直接去厕所找唐璐。
唐璐正在休息室里坐着，脸色稍微有些发白。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就是喝太多了，休息会就好。”
“确定吗？”
“真的真的，不用担心我宝贝。”
陈佳渡去前台要了淡盐水和香蕉，唐璐喝下水后说想睡觉，不过拿个毯子的间隙就睡着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毛毯给她盖上，然后出门。
走廊尽头有个全封闭式的小露台，陈佳渡尝试开窗，有一扇窗的限位器坏了，略推开一些，伏在栏杆上透气。
楼下车水马龙，五光十色的喧闹。
思绪渐渐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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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希舟找到她时，陈佳渡指尖那点猩红正在慢慢熄灭。连衣裙下的伶仃单薄被晚风鼓起又陷落，好似一眨眼就会消逝。
他站在原地看了会，等到陈佳渡拆了包新烟才上前。
“站在这里不觉得冷吗？”
陈佳渡瞟了眼来人，“透口气。”
“来一根吗？”她递了一根过去。
韩希舟说好，问她借火点燃，然后第一口就被呛到了，连着咳嗽三四下。
陈佳渡看着他有些好笑，“你，不会抽烟吗？”
韩希舟说：“不是，有点久没抽了。”
陈佳渡：“戒烟的话——”
“不是戒烟，就是没怎么抽。”
“哦。”
两人保持礼貌距离抽了会儿烟。
他的声音有点哑却格外真挚：“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
“什么事？”她轻描淡写带了过去。
韩希舟瞬间心领神会：“那以后还能请你们出来吃饭吗？”
话脱出口他意识不对，连忙解释：“抱歉，我不是要追求你，我没有这个意思。”
“嗯……”她掸了下烟灰，回答他的上一句：“没那些讨厌的人的话。”
“一定不会。”
韩希舟眼底像聚了风，笑容清浅。
两人达成共识，将此事翻篇。
烟抽完韩希舟打过招呼先回包厢，陈佳渡又站了会儿，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也没什么可看的。
片刻后猛吸了一口气，吐出胸口的混浊杂闷，径直返回包厢，任响不在，迎着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拿上东西跟韩希舟告了别。
出门往休息室走，没成想半路跟熟人打了个照面。
林奕一脸诧异：“还以为你没回国呢。”
陈佳渡笑笑：“刚回。”
“朋友聚会吗？”
“嗯，差不多。”
“一个人？”
她摇头，“不是，还有唐璐。”
林奕对她的朋友有那么点印象，顺嘴邀请道：“结束了一起来我们这喝两杯呗。”
陈佳渡考虑到唐璐还在睡觉，自己也喝了不少，安全起见还是再坐一会，便说：“刚结束，不打扰你们吧？”
“打扰什么打扰，美女肯赏脸喝酒，高兴都来不及。”
“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