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浮尸
云桐顺着梨果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具漂浮的尸体沿河而下,转眼就被水流冲到了车队停歇的浅滩上。
“姐姐,外面出什么事了?”车厢里云青玲焦急地问道。
“没什么,外面风大,你刚沾了水不要出来。”
云桐拉着梨果要上前查看。
梨果已经被吓坏了,站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云桐只得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马车上休息。
“你在这里等着我!”
说罢,云桐向尸体跑去。
没跑出几步,突然被身后来人一把捞了起来。
云桐回头一看,是匆忙出来查看情况的文子月。
她的袖子上还沾着水。
“姨母,我们过去看看吧。”
“你不害怕?”文子月有些纠结。
“我不怕。”云桐语气坚定。
“那走吧,早晚也要知道的事情。”文子月叹了口,将云桐放下,拉着她向浅滩走去。
云晦已经在那里了。
看到文子月带着云桐过来,他皱着眉头张口想几句,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大姐儿,爹爹对不起你啊,你还这么小就要面对这些事情。”
云晦充满歉疚的话语,让云桐红了眼眶。
“爹爹,我已经是大人了。”她轻轻说道。
她真的已经是大人了,尸体见了好多,什么样的都有,有一些甚至还是她动的手。
文落寒与朱十一安排好护卫将车队围住,才走过来。
朱十一看到云桐愣了一下,转念一想,文老板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见到死人也不慌张。
文落寒似乎并不意外云桐在这里。上去把那死人翻过来查探。
云桐一直在观察这具尸体,眼下天寒地冻,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很不寻常。
而且这件里衣是丝质的,这是个有钱人。
“没有利器伤……”文落寒将尸体的头转过来,露出脑后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还没待云桐看清楚,云晦便捂住了她的眼睛。
“落寒,看清楚就给他摆回去吧……”
“我知道。这人看来是被河里的石头撞碎了头,才死的……”
文落寒将尸体复归原位,起身朝河水上游看了看。
那里是一片小树林,灌木丛生,远看看不出什么。
“他为什么只穿着里衣?”云桐问道,上辈子她只见过有人这么死在床上,可是眼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里能让他脱衣服呢?
“这是遇到山匪了。”文子月向她解释道,“看这人的衣服,是个养尊处优的人,不是官眷世家子,至少也是个有钱的商贾。山匪打劫可不只要金银钱财,穿的用的也都能换成银钱。一件絮棉的丝绸衣服,按照现在一斗米十文钱的价格,就能让十来号山匪十日不用下山补给。”
“不过很奇怪。”文子月接着道,“山匪往往会留人一命,向他们家里人索要钱财也好,留下做苦力也好。不会轻易闹出人命的……”
说到这里,想起云桐第一次见这种事情,文子月忙解释道:“闹出人命,很容易被附近的驻兵盯上。若只是拦路抢劫一点钱财,被抢劫的人往往是来往的旅人客商,人在异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作罢了。当地官府乐得清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是这样。”
“这人八成是逃跑的时候失足落水了。”文落寒看了一眼朱十一,后者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判断。
“只是……文老板咱们还按照原来的路线走吗?”朱十一问道,“前面怕是有个贼窝子等着咱们呢。”
“让我想想。”文落寒道,“死者为大,给他收拾了吧。”
文落寒说的收拾,也仅仅是找了张草席给他卷起来挖个坑埋了。
护卫和家丁做着活。
云桐突然想到,这些山匪不事生产,只能用钱来向附近的村庄购买物资。
有没有可能这附近的村庄和山匪是一丘之貉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这一点。
云晦开口道:“那里出过孝廉,又是个大村落,不仅能自给自足,我记得村子里还有一座很高很大的谷仓。我想问题不大。”
“官道附近的村子,常有官差巡视……”文子月补充道。
朱十一手搭凉棚遥望上游的小树林,别看他平时带着孩子们玩耍的时候嘻嘻哈哈,行走江湖这些年他又岂是吃素的:“这人被水冲下来的时候尸体都还没被硬,说明他落水地方离这儿不远。那帮拦路匪说不定就在上游看着我们。”
云晦听了这话,连忙将云桐挡在了他的身后。
“眼下摆在我们面前有三条路。”文落寒缓缓道来,“第一条去村子里投宿,也许会遇到这帮山匪。或者我们现在北上,沿着一开始计划好的路线回海洲。这第三条……”
文落寒就此打住,看向每一个人:“我认为我们还是从第一条和第二条里选吧。”
第三条路当然就是去萧琦驻扎的驿站。
萧琦敢带着京畿驻军悄悄溜出来,这事赵光霖不可能不知道,统领京畿驻军的可是常侍李横。
赵光霖对这个与他一起长大的宦官十分信任,往上数一百年的皇帝,最多也就是将禁军交予自己的贴身宦官控制。赵光霖为了制衡王皇后的娘家,将京畿驻军的掌控权一分为二,交由王皇后的叔父与李横。
李横也不负所托,很快蚕食掉王家在京畿军的势力,大权独揽。
京畿军的调度都要经过李横的手,过李横的手,就代表过赵光霖的手。萧琦调动军队,一定是赵光霖默许的。
文落寒与云晦都觉得,萧琦的背后是赵光霖,他们一家是绝没有活路的。
朱十一见众人沉默不语,便开口道:“再磨蹭磨蹭,咱们也就要在野外过夜了,更危险。”
“朱老板这是有主意了?”文落寒问。
“你们这些贵人啊,想得太多了。我倒觉得现在村子里反而安全。”朱十一一副深谙此道的自信,“像这种拦路打劫的,往往没什么胆子。欺负欺负落单的商贾还行,像贵府这种大家族搬迁,人多势众,装备精良,他们哪儿来的胆子凑过来。诸位别忘了,大盛律法弃耕地者即为流民,既是流民……”
朱十一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云桐身上。
“像文老板家这样的贵人,杀几个流民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