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收尾
李青云喃喃道:“这些蒙面刺客的来头,很有些不寻常啊…”
“确实不寻常,先前我见这些蒙面刺客出手狠辣,打法亡命,还道他们是职业杀手呢。可见到这两人自杀,我才知道不对,职业杀手可不会拿命为雇主保密,他们不是杀手,而是死士!”白少羽看他一眼,表情复杂,沉声说道:“还好姐夫你抓了三个活口,不至于断绝线索,否则这么厉害的仇家,若是不拷问清楚他们的来头,当真是令人寝食难安。”
“不用拷问了,我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白幼醒走了过来,咬牙切齿道:“定是依娜那个贱人…”
“咦,幼醒,你知道敌人的来头?也对哦,方才那些人主要的追杀目标可就是你,”白少羽看她一眼,面露恍然,旋即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道:“不过,依娜是谁?你如何招惹了这么要命的仇家?”
能养得起死士的势力,可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依娜是一个从南疆来的蛮子,”白幼醒眼中有着几分后怕,但更多的还是愤恨,“上次返校的时候,只因为在路口没有让路,那个南蛮子就突施暗算,将毒虫丢到了拉车的挽马身上,使马受惊,幸好有姐夫及时出手相救,否则马车差点就冲进湖里了。没想到那个贱人如此得寸进尺,竟派来这么多的杀手,还想要杀我。”
从黎州往南,通常被称作南疆。
那里生活着很多蛮族,号称有百蛮。
当然,‘百’只是个概数。
蛮族的具体数量,是没办法精确估算出来的,因为变化太快了,几乎每年都有新的蛮族诞生,也几乎每年都有存续已久的蛮族消亡。
不过,大多数时候,中原人所说的南蛮子,并非专门只指蛮族,而是对所有南疆人的蔑称,是一种地图炮。
有意思的是,中原人自己,也经常被北方的草原民族,称为南蛮子。
白幼溪刚走过来,闻言不由一怔,愕然道:“幼醒姐,你说这些杀手,是那天那辆马车主人派来的?可上次的事,吃亏的是我们啊,对方怎么竟还如此不依不饶?”
“南蛮子行事蛮横霸道,哪有什么道理可讲?”白幼醒冷笑道:“哼,此事我势必不会与依娜那个贱人干休的。”
李青云瞥她一眼,知道她话里恐怕有些不尽不实。
中间肯定还发生过什么事情,白幼醒并没有说出来。
否则就算那叫做依娜的南疆人,再怎么蛮横霸道,只凭当日那点小过节,应当不至于会派出这么多的死士,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毕竟,那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爹爹,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叭?”
他听怀中女儿发问,低头看去。
只见小鲤鱼说话间,早已经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别四处乱看,外面很乱,你先去武馆里面待着吧!”李青云拿手遮挡了一下小鲤鱼的视线,不让她看到旁边的血腥场面,抱着她往隔壁武馆门口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想到什么,头也不回的抖了一下手腕。
握在手中的黑蟒鞭,便如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找到了遗落在地上的滑板,将其卷住,拖了回来。
有些遗憾的是,先前事发仓促,白少羽带来的龙凤汤,早已不慎洒落了一地,却是没法再喝了。
“小姨,小姨,你也来啦?快过来跟小鲤鱼一起玩呀…”小鲤鱼看到白幼溪,脸上满是惊喜,叫道:“小鲤鱼教你玩滑板,爹爹教小鲤鱼的,可好玩啦!”
