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争渡

    叶瑶一行来到了来时途经的那个巨渊，此刻却已经是另一番景象——原本平澜无波的水面上无风起浪，本是一潭死水，如今竟然乾坤搅动，汹涌澎湃，眼下别说没有来时的叶舟可渡，即便是有，就凭当下这撼天动地的巨浪滔天，恐怕也无济于事。

    叶瑶沉思良久，分析着眼下的情况：方陌已经力竭，万般无法独自渡水；司徒玄所余修为将尽，无论如何不能任他涉险。如若他强渡到岸之际力竭，魂魄散尽，他们这一场生死争渡，意义何在如今看来只能自己试一试带大家回去

    叶瑶思忖着，将手伸向口袋中，欲将樗树的内丹交给司徒玄保管，她怕自己接下来一旦有所闪失，丢了这来之不易的救命内丹，一切就都是空忙一场——

    不料她的手还没从口袋里抽出，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已经浮在了半空。只见司徒玄依旧面色如常，左臂扣着方陌，右手扶着叶瑶的腰肢，甚至脑袋上还趴着四脚并用的阿宝，以一托三，强行带着二人一猫，凌空而渡，陡然行至巨渊上空。

    巨渊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比之他们来时，全然换了天地景象。

    司徒玄此前修为损耗过大，伤了本源的灵体本就在分崩离析边缘盘桓，如今以一托三，强行调动周身行气，看似波澜不惊的表象之下，实则凶险异常。他修行多年，对此刻自己鲁莽行径的后果自然了然于心，不过眼下，除了自己冒险争渡以外，再无更优选择。

    他看到叶瑶的手伸向口袋中的樗树内丹时，就已经知晓她想要做什么，既然鲁莽的行为无论如何都要有人来做，他认为那个人，便应该是自己。

    此番，叶瑶为了他，已经艰难险阻一路筹谋至今，他无论如何不能任由她接着“疯魔”下去踏上性命，一命换一命的交易，总要问问被给予的人愿不愿意吧——他司徒玄，不愿意用叶瑶的命换自己的一线生机！

    司徒玄托着二人一猫在黑压压的气团中穿梭，左突右进，躲避着裹在云团中，时不时抽冷子闪现的雷电。

    叶瑶低头望去，发现那原本澄清的巨渊此刻不仅浑浊漆黑，竟然搅起一阵巨大的旋涡。那旋涡自水面而起，不断向上延伸，最终勾连着上空密集的云雨，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通天水柱，盘旋在湖面之上，紧紧追随司徒玄他们的身形。

    “不好！这‘龙吸水’气势强劲，若是被它扫到，势必支离破碎。”

    方陌正说着，那股原本距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龙卷风，顷刻间已紧随其后，步步紧逼。三人的发丝和衣袂已经被那巨大的吸力拉扯得笔直，阿宝全身炸着毛，喵呜喵呜连哈带叫，艰难抱住司徒玄的脑袋，被叶瑶一把扯下来塞进司徒玄的衣襟中。

    身后传来的风力凌冽强劲，咄咄逼人，司徒玄面色深沉，突然将双臂从叶瑶和方陌身上松开——叶瑶感受到腰肢上的手臂撤走时，一脸错愕，正要侧头看向司徒玄，却猛地感到背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推开——

    随之，她怀中一温，阿宝已经稳稳落入臂弯，方陌也和她一样，被一股巨大力量猛地推了出去，二人飞速朝着岸边的方向坠落而司徒玄，放下僵直的双臂跌向了那龙卷风的方向，距离他们越来越远，即刻将被卷进那肆虐的水柱之中

    “司徒玄，你干什么！”

    老头方陌扯着苍老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吼着，错愕地看向了叶瑶——

    叶瑶瞪着双眼木然望着不断远去，即将被卷入通天水柱的司徒玄，脑子一瞬间陷入一片苍茫，和司徒玄相识相知的画面走马灯似得在脑子里打转

    突然，那些画面被眼前肆虐猖狂的“龙吸水”搅合得支离破碎，四处飘零，叶瑶终于回过神来，她眼前的司徒玄越来越远，面目逐渐模糊，她却难得地在司徒玄脸上看到了一抹笑容，她看见他嘴巴好似动了动，仔细分辨着，司徒玄说的是：“活下去！”

    叶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谁猛地踹了一脚，说不出的压抑，沉闷得喘不过气，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司徒玄远去的方向，背着身和方陌说道：“短刀借我。”

    方陌竟然出奇的配合，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勉强集中最后一丝气力，从自己手掌之中唤醒短刀，在不断下落的过程中，将短刀精准丢到了叶瑶的手上。

    叶瑶接过短刀，毫不犹豫地割破两个手腕，瞬间一片殷红划过天际，方陌见状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只剩一声叹息。

    却不料叶瑶割破两个手腕后，又向自己脚踝破了两刀，最后则是在眉心点上一刀，随后她将刀丢给方陌。

    叶瑶右手中指抚向眉心的伤口，蘸着鲜血在眉心画了个蜿蜒的蛇形图腾，又以双臂双足为笔，以鲜血为朱砂，脚踏七星，足下禹步，用鲜血在空中勾画出了那个仿佛刻在她脑子中的复杂图腾——召唤烛龙的阵法。

    她口中喃喃，一段古老的文字脱口而出，声音悠远飘渺，仿佛不是出自她本人，围绕在她周身的气息霎那间换了几番，一旁的方陌甚至有一种疑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