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九巫后裔
听闻司徒玄的话语，惊诧不已的人，可不止孟夫人一个。
众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尤其是叶瑶，惊异之下似乎还潜藏着些许莫可名状地情绪，眼眸一垂一抬之间，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曾遭遇天雷莫非是因为韩夫子豢养桃花妖和灵蛇，放纵他们荼毒生灵，汲取生人精气，又与巨蚺蛟龙为伍，同恶相济，为祸人间，因此遭逢天道惩戒？”
方陌问得小心翼翼，似乎有种推己及人的焦灼，毕竟自己干的那些操蛋事儿虽不及韩芥之所为规模庞大，波及面广，但如若按照罪责等比例问责，自己似乎也难免要挨一顿旱天雷。
不料韩芥之听了方陌的话，冷笑着哼道，“天道，他哪里有闲工夫在意蝼蚁草芥之间的同室操戈自相残杀，他在乎的无非是自身权威遭遇挑战和蔑视罢了。”
韩芥之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毫无道理可言，众人未知全貌，皆是不解。
“我一直以为灵椿真人之所以神陨，是因为困囿于天地大道。他自愿交出草木芳华之力，是因为受了黑袍人的蛊惑和欺骗，为了所谓的拯救苍生于危难，才”
韩芥之又再度自残式地陷入对那段漫长岁月的回忆当中，借此慰藉了无生趣的残生。
“直到，我回到东明山，重新结庐而居，守着已然面目全非的，灵椿真人和我的家园故土。十年之间，此地日光不照，星月不归；雨露不至，狂风未歇；草木不生，万物凋零天道仿佛立志于将我从此地逼走，却始终未能如愿
“终于，十年后的一天，旱地惊雷，凌空霹雳，几乎将我本体树木燃烧殆尽之际，那黑袍人再度出现”
“他把困于混沌之中将死的我，拖入此处，也就是灵椿真人的本体——上古大椿树——所植根之处。黑袍人将我安顿于此，在此设立结界禁制，一方面将我隐匿，为天道所不察；另一方面，将我困顿于此，终生不得出”
“为天道所不察，难道这里也是时空罅隙？”叶瑶的眼睛亮了，目光灼灼，追寻着韩芥之。
“那黑袍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捕捉到关键信息的叶瑶打断了韩芥之那冗长且沉重的回忆，继续追问。
“九巫后裔。”
韩芥之的答案，揭开了关于叶瑶身上隐藏的秘密的重要一角——
灵椿真人殒身于数千年之前；河伯之力失窃于千年之前叶瑶思忖着，自己身体中已知的这两股力量的来源都非同凡响，看样子布局之人谋略深远，下了好大一盘棋
那九巫之裔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天道为何降下天雷，勾起地火，惩戒彼时尚未豢养桃花妖、灵蛇和的你？”
叶瑶的思虑被孟夫人打断，孟夫人的话语中隐去了他们所行恶劣之事，关切之情犹然，存的却是和方陌一样的心思——
她心中盘算着，既然韩芥之遭雷火之刑，早在其为非作歹之前，那定然不是为此受到责罚，心下倒是稍安，如此，同样为非作歹的自己，便不会遭遇劫难惩戒吧
“当然是因为，我这一被世人所弃的人间草木，竟敢忤逆天道，与他所庇佑珍视的上古神树结合。”
韩芥之终于将众人揣测臆想，却讳莫如深未能宣之于口的猜想落听为实，和盘托出。
他不明白，他和灵椿真人的情谊光明正大，真挚热烈，怎么就为天道所不容，千百年来，这真挚的情谊就只能随他一道默默隐匿于阴暗潮湿的地下
“于危难之中，佑你周全，这便是灵椿真人交出灵力的代价？”
孟夫人恋爱脑的特质此刻暴露无遗，由此叶瑶似乎知道了，如果‘春华秋实’真的有韩芥之所说的那般效用的话，在提升自己修为和复活亡夫之间，孟夫人的选择会是什么了。
当然，对于叶瑶这种步步为营，靠算计混饭糊口的“无良律师”，赞叹孟夫人与孟翔鹣鲽情深之余，她考虑更多的则是，孟夫人的款款深情，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额，植物之间杂交、嫁接、育种啥的，也没有那么大罪过吧犯得着天雷勾地火”方陌话刚说了一半，却被叶瑶打断。
“那倒也未必，想想看自家精心培育的白菜鲜亮水灵，一不小心被猪拱了，你火不火大”
叶瑶说着，见韩芥之望向自己的眼神瞬间凌厉如刀，她赶紧找补两句，道，“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只关心自己设立的规则权威是否受到挑战，哪里会在乎身为草芥的我们如何感知感受呢，就比如焦仲卿他妈、祝英台她爹，三圣母她哥，诸如此类的”
叶瑶当然知道，此情此景的当下，他们三人若想全身而退，最好的选择是不要惹怒韩芥之，更不要不合时宜地抖机灵，应该顺着他的话，平息他心中所怨所念。
然而，叶瑶要做的，正好相反，她就是要让韩芥之发癫，失智，勾起他心中的执念，让他撞倒南墙继续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世间事，深情总被无情误，情爱本就是二人之间心心相悦的事儿，与这天道伦常何干，多管闲事的人，总要为自己的借题发挥找个无聊又可笑的借口。”
叶瑶紧盯着韩芥之，留意着他的表情。明显地，经过一轮又一轮痛苦回忆的洗礼，韩芥之已经不是那个端庄持重的谦谦君子了。
他眼中流露出的沉沦和疯癫在叶瑶眼中几乎无所遁形，不知为何，她总能比常人更加容易与疯子共情，也许因为她的身体中，本就潜藏着一个伺机而动的疯子吧
叶瑶留意韩芥之的每一个细枝末节，准备适时推他一把，把事情引向自己所期待的方向。
她在桥上看风景，而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她，叶瑶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司徒玄的双眼，他眉宇紧蹙，难得露出了一副不安的神色。
“你说的没错，灵椿真人和我之间的情谊，只有我们两个人说了才算，外人说的不作数，他自己的决定，也不作数！没经过我同意，他凭什么拿自己的灵力，乃至生命去交换一个让我苟延残喘的机会。”
说着，韩芥之抬头的瞬间双目沁血，衣袂纷飞，一股巨大的妖气油然而生，震碎了束发的玉冠，他原本乌黑的青丝四下散乱，如鬼似魅般不断延伸，幻化成了无数根系，缠住了叶瑶、司徒玄、方陌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