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因事为制（2）
萧家大公子身亡的消息，如同一块砸入水中的石头，在京城激出一圈圈波澜。
京城沉寂太久了，如今终于了个大事，可以供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猜测，一时间，大大小小的茶摊饭馆，都能听到对此事的高谈阔论。
甚至越说越热闹，传到最后，所有与萧家不对付的人都变成了杀人凶手。
物极必反，说皇后派了杀手去杀人的，把打斗场面描绘地精彩纷呈，底下自然有人要唱个反调。
“听个乐就得了，江家将星辈出，王家年轻一辈亦有良才，皇后娘娘是吃饱了撑得，去跟一个灰溜溜从北地逃回来的公子哥儿过不去？”
他说得笃定，自然也就有人跟着附和。
“正是呢，听闻北地战事正酣，季将军的几个儿子全都上战场，与将士们一同搏杀。我表兄的岳家就是北地的，听他说，季家那位三公子，可是直接带人杀进狄元山差点就逮住了个狄族将军。”
“哪有这么厉害，你听错了，再说季家也未必都是好汉，不是还有个跟着萧家一起回来的吗？”
“人家是为了公事，跟皇上复命以后，连家门都没进，马不停蹄往回赶。”
这一打岔，众人讨论的重点，就从萧家与皇后的矛盾变成了这几家将军到底谁更厉害。
最开始那个说皇后杀了萧家大公子的人，一见没人理他，无法，只得悄悄离开。
“我知道了。”
萧岐看了一眼自己的亲随。
后者立刻会意，将那个领命散播谣言的人带了下去。
果然，拿萧朗的死做文章，还是勉强了些。
再传下去，萧家只会变成整个京城笑柄。
萧岐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萧家四面楚歌，摇摇欲坠。
前路无光，连后路都断了。
他看着手边的信件，信上说，无银山的田亩被官府发现了。
说来这事也巧，巧到萧岐都怀疑是不是早就有人发现了无银山的事。
正值秋收，人迹不好掩藏，一支商队拐错了路正好撞进来。萧家留在无银山的人，生怕被外头发现，先想到的是杀人灭口，却反被商队绑了带去官府投案。
当地的县令出身齐州，又是刚刚赴任，看见无银山上这一片县志里没有的田亩，立刻上报给了朝廷。
用萧家耕耘了几年才收获的粮食，换了一个郡守。
好在消息传进京城的时候，朝堂上没有人当回事。
只当是那些逃荒贱民找了个地方落脚，偷偷种粮食自给自足。
事情就交由发现此事的官员处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萧岐在得到消息以后，还是派人走了一趟，确认留在那里的人，不会把萧家牵扯进来。
“老爷，都处理好了。”
送人出去的亲信回来了。
萧岐抬头看了他一眼，被他腰间缠的白布，晃了一下神。
亲随被他盯得惶恐不安，大着胆子问：“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萧岐挥挥手：“下去吧，车马准备好再进来叫我。”
亲随忙不迭退下，萧岐却又突然唤住他。
“大公子那儿的香油可够？”
“爷您放心，嫄姑娘一直盯着，没出一点纰漏。”
萧岐听罢，点点头：“行了，去吧。”
嫄儿倒是能担得住事了，这样将来把她嫁进宫中，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就能放心。
可是，萧岐看着慢慢亮起的晨曦照亮窗户纸，忍不住想。
萧家还能撑到九皇子长大吗，还能撑到萧家的女儿做太子妃做皇后那一天吗？
他不是没向祖父提议，干脆先把萧嫄嫁给三皇子或者塞到现在的太子宫中，好歹给萧家拖延一些时间。
反正萧家的女儿多，到时候等九皇子长大了，再挑选新人也不迟。
“你倒是狠得下心。”萧擎的眼睛越来越不好使，被这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
“嫄丫头就算进了宫，也是给人做媳妇的。如今宫中没人帮得了她，你在前朝又撑不起来，就算她做的再好，想处置她也不过是皇后一句话的事……”
萧擎话说一半，猛烈地咳嗽起来，在一旁侍候的侍女连忙上前，又是顺气又是喂药，一番折腾，才给萧擎安顿好。
“如今萧家孤立无援，就更不能与宫中接触，一着不慎，反而给皇后落下把柄。”
萧擎闭上眼睛：“嫄儿未必要嫁进宫中去……”
“祖父的意思是？”
萧擎笑了，也不看萧岐：“你不是有答案了吗。”
萧岐苦笑：“我虽有想法，但对面未必有。”
“呵呵。”萧擎的喉咙里传出一串气音：“云晏那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如今他把云权往海洲一送，彻底切断他与咱们的联系，不就是怕小年轻没定力，被人引诱就上钩吗。”
萧擎的手指抬了抬：“去找你妹妹。你们都是萧家的血脉，难道还要斗出个高低吗？”
“孙儿不敢。”萧岐连忙道，“孙儿知道怎么做了。”
然而萧岐对萧淑究竟能在云晏身上发挥多大作用，很是怀疑。
“行了，下去吧，这些日子朝中的事就交给你了。”萧擎的语速缓慢，不容置疑。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亲随在外头敲门，萧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祖父今日还不上朝？”
“老祖宗身体不适。”亲随为萧岐抖开披风，“爷，如今早上风冷，您可要注意别伤了身。”
“说不定我也病个几日，就好了。”萧岐笑道。
“爷您可别这么说。”亲随是在萧岐还在无银山种地时就跟着的，情分非同一般，说话也没有那么多顾虑。
“这一大家子人，如今都指望您呢，您可千万别病倒咯。”
“走吧。早点走，街上没人清净。”
萧府离皇宫不远，萧岐又提前出发。
到了红门，他下马车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有别人进来。
来的马车，他却不熟悉。
“那是谁家的马车？”
亲随眯起眼睛去看马车上的铭牌：“爷，好像是姓卢的人家。”
“卢家？”
就在他还在猜测来人是何方神圣时。
从卢家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妙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