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交给我
海中无底之谷，谓众水汇聚之处，这里是‘归墟’。
深处，龙伯岛。
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刮破天空的雷霆打破了黑夜的宁静，映照出一张张苍白的脸。
雨水打湿了全身，张虚归顾不上擦拭，低下头，强忍着心中的好奇，不去看那枝头上拥有双眼苍白眼珠的乌鸦。
相对于此时参加的丧葬，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伤心？难过？还是不舍？不，一点也没有。
毕竟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来说，参加的次数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张虚归算了算，这是今年参加的第十三次丧葬，在今后的日子里，可能还会有，只是不知道数量罢了。
张虚归已经可以熟练的使用手里的铁铲，挖坟，已经成为了最近比较多的运动之一。
只是在这阴森森的雨夜，挖土的声音有些瘆人，打湿的衣裳有些不自在。
又是一道突如其来的雷电，点亮了这个世界，张虚归这才看清了自己要埋葬之人的样子。
那是一张圆圆的小脸蛋，稚嫩的可爱，甚至还有一点婴儿肥。
一双没有眼瞳，黑漆漆的眼白完全填满的眼眶，本应娇小可人的小生命，此时全身被一片又一片的黑斑掩盖住了光滑的皮肤。
“该死的归墟，该死的天劫，这该死的’黑魂症’。”
似是耐不住这么可怕的寂静，一名上身赤裸的男子小声嘀咕着。
“闭嘴！”
周围人同时出声呵斥，同时手上的动作都开始快了起来。
张虚归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切，望着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死亡的婴儿，转过头，询问自己的父亲。
“父亲，得了‘黑魂症’的人真的连阎王也不收吗？”
“儿啊，‘黑魂症’就是死者的灵魂被侵蚀，融入了黑暗，死去时，是没有灵魂的，没有了灵魂，阎王如何收得。”
“那他们的灵魂都去哪里了？”
“陷入黑暗，卷入归墟。”
张父轻轻的拍了拍张虚归的脑袋，心中有些庆幸，自己的儿子早出生那么几年，没有得上这种病症，真的是太好了。
“我们村的人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是因为天劫，昊天在惩罚凡人。”
“是那十年一直都处于黑暗的时候吗？”
“是的，你不是也在那个时候睡了十年嘛。”
“那其他村子的人也会得这种病吗？”
“不会，只有我们。”
“为什么？”
“因为是我们的祖先惹怒了天神，从而触发的天劫。”
张虚归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因为一声凄惨的哭泣在人群中传来。
那是孩子的母亲，纵然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这位母亲就知道面对的是什么，可当今日看到躺在深坑中的婴儿时，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一切。
雷电的轰鸣，雨水的嘈杂，铁铲与泥土碰撞的声音，都压不住这位母亲的哀嚎之声。
众人急忙前去安慰，可又不知说些什么。
只好默默地做好手头上的工作，然后起身离开，明日可能还会有一场，也可能两场，要养足精神才有力气干活。
随着土坑逐渐填平，葬礼也来到了尾声。
孩子的母亲早已经哭晕了过去，被人抬回了家中。
张虚归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长时间在这种压抑的氛围里，自己真的再也不想承受了。
他的性子本就张扬活泼，这般久了，呼吸都仿佛困难。
回到家中，张虚归看到身为族长的父亲和长老们在大堂中商议着什么。
“不能这样下去了，归墟是无底的，它不会死亡，可以无限着吸收我们的灵魂，可我们会死，我们脚下的土地正在走向死亡。”
“族里已经死去了太多人，不应该在承受上天的惩罚，去年还有大半的新生儿是健康的，可今年十个婴儿里，只有两个可以存活，而且还带有残疾。”
“我们应该行动起来，走出归墟，向外面的世界寻求帮助，至少试着寻找可以治疗‘黑魂症’的仙师或者药材。”
“那个计划，应该可以实施了。”
说到这里，众人都看向坐在主位的族长。
张父皱了皱眉，这是他最不想走的一步，可如今看来，也只有这一步才会给族中带来希望。
“出来吧，臭小子。”
像是早就知道张虚归躲在屏风后面偷听，张父无奈的喊了一声。
张虚归听到此处，立马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对着族长父亲兴奋的挥舞双手。
“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找到治疗‘黑魂症’的办法。”
众人闻言相视一笑，只有张父无奈的摇了摇头。
起初这个计划的第一步，便是派族中年轻的少年出去寻找治疗之法。
张虚归，族长的长子，年纪虽轻，但秉承了父亲的智慧和母亲的修行天赋，在年轻一辈中堪称翘楚。
更是唯一一个可以在归墟之中待上十天的族人，其修行的天赋可以说是从古至今族内最强的一个。
也是这次任务的头号人选。
可这小子却时常做出些令人费解之事，却是一时之间不知他是什么心思。
现今见他如此积极的态度，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张父起身，走到张虚归身前，神情格外严肃地说道：“你确定吗？”
张虚归甚少见到父亲如此模样，心中不禁微微一惊，玩闹之态迅速收敛，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确定！”
“你可知这次出去，若是失败，那么全族人的性命，皆可能不保，包括我和你的母亲。”
张父前所未有的严肃沉重。
闻言，张虚归咽了口口水，手心微微出汗，全身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出去寻找治疗之法，解救族人，父亲是族长，这事我来做，义不容辞。”
张父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坐在一旁的妻子示意了一下。
张虚归的母亲早就泣不成声，在看到自己儿子出来的时候，她便已经流下了泪水，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而此刻看到丈夫的眼神，抿了抿嘴唇，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母亲一把搂住要远离的儿子，又是抚摸又是仔细的端详，最后看向张父，声音中带着乞求的语气。
“非要如此？”
“他天赋太高了，外出恐生变数。”
张父打开盒子，当里面的那颗黑色丹药呈现在眼前时，那高大威猛的身躯，也不禁也佝偻了许多。
“儿啊，吃下它。”
张虚归接过丹药，问也没问，直接吞了下去。
刹那间，身子忽然开始燥热起来，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头脑似乎也不那么的灵光，气力开始慢慢的流逝。
“父亲？”
张虚归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惶恐的询问。
“儿啊，你天赋太高，为父不得不这么做，记住，这颗丹药名为‘镇魂丹’，可以抑制你体内的天赋十年，也就是说，十年内，你要寻找到治疗‘黑魂症’的办法。
若是十年内没有找到，你也不必回来了。
而在外面，你要记住，你的天赋已经被压制，修炼起来也会比平常吃力很多，万事不要出头，务必小心谨慎，行侠仗义，出手相助这种事，咱能不做，就不做，莫要引人注目。”
张虚归用力的拍了拍有些浑浑噩噩的脑袋，父亲的声音愈发模糊，母亲的哭泣声也逐渐消失，一阵翁鸣之声充斥了自己的耳朵。
两眼一翻，张虚归径直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