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晚上两人回家经过门口的时候，沈十桉突然问道：“我来这儿这么久了，都没拜访过阿姨，柳宁，你陪我去买点东西，等会儿去看看她。”
“……”他是不是疯了，要是让张丹莉知道他在自己家借宿，张丹莉怎么接受啊。柳宁一边开自己这边的门，一边道，“不用，我送她去旅游了。”
“为什么？”
“碰见太尴尬。”
“尴尬什么，柳宁，我很见不得人吗？”
“……有点吧。”
“柳宁！”警告的语气。
“没有，是我单纯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柳宁已经能做到说瞎话张口就来了，开完门往里走，柳宁又开始熟练地打起自己的第二份工，为沈总准备他的晚餐，“你想吃什么今天？”
“来份儿排骨。”
“排骨吃完了”
“鱼。”
“没有鱼。”
“牛肉总有了吧？”
“也没有。”
“……”沈十桉怒了，他站门口倚在门框边上，挑了挑眉质问道，“那有什么？”
“青椒炒鸡蛋，素炒大白菜，红烧茄子。”
“不吃。”沈十桉想都不想一下，就拒绝了，同时说道，“走，出去吃。”
柳宁刚换完拖鞋站那儿看他，试图讲下道理：“前几天买的菜吃的差不多了，你就将就一天，明天咱们出去……”
“半天都不能将就。”
沈十桉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就叫她把鞋换回来，家里地儿都还没站热，两人又出去了。
吃饭的地儿又是沈十桉找的。
柳宁只是走流程一样看了眼菜单，看到菜单上的价格时，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是死了。
他吃一餐饭的价格就是奔着柳宁一个月的吃饭价格去的。
今天这家餐厅地理位置优越，在顶楼的天台上，放眼望去都是这个城市织就的风景，星星点点，万家灯火，皆在眼前。
柳宁觉得自己在这里还显得挺渺小的。
沈十桉抬起头来问她：“你觉得好吃吗柳宁？”
柳宁如实说道：“一般。”
“嗯我也觉得一般。”沈十桉说，“噱头打的挺好，可惜味道平平无奇。”
柳宁好心地说：“没吃饱我回家可以给你做西红柿鸡蛋面。”
沈十桉挑了挑眉：“上面再漂上两根大白菜？”
柳宁点头：“嗯。”
沈十桉：“……能不能别惦记着你冰箱里的余粮了。”
“浪费不是可耻吗？”
“饿瘦我就很光荣？”
柳宁觉得自己高低得辩两句：“在我家待的这段时间，不说胖，你至少是没有瘦的。”
沈十桉挑了挑眉，不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出来。”
“我换衣服的时候你看到了？”
空气滞了一瞬，柳宁的脸上飘了点红，她瞪了沈十桉一眼，气骂道：“你有病。”
“……”
“谁会看你换衣服？”柳宁语气又恢复了平静，“你只是来我家借宿的，我对待客人有基本的礼节和底线。”
沈十桉也觉得自己这玩笑开过了点，但是看到柳宁气呼呼的样子他又觉得很搞笑，这种矛盾的心情在他心里交战，沈十桉到最后也是没忍住还是弯了弯唇。
他只能收敛了语气，公事公办地先在面上给柳宁打圆场：“哦，好吧。”
“……”
“沈十桉。”
“嗯。”
柳宁看着他嘴角的笑容就知道他还是在笑她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态，她倒没再继续脸红，只是坐在那儿，平静地吐槽道：“你三十一了，你真幼稚。”
“……”
真幼稚这三个字的评价其实沈十桉少年时期听得真不少，他从小就不算一个乖乖少年的个性，爱到处招人，欠欠的，很多人被惹急了就会这样评价他。
反倒是长大以后这样的评价少了。
如今再一听到，他也不觉得生气，只是觉得有些陌生。
柳宁虽然吐槽他，但却没真正地和他生气，晚上还是照常和他说话，回到家以后也还是照常地叮嘱他要注意什么，甚至洗漱完进卧室准备睡觉之前还照常和他说了晚安。
沈十桉躺在沙发上，勾着唇应了她。
沈十桉个子很高，即使沙发够长，但宽度也属实是有点为难他这样一个大男人了，看他这样可怜地蜷在沙发上的时候，柳宁其实还是有点看不下去。
她倚在墙那儿，问道：“沈十桉，你还要住多久？这地方……不难受吗？”
沈十桉动了动身子，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只回道：“还行，凑合吧。”
