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牵星祭月
王杼的到来，让安仁坊小院热络不少。
五月懂事的给几位公子泡上热茶，之后便被林楠拉走，回屋收拾起丝绸绢帛。
王杼身后的侍女知道主人要谈事，行了一礼，便也凑到内堂里帮忙，顿时小院里只剩林青三人。
“对了，柳兄林兄，其实这次我过来也是道别的。老家新买了几处铺面，人手还没招上来，我回去帮衬几个月。”
“王兄什么时候出发？”
“下午就出发，再坐一会我就走了。”
柳安诚脸上纠结一片，说道：“王兄最近长安城附近可不太平啊。昨天还听说有镖局押镖都被劫了，你可得多带几个护卫。”
王竹豪迈笑道：“哈哈哈，你们俩放心便是！我族里都打好招呼了，陇右道观察使新上任，我们一起走，能同行一百多里。两家加一起十几个好手，就是混世魔来了能奈我何？！”
接着他露出遗憾表情：“就是可惜，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游月祭，我是赶不上了，这次走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长安城里的姐姐妹妹。”
眼见女眷们都在屋里聊天，院子里的话题迅速向少儿不宜靠拢。
“…连续三天不宵禁，举国奉迎国师！”
“…皇帝出宫亲自前往牵星观祭月，沿途赏赐无数…”
“…清明渠，龙首渠里挤满了花船，整条河都是酒香…”
讲者绘声绘色，闻者有如亲临。
林青面色如常，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道：“那我到时候可要好好长长见识，就是可惜，少了王兄指点，不知道要错过多少美人美酒。”
王杼痛心疾首，连连点头。
几人没聊一会，王杼的侍女走到他身边，轻轻开口：“少爷，时间差不多了。”
见状，林青柳安诚抱拳起身，三人相顾一笑。
“就走几个月，不用搞这么郑重。”
“王兄保重！等你回来喝酒。”
说罢，落拓公子潇洒转身，带着侍女直直走出了院门。
林青两人送到院门外，直到目送王杼的马车消失在街头巷角，柳安诚才转头对林青说道：“林兄，你们兄妹今天是住在这，还是跟我回柳府？”
“回柳府吧，还没拜谢过你家长辈，一走了之不合适，而且行李还在客房呢。”
“也好。”
林楠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手里还抱着几匹选好的布料。说道：“哥，我想带五月去做几件衣服。”
“林兄那不如把马车留给林姑娘，我带你去西市逛逛。”
林青点了点头，还想嘱咐五月几句，却见小姑娘假装在收拾茶具，躲远远的。
他白眼一翻，脸上露出无奈，只得心里默默叹气，跟着柳安诚悠悠离去。
柳安诚一路上拉着林青，对各色小店都能点评一二。别管贵贱高低，摊主只要看到柳安诚走上前，都会热情招呼。
“柳兄，没想到你个公子哥还听懂生活，连这些市井小吃都这么熟悉。”
“林兄这就不懂了，阳川公主府那种宴会，指不定提前多久就做好了，鱼肉一凉，就是香料放的再多吃着也腻，你吃几次就懂了。要说养人养胃，还得是街上摊贩卖的刚出锅的！”
两人边走边交流美食心得，不多时，一条热闹长街就摆在了二人眼前。
早在进城时林青就有耳闻，据说不少胡人和波斯人在西市做生意，卖的都是塞外奇珍，异邦美味。
长街之上，到处都有奇怪口音的吆喝声揽客，还时不时能听到几句大唐国骂。
几个胡姬从二人身旁经过，个个以纱遮面，走起路来铃铛响个不停。
“…干地黄，皮牙子各三十斤，明天上午送老地方…”
“…贼nm，你这是马奶葡萄吗？！”
“…紫驼馆的果酥，四个大钱一包，卖完收摊了啊！”
上万家店铺，无数车马行舟往来。
林青走着走着突然站定，双手平举，右手上还托着一碗果脯凉粉，摆出一个船头吹风的经典造型。
柳安诚面露迷惑退了两步，试图理解林青这个造型的意义：“林兄。。。。你这是干嘛呢？”
长安西市最中心的一方青砖，此时正被林青踩在脚下。
——这里是丝绸之路的起点，也是第七世纪东半球的经济中心。
这里的繁华和文化，让无数西域子民为之向往。
这里的主人，曾经有天可汗的称号。
还是那句老话：人类绝大多数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身处历史之中。
所以这份感慨林青也只能独享了。
“没什么，走吧。”
东市落凤堂门前，一个仆役模样的男子急匆匆跑过，几步路就冲进了茶馆二楼：“少爷，我看到哪个没死成的小婢子了！”
卢元鼎一挑眉毛，不甚在意：“她不是在公主府里呢，跑出来干什么？”
“我看见她跟着一位小姐，和落凤堂大掌柜聊天呢。”
“哪家的小姐？”
“回公子，没见过。”
卢元鼎白了下人一眼，随手拍出几个大钱，起身就要往外走:“走，过去看看。”
说着，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到街面上要看个究竟。
“小姐，是不是也给林公子做一套…”
“你管他做什么你给他做了他也不换。”
说完林楠狐疑的转过身，盯的五月心虚不已。
这时落凤堂内堂里跑出一学徒，兴冲冲对着林楠行了一礼，张嘴说道：“林姑娘，大掌柜看了看您画的样式，说可以试试，但是好多地方不知道怎么走线的，得找几个大师傅合计合计。”
“不急，那就先做两套吧，剩下的款式就麻烦兰姐了。”
“大掌柜还问，您画的款式是在哪里见的，感觉不像是长安城里的。”
“……我自己瞎想的，替我告诉兰姐，不用勉强。”
学徒听完一点头，来去如风，又急匆匆跑回了内堂，看的林楠嘴角轻挑。说完林楠对店里的掌柜打了个招呼，带着五月转身出门，上了马车。
蹲守在门外的卢元鼎霎时眼睛一亮：“…这是谁家的，真没见过。”
“少爷，那个婢子…”
卢元鼎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扇到仆人后脑勺上：“婢什么婢，你有病啊？！老盯着一个下人干什么？”
“去，跟着那辆马车，看看去哪了，打听清楚是谁家的小姐再回来。”
“哦”
卢元鼎不放心，又把仆人拽了回来，一字一句吩咐道：“我再告诉你一遍，问清楚就回来，少给我找事，听懂没有？”
“听懂了，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