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安危在人（1）
等卢扬回过神来，她已经在钦天监里呆了一个月。
她每日阅读文献，观测天象，过得十分充实。
钦天监里的其他人对她也颇为客气。
一是卢扬的确比他们有本事，人也温和，谁去向她请教，她都很乐意解答二则。
卢扬胆子大，不管观测出什么事，都敢去给皇上说，他们也就免了去御前挨骂的苦差事。
这段时间，异象频出，今日有雷鸣，明日有天火。
万一哪天皇上在前朝受了气，谁撞上轻则丢官重则挨打，天天提心吊胆谁受得了。
幸好卢监副来了，都交由她处理，一时间钦天监里的氛围也轻松了许多。
众人感念卢扬的好，也不会给她找麻烦。
当然，这跟卢扬就职第二日，刑部尚书就来探望侄女有没有关系，那就只有天知晓了。
卢扬无所谓这些人肚子里装的是好水还是坏水，总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她天天呆在书库里，乐得轻松。
因为没有人往她跟前凑，她还能时不时地开个小差。
给亲友回回信，或者看看她的朋友们又给她带来了什么消息。
比如，此刻她手边的这几封。
南宫蕙用三张信纸充分阐述了她对卢扬背着她在京城搞大事的不满，并表示这事没有三顿席面摆不平。
还有云桐，她倒是一如往常冷静，只说既然升官了，那就该请客。等京城见面，一起去朱雀大道寻个酒楼好好叙旧。
“没出息，天天净想着吃。”卢扬很不屑。
不过玩笑归玩笑，她们提醒自己的话，还是有用的。
南宫蕙提醒她注意每日点卯记录、同僚的身家背景，还有上峰的态度。
这让卢扬避开了很多麻烦。
至于云桐，她的主意就坏多了。
“卢监副在呢？”从书架后头探出来一个脑袋。
是一个卢扬叫不上名字的书记官，因也是齐州出身，所以这名小官对卢扬的热络比之其他人更加真诚一些。
“正要走。”卢扬将信收好，与公文放在一处，起身就要往外走。
“卢监副留步。”书记官用手里抱着的卷轴拦住卢扬，朝外看看，压低声音道。
“卢监副出门的时候避着些走吧。那个……监正来了……”
“监正不是犯了头疾在家歇着吗，怎么突然来了？”卢扬疑惑道。
“当然是来领功劳的。”书记官不屑地朝外看了一眼，“今早西南上的折子，说天火坠地，留下一座小山似的陨铁。当地的郡守立刻安排了人手，要将陨铁送进京来献给皇上。”
书记官崇拜地看着卢扬：“又让卢监副您说准了。”
“你不是也算出来？”卢扬道。
书记官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算得地方可是跑到雍州去了，哪做得了数。”
“等着吧，雍州也快了。”卢扬扔下一句话，就往外走。
书记官又连忙拦：“我带您走另一条路出宫吧，监正他在院子里骂人呢，还编排您。都是些您听不得的话……”
“哦？”卢扬笑了：“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如今钦天监的监正，就是上一个监副。
上一个监正被赵光霖就地正法，监副急中生智推了卢扬出来，保全自己。
如今，他凭资历坐上了监正，看着卢扬却越来越不顺眼。
原因无它，卢扬比他有本事，在皇上面前比他得脸，偏偏家势还好，虽说卢家在京城没什么人。但这丫头的亲娘可是云晏的堂妹，更别提那个南宫尚书，监正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他这尊大佛跑来钦天监凑什么热闹。
皇上这哪是给他安排了一个下属，明明就是让他先给卢扬擦干净座位上的血，等到时机成熟，他这个监正也就不用做了。
监正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下属们，那个个低头耷拉眼的丧气样子，就让他火冒三丈。
“你们看看你们这样子！”监正将邸报扔在站在他面前的下属脸上。
“捡起来！”
下属顶着直惯全脸的印子，低头去捡，恭恭敬敬地双手奉给监正，又借机退到监正的视线死角。
“天火坠地！天火坠地！天火坠地！”
监正抄着邸报，一个一个打过去。
“你们的胆子都被狗吃了吗！这种小事也不敢去给皇上报！让那个黄毛丫头捷足先登！”
下属们一边挨打一边喊冤。
人群里有个声音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您不是也称病躲在家中。”
这句话让监正的脸从红转白又变黑，一时间，院子里的众人都忘了躲避邸报的攻击，先是同时回头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把真话说出来，紧接着又一同看向监正，只等着这老泥鳅如何应对。
“好，好，好！”监正将邸报狠狠扔出去，用手指戳着站在最前排的人的鼻子，“我算看出来了，你们都觉得是我捡了大便宜。”
监正气血充脑，嘴一动就趁脑子不转的时候，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你们可知皇上把那丫头放到钦天监来是为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被监正问住了。
监正仰头挺胸，语气笃定地如亲眼所见：“是因为皇上要让卢扬入宫。”
“让那丫头先在钦天监里搏出一个才名，到时候进宫为妃也是一段佳话，你我都是一个女人入宫高升的垫脚石！”
“监、监正大人，您说的可是真的？”一个声音怯怯地问。
“那还有假？”监正的底气越来越足，已经全然相信自己头脑发热编造出来的假话。
“是宫里的人告诉我的！”
“不知是哪位宫人？”
所有人被卢扬的声音吓得后退一步，监正因为回身的速度太快，险些闪了腰。
只见他踉跄几步，扶着身边的人才站好。
“你你你，听人墙角，小人行径！”
“监正当钦天监是酒桌炕头，嚷得连院子外头都听得清，那你又是什么，村头的懒汉帮闲？”
卢扬也不给监正转移话题的机会。
“正好我要去皇上那儿谢恩，不如监正与我同去？一来将天星坠地好好与皇上讲明，二来，也让皇上听听这闲话？”
“你……你一个姑娘家，把这种事大肆宣扬，也不怕丢人！”
“这种事，哪种事？监正是正人君子，那就为大家解疑答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