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灵椿真人

    初出茅庐，年少轻狂的韩芥之，对着众人高山仰止，交口称赞的灵椿真人口出狂言，事后虽然不免心虚胆怯，却不后悔惧怕，梗着脖子等待灵椿真人来训诫惩戒作为后辈的他。

    韩芥之紧闭双眼，心中忐忑，却又极力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静静等待着想象中的生死瞬间——

    灵椿真人缓缓走近，韩芥之感受到一个高大的阴影罩住了自己的身形

    突然，几个小东西“啪嗒”掉落在他身上，随即，他感觉那几个跌落自己身上的东西，又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同时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

    这声音他很熟悉，是树木的天敌，天牛煽动翅膀的声音，他吓得猛地张开了双眼，看到几只天牛和飞蛾正绕着自己纷飞盘旋，吓得瞬间哇哇大叫，四处奔逃，上演了一幕“他逃，它追，它插翅一直追”的戏码。

    此时的灵椿真人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眼睁睁看着韩芥之被飞蛾和天牛追得边跑边哭，才终于心满意足地念咒施法，他手中的捕网旋即飞出，盘旋在韩芥之周围，灵活地上下翻飞。

    顷刻间，便将刚刚被灵椿真人放出的飞蛾和天牛尽数捕获，而后兀自折起了网兜，又飞回了灵椿真人手中。

    “年轻人，话说得大义凛然，到头来不还是被这小小的虫害吓得四处奔逃。”

    灵椿真人挂着一脸促狭又得意的笑容，心满意足地转身向山坡走去

    “千百年前，这里还是朝沐阳光暮浴晚霞的大山，风华雨露，皆是自然馈赠，不似现在这般，一切都是我借力维持的假象”

    忆起往昔，韩芥之的神情温暖清澈，如春风和煦，他继续娓娓道来，那段他和灵椿真人的千百年机缘。

    “那一次初见后，我对这个人们口中这个秀于山林的‘神树’更加好奇，于是便默不作声地一直跟随在他身边

    “起初他可能觉得我少年心性，只要他不理我，我跟上几日，便会自行离开。后来的事，不止他没想到，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这一跟，就是几百年光景

    “这几百年中，我跟随着他，像个农夫一样，耕种、除草、捉虫，明明我们俩都是得天地雨露便可生存，根本不需要依靠食物存活，他却乐此不疲地沉浸在草木四季的更迭中。他说春种、夏生、秋收、冬藏，草木一息，日月轮转，世间万般，自然随性就是真正的修行

    “和他深居简出，一同生活的几百年间，我慢慢懂得了他口中的‘修行之道’，心境也随之转变，不再执着于用遥不可及‘伟大’来自证价值，我生于天地之间，本身就是意义

    “这明明是他教授给我的处世态度，怎么他自己最终却画地为牢，自陷囹圄”

    说到此处，韩芥之眼神变得黯然落寞，他缓缓坐回茶案前，沉默片刻，像是犹豫，又像是极其不愿回忆起接下来的那段时刻，极力克制着自己排山倒海般的情绪。

    “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不知第几百个年头，从未出现过其他人的东明山上，突然来了一位访客”

    沉默半晌，韩芥之低沉的声音悠悠传来，他还是决定将灵椿真人的事迹完整地告诉世人，或许灵椿真人自己并不在意那些徒然的虚妄，可是韩芥之在意——

    “那访客来时，我便觉得事情有异，百年间，东明山上从未有过来客，何况，那来客本身也携带着一股阴翳之气。可是，无论我如何异议不满，灵椿真人还是以采摘果子招待客人的名义将我支走

    “那时的我以为，以上古大椿树的修为，无论如何，灵椿真人也不会陷入危难，便按照灵椿真人吩咐，去山脚下果园中采摘果子。待我满载而归，携着一篓果子归来之时，却看见”

    韩芥之背着沉甸甸的竹篓，刚走到山腰处，就远远看见灵椿真人和他的居所处，被一片绿色光芒笼罩，天空黑压压一片，盘旋着无数飞鸟，山中四处传来各种走兽呜咽嘶鸣之声，脚下的大地震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大叫不好，意识到肯定是灵椿真人出事了，即刻施术转移身法，几个起落，急忙跑回了居所，见到了让他痛心疾首，终身无法释怀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