柳宁也不明白他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住她这个这么大点的地儿，感情受挫能使人这么伤心吗，脑袋都给伤心坏了。
“沈十桉。”她又叫了他名字。
“嗯。”
柳宁本来想说点什么心灵鸡汤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嘴笨，最不擅长安慰。
“没什么，你好好睡吧，晚安。”
——
——
第二天没有演出，上午在舞蹈室里练完了舞，她想到视频号也需要更新了，于是临时决定出去找个背景好的地方拍视频。
沈十桉自然是跟着她一起。
逛了一会儿，柳宁都没看到合适心仪的地方，两人走在长街上，日头打在两人身上，虽然不是毒辣，但到底也不是很好受。
沈十桉不理解地说：“债务不是都已经全部还清了，为什么还非得把自己活的这么辛苦？”
柳宁体谅他应该没吃过这种哭，就说：“哪儿辛苦了，你是不是觉得累了，你先回去……”
“谁累了？”
“……”
少爷一样的狗脾气，一点都不让人说。
柳宁确实再这样往前走也没什么灵感，就软声哄道：“我累了行了吧，沈十桉，咱们回去开车呗。”
“不继续找了？”
“开着车找吧，我再看看，实在不行就明天在舞蹈室拍。”
“哦。”
沈十桉开着车带着柳宁在南城转悠，大概也是因为刚刚热到了，坐进车里以后沈十桉开的格外放松，柳宁不问他目的地，也不给他目的地，就随他开。
沈十桉开的地儿都是人少的地方，他开着窗，两边的窗户呼呼地灌了一些风进来，带着点初夏的闷热与干燥。两人都没说话，一个心情愉悦地开着车，一个像小猫一样趴在车窗边缘乖乖地看向外面，眼睛纯粹清亮。
沈十桉偷看了她一眼，这么多年了，这一刻的柳宁是她最乖的时刻，以前再乖的表情里也带着一些防备与倔强，但此刻却像是完全对世界没有戒备之心，又安静又乖巧。
如果那一年柳家没有出事，柳宁会不会成长的更无忧无虑一点呢，就像此刻的样子。
可惜世界上的事情总让人意外频出，计划似乎永远只能是计划。
柳宁吹够了风，坐起身子来，弯唇笑了下：“我倒是想到个地方。”
“哪儿？”
“我曾经看到过一个姐姐在那儿跳舞，也是因为她我才突然决定想学跳舞的。如果想不到别的地方，去那儿也行。”
“好。”沈十桉点头。
“我给你导航。”
“嗯。”
柳宁探过身来帮沈十桉调整目的地。
沈十桉的脑袋里又在回想以前，大概是对柳宁的感情发生了变化，所以那些回忆那些画面也在此刻发生了变化，记忆里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让他想要探究。
他只是突然好奇，他说：“那年为什么放弃钢琴重头再来去学舞蹈呢？”
柳宁一愣，支起脑袋去看他，问“你怎么知道？”
“你的钢琴老师和舞蹈老师之前是同事，关于你的事情谢团长多少也跟我提了些。她说你之前的钢琴老师盛赞你的天赋，总觉得你从钢琴转到学跳舞是件很可惜的事。”
“是吗？”柳宁坐了回去，淡声道：“如果……爸爸没有出事，我应该还可以继续学钢琴吧。”
再提到柳寅鹏，柳宁已经平淡了许多。
“那你……到底是喜欢钢琴多一点还是舞蹈多一点？”
“沈十桉。”柳宁叫了声他名字，道：“我喜欢你用的那个词，重头再来。钢琴是八岁前的柳宁最喜欢的东西，八岁以后，它在我的心里除了美好以外还多了一丝阴影。每当琴声响起的时候，那些有关于以前的不好的回忆都会席卷而来。我以前很努力的学钢琴，把它视作我唯一的热爱，可是那又怎样呢，沈十桉，我觉得，人生从来不缺从头再来的机会和勇气，只要你想任何一个时刻都不会晚，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你真的不能舍弃的，只要你想清楚你最想要什么。”
这番话，其实说到后面，柳宁是说给沈十桉听的，她想告诉他，感情上的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振作一点，不要再这样继续自我消沉下去。
但沈十桉看起来并没有听懂。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完全没有任何被宽慰到的反应。
柳宁把头撇向窗外。
得，又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