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冬必暖(1)
明月高悬,八月十五。
溶溶啃着费祖保派人送来的团圆饼掉眼泪。
来送吃食的两个婆子只得在一旁劝慰,她们说的都是些雍州偏远之地的土话,溶溶连听都听不懂。
她怕她们说出些高兰猗应该知道的话。
连忙把手里的饼一扔,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两个婆子没有办法了,只得用磕磕绊绊的官话劝道:“高姑娘可别哭坏了眼睛,不然咱们没法跟将军交代。”
溶溶只是哭,根本不理人。
其中一个婆子对她的同伴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同伴冲她点点头。
那婆子继续用官话问溶溶:“姑娘的嬷嬷去哪儿了?”
“睹物思人,情难自已。”
两个婆子最受不了这位“高姑娘”说些酸不拉几的话,听又听不懂,说又说不听。
“高姑娘早些睡觉。”说完就退下了。
溶溶一直等到两个婆子下了楼才松懈下来。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仆妇们端来的八宝茶。
温热的茶水顺气静心,她很快就止了哭。
这就可以吃东西了。
溶溶开始享用她的晚饭,不得不说,费祖保在吃喝方面并没有吝啬。
每日都有变着花样的菜肉供应,还有水果,甚至溶溶还吃过一次鱼。
一开始溶溶担心,费祖保此举是在试探她的饮食习惯,是不是与高兰猗相同。
她每日都认真地翻找食物,连调味的香料都要翻找出来跟吴婆子问清楚。
好在高兰猗没有什么忌口。
溶溶这才放心大胆的吃起来。
今日是中秋除了日常供应,费祖保还送来一盘团圆饼。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灭了高兰猗一家上下百十来口人,这时候送团圆饼来,不是在人家伤口上盐吗。
连考虑都不考虑,溶溶立刻哭了起来。
她承认,一开始还有些演的成分。
可是哭着哭着她就想起去年今日她与布庄的姐妹姨婆们赏月吃酒,桐姑娘还特地送来了两筐紫莹莹的葡萄,给她们助兴。
那葡萄酸酸甜甜,爽口解腻。
溶溶还以为雍州的事很快就能办好,回到海洲正好又是吃葡萄的季节。
如今,她嘴里还能品出葡萄的甜味,身边却连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接下来,她的哭声便真诚了许多。
唉,虽然今年吃不上桐姑娘送的葡萄,但是好歹也没挨饿。
溶溶安慰着自己,至少团圆饼挺好吃的。
馅料是雍州当地的干果,饼皮刷了一层又一层的蜂蜜,从烤炉里拿出来的时候香气四溢,放在灯光下蜜浆浸透的外壳闪着诱人的光芒,让本就可口的食物添了几分赏心悦目的美感。
吃完一顿饱饭,溶溶的心情好了许多,也有力气做正事。
她来到卧房的门前,抽出别在门合页上簪子,这样一来门就能从外面打开了。
卧房里昏昏暗暗的,没有点灯。看守她的仆妇们送来的褥子,都被她铺在了地上。
人踩上去没有一点脚步声,即使楼下的人把耳朵贴在天花板上听,也听不到卧室里任何说话的声音。
溶溶端着油灯走进来。
“老实点,不然你把我撞到了,油灯落在地上你也活不了。”
卧房里向她挪动的黑影,听了这番话,立刻一动不动。
“这不就对了,你要记得,我好你才能好。”
溶溶将油灯放在桌子上,将自己的裙子系在腰带上以方便活动。
一切准备妥当,她从鞋子里抽出一片铁,铁片被磨得很锋利,在油灯下芒星点点。
“呜呜……呜……”
黑影发出哀求的哼叫声。
“差点忘了。”溶溶恍然大悟的转身,伸手摘掉堵在吴婆子嘴里的破布。
吴婆子被她用腰带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绑在床脚。
“姑娘、姑奶奶……您饶命啊……饶命……”
溶溶笑着用铁片拍拍她的脸。
“吴嬷嬷若是早想明白这一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拖过一张绣墩坐在吴婆子对面。
“说吧,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没了……没了!”
溶溶也不说话,把玩着手里的铁片。
这块铁还是她从马车上抠下来的,花费了她好大的功夫,才磨成顺手的样子。
吴婆子的脸色白了白,她这些天领教了不少溶溶的手段。她恨不得把头磕破。
“真的没了,真的没了。”
溶溶这时突然起身,将那团布堵回吴婆子的嘴里,揪着她的耳朵用铁片子比量。
“你是不是觉得我黔驴技穷了?”
吴婆子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音,身体拼命挣扎着。
可是溶溶捆绳子的手法也是专门练过的,越挣扎捆得就越紧。
溶溶贴着吴婆子的耳朵。
“左一个小贱人,右一个小贱人,那我让你见识见识窑子收拾不听话的小贱人的手段好不好?”
吴婆子左右晃着头,溶溶扯着她的耳朵,她既痛又怕。
溶溶将铁片举到吴婆子的面前,然后在她的耳朵上狠狠剌了一下。
吴婆子叫了一声,瘫坐下来,三魂七魄吓掉了一半。
溶溶松开她完好无损的耳朵,重新坐回绣墩上,抽出她嘴里的布。
“费祖保见过高家人……”吴婆子这话吐完才敢大口喘气,她好一会儿,才接着往下说。
“约莫七八年前,姑娘……兰猗……高兰猗,在猎场狩猎,可能被费祖保远远看到过一眼……”
她说完,惊慌地等着溶溶的反应。
然而溶溶并没有给她想要的回应。
“继续啊,”溶溶催促道,“还是说我再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不、不!老奴记得老奴记得!”吴婆子立刻道,“高兰猗说,害怕您……害怕您勾引了费祖保,转过来收拾老奴,就让老奴先把这事瞒下,等到姑娘您在费祖保面前露馅了,老奴再出来为姑娘兜底,到时候……到时候……”
“你就不怕费祖保连你一起当冒牌货杀了?”
“费祖保见过我,他认识我!”吴婆子连忙道,“老奴是高家的教习嬷嬷,教小丫环们规矩,也……也出门去挑人……费祖保是见过我的……”
吴婆子盯着溶溶手里的铁片,抖得更厉害了:“溶溶姑娘,姑奶奶的,老奴知道的全说了,全说了。姑娘,如今还是咱俩相依为命啊,万一老奴死了,您可就、您可就……”
溶溶笑了。
她走上前去,狠狠将吴婆子踹翻过去。
“你就是仗着我不敢杀人,才谎话连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