白幼溪闻言,便有些踌躇,不知所措。
“幼溪,你先帮我照顾一下小鲤鱼吧!”李青云见状,将怀中的小鲤鱼朝她递了过去,又将滑板塞到小鲤鱼的手里,嘱咐小姨子道:“你带着小鲤鱼在武馆里面玩,别让她往外面跑。”
“噢,好的,姐夫。”白幼溪也没什么主见,得了他的吩咐,低低应了一声,接过小鲤鱼,往隔壁武馆走去。
李青云见武馆门口人头耸动,学员们都鬼鬼祟祟趴在门口看热闹,摆了摆手,呵斥道:“看什么呢?都回去好好练功,别在这凑热闹。”
学员们便一哄而散。
白少羽见附近路人和居民,都在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指指点点,却惧于现场的惨烈,不敢上前围观。
他皱了皱眉头,吩咐道:“海叔、周叔,你们收拾一下地上的首尾,把尸体都搬到马车上去。”
周叔是为白少羽驾车的车夫。
他和海叔齐齐应了一声,便将八名蒙面刺客的尸体,全都搬去了白幼醒所乘坐的马车上。
白幼醒在旁瞧着,嘴角直抽抽,可也无话可说,只是暗自下了决心,这驾马车以后是再也不坐了。
“既知仇家是谁,此事断不能善了。”白少羽瞥了白幼醒一眼,其实也同样猜到,这个族妹话里恐有些不尽不实,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敌人派出死士,要杀白家人,这终归是铁一般的事实,这口气要是咽下去,白家以后也不用混了,“姐夫,此事与你无关,善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至于这几个活口…”
李青云摆摆手,“你也一并带走吧!”
白少羽点了点头,见林伯上前帮手,从李青云的院子里,打了水出来,将地面上的血迹冲刷干净,很快收拾好了收尾。
“此事我得尽快通知家里,以防不测。”他也便趁势提出告辞,“姐夫,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李青云淡淡一笑,“放心吧,我理会得。”
白少羽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他本想说,让姐夫若是遇到麻烦,只管向白家求助,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此事也是因白家人而起。
可想到姐夫今天所展示出来的武功,白少羽话到嘴边,却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以姐夫这样的武功,要是碰到了连姐夫都不能应付的敌人,白家虽家大业大,人多势众,可当真能帮得上姐夫么?
白少羽心里表示,对此很是怀疑。
他想了想,突然吩咐林伯,“把马车的车厢都拆下来。”
林伯微微一怔,马车上堆着这么多尸体,却拆掉车厢,如此招摇过市,影响未免也太恶劣,而且难道少爷就不怕幕后黑手找上门来么?
不过,林伯也非蠢笨之人,很快想明白了少爷的用意。
少爷何止不怕幕后黑手找上门来,他是生怕幕后黑手不知道,这些人是被白家所杀,包括三个活口,也是被白家抓走的。
少爷故意招摇过市,就是为了让幕后黑手知道该找谁报仇。
林伯暗自摇了摇头,少爷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姑爷着想,只是少爷却也不想想,以姑爷的武功,那所谓的幕后黑手,要是真敢上青云武馆来寻仇,恐怕跟上门送人头也没什么区别。
“对了,少羽,”李青云突然叫住小舅子,“你的佩刀方才被我不小心削断了,这柄刀你拿去用吧!”
他摘下腰间的弯刀,朝小舅子递了过去。
白少羽闻言,微微一怔,感觉有些奇怪。
他所使用的佩刀,与眼前这柄弯刀的款式,相去甚远,贸然改换,恐怕不太顺手。
姐夫这样的高手,不应该想不到这一点。
不过,姐夫毕竟是一片好意。
白少羽迟疑一下,还是伸出手去,准备接过弯刀。
只是他手掌刚握住刀柄,却陡然间神色一震,满眼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了姐夫。
因为就在刚刚,白少羽的精神世界,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冲击,心旌神摇,悸动不已。
闯入他精神世界的,是一股狂躁、霸烈、不可一世的磅礴意志。
他在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柄充塞整个视野的巨大锋刃,正释放着势不可挡的凛冽刀气,直欲劈开天地。
虽然脑海中的幻觉,只是一刹那,如流星般转瞬即逝,无法找回,但那一刻的感受,却是无比的真实,深深刻入脑海深处,足以令他终生难忘。
白少羽毕竟是出身武道世家的豪门子弟,见识非寻常草莽可比,属于是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但至少听说过猪跑是什么样子的。
他其实也并没有真正见识过神兵,但他至少曾听说过关于神兵的传闻。
方才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异象,像极了传说中的刀意。
而一柄能够自然散发出刀意的兵器,不是神兵,还能是什么?
