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托孤
小龙女飞快赶到重阳宫,但还是晚了一步。
她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郝大通去抓杨过,而杨过舍生忘死地保护孙婆婆的情景。
郝大通听那声音清冷寒峻,心头一震,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极美的少女站在大殿门口,白衣如雪,目光中寒意逼人。
重阳宫钟声一起,十余里内外群道密布,重重叠叠的守得严密异常,然而这少女陡然进来,事先竟无一人示警,不知她如何竟能悄没声的闯进道院。
郝大通问道:“姑娘是谁?有何见教?”
小龙女瞪了他一眼,并未答话,而是径直走到孙婆婆身旁。
杨过抬起头来,满脸凄然地说道:“龙姑姑,这个可恶的道士……竟然……竟然将婆婆打死了啊!”
小龙女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每个人最终都会面临死亡,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孙婆婆从小就将她抚养长大,两人之间的感情如同亲生母女一般深厚无比。
然而,小龙女已经在这十八年里习惯了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生活方式,再加上她自幼便开始修炼内功,以至于内心几乎没有丝毫的喜怒哀乐之情。
尽管见到孙婆婆伤势严重难以治愈,她自然难免感到悲伤,但这种哀伤的情绪只在心头稍纵即逝,脸上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郝大通听到杨过称呼她为&34;龙姑姑&34;时,心中暗自惊讶,因为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子正是赶走霍都王子的小龙女。
霍都王子战败逃走一事早已传遍江湖,而小龙女虽然从未离开终南山,但她的名声在武林中已经相当响亮。
小龙女慢慢地转过头来,目光依次扫过每一个道士的脸庞。
除了郝大通凭借深厚的内功和沉稳的心境保持镇定外,其他道士看到她清澈如水、寒冷如冰的眼神,都不禁心头一紧。
小龙女弯下腰仔细查看孙婆婆的情况,并关切地问道:&34;婆婆,您怎么了?&34;
孙婆婆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34;姑娘啊,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事情,即使是请求您,您不答应那也是不会答应的。&34;
小龙女微微皱起秀丽的眉头,疑惑地问:&34;现在你有什么事情要求我?&34;
孙婆婆点点头,手指指向杨过,一时间却又说不出话来。
小龙女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声问道:&34;你希望我照顾他吗?&34;
孙婆婆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提起一口气,说道:“我请求你照顾他一生一世,不要让他受到别人的伤害,你能不能答应我?”
小龙女犹豫地说:“照顾他一生一世?”
孙婆婆严厉地喊道:“姑娘,如果老婆子还没有死,也一定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你小的时候,吃饭、洗澡、睡觉、拉屎撒尿,哪一样不是老婆子亲手做的呢?
可你……可你……可你有什么地方报答过我吗?”
小龙女紧紧咬住下唇,回答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孙婆婆那张丑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的目光凝视着杨过,似乎还有话要说,但一口气却怎么也提不上来了。
杨过明白她的心思,便俯身到她嘴边,轻声问道:“婆婆,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孙婆婆道:“你……你再把头低下来一点。”
杨过连忙将身子弯得更低些,把耳朵贴近她的嘴唇。
孙婆婆用微弱的声音低语道:“你龙姑姑孤苦伶仃,没个依靠,你……你……也要……好好……照顾她……”
说到这里,一口气再也提不上来,突然满口鲜血狂喷而出!
那鲜血溅得杨过半边脸上和胸口衣襟到处都是斑斑点点,仿佛一朵朵盛开的血花,触目惊心!
她的身体也随着这一口鲜血的喷出而软软倒下,就此闭目而死。
杨过大叫几声“婆婆”,没有得到回应,禁不住伤心欲绝,伏在孙婆婆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群道们在一旁听闻,无不动容,心中充满了怜悯之情。
郝大通更是懊悔不已,走上前来,对着孙婆婆的尸首深深地行了一个礼,说道:“婆婆,我一时失手伤害了您,实在并非出于本意。
此番罪过既然已经降临到我的头上,或许也是您命中注定会遭遇此劫吧。您安心去吧!”
小龙女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冷漠,一言不发。
待郝大通话音落下,她便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过了许久,小龙女才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平淡地说道:“莫非,你不愿自行了断以谢罪,反倒期望我亲自动手不成?”
郝大通闻言,不禁一愣,满脸惊愕地问道:“什么?”
小龙女面沉似水,毫无表情地回答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若自刎谢罪,我便可饶过你们全真道观中所有道士的性命。”
郝大通还未来得及回应,身旁的群道们已哗然叫了起来。
此时此刻,大殿之上已经聚集了三四十名道人,他们纷纷开口斥责道:
“小姑娘,你还是快点走吧,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简直就是胡言乱语!什么自刎谢罪?就能饶过我们满观道士的性命?”
“区区一个小女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听到群道们喧闹不止,郝大通连忙挥手示意,让大家安静下来。
然而,小龙女对于群道们的话语却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一样,她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团如同冰绡一般的物品,然后双手轻轻一分,将其中一块白色的绡布戴在了左手之上。
原来,这竟然是一只手套。
紧接着,她又将右手也戴上了手套,并轻声说道:“老道士,你既然贪生怕死,不敢自刎谢罪,那就赶紧取出兵器来和我动手吧!”
郝大通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说道:“贫道之前误伤了孙婆婆,实在不想再与你计较了。你带着杨过离开道观就好。”
他心想:小龙女虽然因为驱逐霍都王子而声名远播,但毕竟只是依靠一群玉蜂的力量而已。
她年纪尚小,即使在武功方面有独特的秘诀,也不可能比孙婆婆更厉害。
让她带走杨过,一方面是考虑到双方师门之间的上代情谊,希望平息事端;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误杀孙婆婆后内心深感不安,所以只能尽量容忍退让。
谁知道小龙女对他的话竟然恍若未闻,左手轻轻一扬,一条白色的绸带突然飞射而出,直向郝大通的脸门扑去。
这一击来得悄无声息,事先毫无征兆,在烛光的映照下,只见绸带的末端系着一个金色的圆球。
郝大通见到小龙女出手如此迅速,兵器又异常奇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年事已高,行事一向稳健谨慎,尽管自认为武艺高强,远超对方,但也不敢轻易硬接,于是立刻侧身向左闪避。
哪知道小龙女手中的绸带兵刃竟然能够在半空中转弯,郝大通向左一跃,那绸带也跟着转向左边。
只听得“玎玎玎”三声脆响连续响起,金球急速颤动了三下,分别点向他脸上的“迎香”“承泣”和“人中”三个穴道。
这三下点穴手法之快、认位之精准,实在是武林当中首屈一指的功夫!
紧接着又听到金球中传来“玎玎”的声音,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却异常怪异,传入耳中让人感到心神激荡、魂魄动摇。
郝大通大吃一惊,连忙使出一招“铁板桥”,身子向后仰倒,绸带与他的脸部相距几寸,急速掠过。
他生怕绸带上的金球会紧接着向下攻击,好在他的武功精湛纯正,运用自如,就在身子后仰的同时,全身突然向旁边挪移三尺。
这一下变故完全超出了小龙女的预料,只听“铮”的一声响,金球击打在地面上。
她这金球击穴的招式,原本是一招接着一招,连绵不断,没想到郝大通竟然在如此危急的关头用巧妙的招数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