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间不容发
司徒玄回到房车时，正好撞见叶瑶倚在方陌怀中满脸泪痕，茫然失措的模样，她脸上再无往日的乐观通达，整个人好像被抽去了魂魄，只剩下一副躯壳，成了个木讷的人偶。
方陌见司徒玄回来，将叶瑶裹进被子中，安顿好，随即给了司徒玄一个眼神，示意他出去谈。
二人来到一个房车里听不到他们交谈，他们却能随时赶到，能够防止突发意外的合适距离，方陌有点心虚和尴尬地和司徒玄解释道，“别误会，刚才只是伙伴之间对彼此的照拂”
“嗯。”
司徒玄的回答委实让方陌有些意外——他以为司徒玄会反问一句，“和我有什么关系？”
谁知这榆木脑袋竟然回答了个“嗯”，至于这“嗯”字后背的意义和所代表的情愫，他则无从得知，现下也不是探究这些问题的合适时机。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沉睡，刚醒来不久，可能也没有觉察到，自打控水之力从叶瑶体内被抽走之后，她就越来越不对劲了。”
方陌说话时觑眼观察着司徒玄的反应，他觉得，不仅叶瑶不对劲，醒来之后的司徒玄似乎也隐瞒了什么东西。
“控水之力大抵是封印她脑袋里那东西的力量之一，禁制少了一道，那东西活跃了许多。”
司徒玄依旧平静平淡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对方陌充满探索欲的眼神做出反应。
“关键是我们不知道那东西和叶瑶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共生关系，他们之间，是合而为一，还是零和博弈，只能存一。”方陌用力搓了搓额头，颇为头疼的样子。
“那些都是后话，目前最关键地，是搞清楚封印那东西的其他‘禁制’，一共有几个，分别是什么，怎样才能保得住。”
司徒玄望着远方波澜不惊的海面出神，继续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也许不多了”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推测，那千方百计窃取控水之力的李乔，似乎能知晓事情的全貌，他苦心孤诣筹谋百十年，就连被阴兵携回幽冥，受尽刑罚都不肯吐露控水之力的下落想这背后，得是多大的一盘棋啊”
二人再次回到房车时，叶瑶已经裹着被子倚靠着墙角睡着了，阿宝乖乖地窝在她怀中，安心地咕噜咕噜着，倒是最好的催眠曲。
夜阑无波，叶瑶梦中睡的却不安稳，她紧蹙着眉头，时不时发出些惊恐的声音，像是正被噩梦魇住，无法发出求救，只能“呜呜”地挣扎……
在一旁打坐的司徒玄见状，在她眉间点了一道静心符，才算好了一些，将将巴巴睡到了日出东方。
叶瑶醒来，将房车窗帘拉开一条缝隙，见东方破晓， 太阳喷薄欲出，本想着蹑手蹑脚下车，一个人安静地感受一下日出新生，汲取些能量——
无论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淋漓泥泞，太阳都会照常升起，人们都以为那是看淡世事过后的从容……
而实际上，它只是从不在乎世间悲喜，不过是人们单纯地一厢情愿，将它视作对生命的鼓舞——
叶瑶思忖着，便也觉得杳无兴致，又想起前一天看日落遭遇大蛇以及自己失控时发生的一幕幕，瞬间又被不安的情绪裹挟，打消了独自行动的念头，老老实实地透过车窗那一狭缝隙，远远地希冀着自己能如愿成长得豁达与强大。
叶瑶正看得出神，不料那仅有的一道缝隙上，突然闪现一张支着獠牙的血盆大口，正对着她吐着黑红色的信子，半截蛇身赫然出现在车窗外——
那蛇的下半身附在车顶，悬着半截上半身，怨毒狠辣地望着叶瑶，吓得她大叫一声：
“啊！蛇！”
叶瑶这一声惊呼瞬间炸醒了司徒玄和方陌，刚睡醒的方陌揉着迷蒙的睡眼，还以为叶瑶做噩梦惊醒，正欲敷衍安抚两下，迷迷糊糊中却看见房车的风挡玻璃上盘踞着一条拐杖粗细的黑色大蛇，正耸立着半截身子，眼神犀利地望着车内
司徒玄见状，手指一动，房车所有窗帘全部拉开，只见无数粗细各异的黑蛇，探着半截身子，正从车顶往下爬
“关换气扇，开内循环！”叶瑶大声提醒在驾驶位上的方陌。
方陌赶紧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抓起遥控器，却已经来不及了，叶瑶转身将阿宝塞进猫包中背在肩上，一抬头，几条细小的黑蛇赫然出现在换气扇和空调口，他们延展着身躯，“啪嗒”掉到了地板上，游移着，不断向叶瑶靠近——
一条，两条，三条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地板上，昂起了半截身子，虎视眈眈地望向叶瑶——
叶瑶眼见着前排的十几条小蛇飞身而起，从不同角度，不同位置，扑向自己，她脑子里却全是昨天那条蛇被自己砸得血肉模糊的场景——
她此刻仿佛站在了上帝视角，冷眼旁观着自己失控时，狠戾乖张的模样，而那团血肉模糊的蛇泥突然变换了模样，变成了陆锦、方陌和司徒玄——
就在叶瑶解离的空挡，那群飞起袭击她的群蛇离她已经不到一拳的距离，突然一道蓝光爆闪，那群小蛇身躯轰然炸裂，喷溅起一阵血雾——
随即，目之所及，车内的蛇和车顶的蛇，全都暴起阵阵血雾，身躯寸寸炸裂，白色的房车内外被染成一片血红，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叶瑶回头望向司徒玄，见他手中符箓翻飞，间不容发，随着每一道符箓从他手中飞出，他的身形便浅淡几分。
叶瑶想，以司徒玄那么怕麻烦的傲娇个性，他此刻选择如此费时费事的方式，用一道道符箓去对付群蛇，必然是因为以他现在的修为，已无力动用更有效更强大的术法了——
少了那一魂一魄对他而言，并非如他表面上表现出的那般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