“姐夫,这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白少羽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终于能艰难说出了拒绝的话来,并将弯刀递还了回去。
只要是练刀的武者,没有人能拒绝一柄自带刀意的绝世神兵。
哪怕白少羽素来性子淡泊,可此时此刻,仍然是难免心中炽念大作,有些失态了。
“收着吧!”李青云摆摆手,将弯刀推了回去,“你知道的,我主练的是剑法,这柄弯刀留在我的手上,多半也是摆在架子上吃灰,与其让明珠蒙尘,不如给它找一个更适合的主人。”
白少羽便迟疑了起来。
他方才能拒绝一次,几乎已经是耗尽了所有的定力。
面对这种级别的诱惑,他实在是鼓不起勇气,再拒绝第二次了。
“对了,记得换一个刀鞘,”李青云低声道:“这柄弯刀的来历,有点问题,要是被人看出了根脚,恐怕会有很大的麻烦。”
白少羽闻言,倒并不感到意外。
神兵的价值,根本不是世俗金钱可以衡量。
何况,姐夫也并不是什么腰缠万贯的大富翁,就算倾家荡产,又上哪儿去买这样一柄绝世神兵?
不是买来的,肯定也不可能是白捡的,那还能是怎么来的呢?多半就是杀人夺宝那一套了。
江湖上这样的事情,每一天都在不断上演,丝毫不值得稀奇。
白少羽接过弯刀,也等于是接过了一段因果。
“其实也算是少羽你的运气,”李青云笑道:“要不是你今天恰巧佩刀被我不小心削断了,这柄弯刀,我本来是打算送给岳父当生日贺礼的。看来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啊,此刀合该归你所有。”
白少羽听懂了姐夫的言外之意,即使他现在不收下这柄弯刀,姐夫也没打算自己留着,不是送给他,就是送给他爹。
想到这里,白少羽终于有些释然,重新握紧了弯刀的刀柄,低声道:“既然如此,少羽便谢过姐夫的美意了。”
白少羽对截了老爹的胡,丝毫没有任何愧疚。
因为他那个不靠谱的老爹,至少得有二十年不曾摸过刀了。
反正白少羽自从记事起,就没见老爹练过刀法。
这样一柄绝世神兵,落在他爹手里,那岂止是明珠蒙尘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与其让他那个不靠谱的老爹,糟蹋了如此神兵利器,白少羽觉得,倒还不如让自己收了,至少能够物尽其用,以后肯定会有神兵大展神威的时候。
想必要是让神兵自己来选,多半也会选择他做主人的吧?
白少羽心中如此想着,终于成功说服了自己。
“哈哈,这才对嘛!”李青云见他收下弯刀,也感到很是高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姐夫还客气什么?”
林伯站在不远处,见两人低声嘀咕,互相推辞,对于少爷手中的弯刀,多少感到有些好奇,猜测那多半是一口上乘的宝刀。
不过,他跟李青云一样,也是主练剑法,再好的宝刀,在他眼里也与废铁无异,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白少羽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帕,将刀鞘连同刀柄,一起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姐夫方才的提醒,他听在耳中,放在心上,自然不敢大意。
要知道,神兵的诱惑力,连白少羽自己都无法抵抗。
他以己度人,决定还是未雨绸缪,将弯刀小心藏起来方为上策,就别去考验身边人的定力和人心了。
“姐夫,那我就先告辞了,”白少羽将弯刀塞入怀里,提出了告辞,他说着不经意瞥了一眼白幼醒,压低声音道:“等我摸清楚了那个依娜的底细,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来跟姐夫汇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