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魔主？
我见此情景，心下明了他想做什么，同时向后退去。顾天赐的轻功极好，一边躲避着巨兽的一次次冲锋，一边想尽办法向那巨兽薄弱的地方发起进攻。
「再来点儿魔法之类的多好啊，这样只有肉搏可真是吃亏。」我嘟嘟囔囔，又往后退了许多，一边注意着那群慢慢恢复过来的骑士。
「天赐，他们好像能动了。」我提醒道。
顾天赐的身形在空中变化多端，瞅准时机又是一个瞬身刺去，随后洒脱地落了下来：「我知道。」
「你有把握吗？」我问。
「当然。」顾天赐信誓旦旦，手里再次多了两把匕首，朝着巨兽的方向跃去，「它们下次进攻的时候，你就上去四处踹。」
我愕然地望着顾天赐的背影，听见他的声音从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里挤出来：「那个啥，鉴于我这要正面刚，你从后面踹踢若干人的事，就友情赞助一下啊…」
好家伙，让我干这种事？
我盘算了一下，拔腿踩上马背，在一声声暴喝中，将那些即将爬起来的武士们一个个重新踢倒下马。顾天赐那一边，处境越发危险，一块块巨石从空中飞过，他像个灵动的蝴蝶在石头和那巨兽之中跳跃。
「别过去了！」我喊道，「危险！」
顾天赐一边削着地面那些重新爬起骑士的小腿，一边回答我：「没事，放心。」黑发在尘土里翻飞，衬得他本就不俗的外形更显不凡，脸色冷静地完全不像一个人在深陷重围中的样子。
「只要你能找准时机靠过来就行，近距离攻击那大东西才有用，远距离它皮糙肉厚的你揍不过。」说着他手上再次加码，一块击飞的石头刮过巨兽的右眼，留下一道血痕。
我眼眸一缩，随即血气翻涌，这是好机会！
不再犹豫，我施展所有懂得的武功飞奔了过去，现场的杂乱之中只有顾天赐依然保持着秩序，而他的身影就是我的目标。尘土爆起之间，我看见他的背，心里一喜，朝着他的位置快速前进。
顾天赐轻功又一个折身躲过了巨兽的攻击，我自认为时机已至，就要扑上去。
正当这个时候，顾天赐忽然幽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可千万别」
「扑哧」一声是我腹部被击穿的声音。
我看见了顾天赐无奈的眼神，听见他继续说完了上一句话。
「你可千万别把自己送过去啊，蠢蛋。」
我面目扭曲地被那巨兽的尾部重重扫飞出去，紧接着吐出了一口鲜血。那巨龙还在吼叫，我看到顾天赐眼神往我这里一瞟，再晚就来不及了——骑士们已经重新收拾好了阵势，他们跨下骏马一起奔袭过来的声音，刹那能让人血液凝固。
然而顾天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
「你不是要救他么？」
我听见了这样的轻语。
下一个瞬间，一只兽站了起来，它在腾吼。风吹得我衣角似要被撕破，而我整个身子都被死死压在地上。风中杂着腥味的气浪，像是一堵墙，依然吹不散这方圆十里的真正腥臭——那是来自人体、被鲜血翻动的气味。
那头巨兽挡在了我与那些骑士之间，它的嘶吼充满了浪漫，哪怕是面对这绝望的死亡。
风将顾天赐的声音送了过来：「你不是说，一个人对抗命运太残酷了吗？」
我透过尘土飞扬的天空，望到了魅站在了不远的地方，或许有五六米远，正对着我。血龙退下之后柔软的杀戮，此刻没有谁能阻挡我看到他。
他锈住了的身体，膨胀的骨骼，铁锈与血腥味，混在尘土里打成结，在我脑子里绾绾不散。
之后的数秒，所有势必都要对我产生更加深刻的影响——血龙的速度是在骑士们之上的，它的攻击让他们一拨拨地落马、翻滚。但它并不停顿地，朝着我的方向冲了过来：尘土里，巨兽的瞳孔是深空一样的黑色，吸引了人的注意力。直到——
剑穿透了它的身体，沾染着血液从另一端伸了出来。
痛，是穿透骨髓的刺痛。当我在狂风中挣扎着重新站立，感知到自己腹部的伤口，瞬间感到了死亡的气息围绕在身边。然而，我的视线依旧锁定在顾天赐那冷静至极的脸庞上。他没惧怕，只有淡淡的无奈。
顾天赐的笛依然和巨兽纠缠着，他挣脱出来，迅速地向我奔了过来，扶起我颤抖的身体。「别扭了，坚持住。」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却力图保持平静，不让我看出他的焦急。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死不了，不是还有你么。」
他强压下心头的焦虑，默默地与我背靠背，紧密相依。是的，与其孤独战斗，不如相互依靠，共同面对死亡，坚守到最后。
此时，我仿佛听见了来自天地间的低语，魅犹如鬼魅般出现在战场的边缘，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与痛苦。他的到来，骤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紧盯着我，魅的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微笑。他知道，即便以他的力量，也未必能改变结局。然而，他仍旧是那么迷人，仿佛连灵魂也要被他俘虏。
「看来，我得亲自上阵了。」魅的声音飘渺而淡定，伴随着一丝戏谑，却也透露出一份绝望。
巨兽再度咆哮，如同凶兽一般的骑士们汇聚攻来，他们的目标直指我们。顾天赐紧握着剑柄，面色凝重。我感觉到他的剑意，像是要把周围的黑暗都斩碎。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同时，也是彼此心中的支撑。
但就在那群凶悍的骑士即将包围我们时，一抹狂野的哨声划破了天际。一瞬间，战场上的空气凝结成了实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声音的来源。
一名骑着黑色骏马，身披鲜血斗篷的女子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她的面容在飞速靠近时变得清晰，她就是雪青青，她的眼神中明晃着对死亡的蔑视，以及难以抑制的战意。
我只听见顾天赐喃喃：「怎么可能」
雪青青的身影如幻影般划过战场，她那看似无情的眸子，此刻却锁定了魅。两人的目光交错中，仿佛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深意。许是缘分，许是殊途同归，他们的眼神中有刀剑相接的火花，更有海誓山盟的温柔。
而这一幕，却像是命运的主宰在说笑一样，出现的过于突兀，又过于讽刺。
冲突一触即发，死亡的气息如同蔓草一样迅速蔓延。我紧紧握住顾天赐的手，仿佛这是最后的坚持。一切，似全部都已注定。
就在这关键时刻，蒙新闭上了眼睛，所有声音都化作了远去的回音。当她再次睁眼，一切都将彻底改变。
不知何时，天上的星辰在喧嚣中黯淡了。
但我能够感觉黑暗正渐渐地笼罩了大地。这些骑士，拥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力量，他们仿佛是立于亡者边缘的使者，专为夺人性命而来。
奇诡的思考被抛诸于脑后，短暂的时间成为了永恒，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明悟了我的处境——
死亡，原来是如此的真实与残酷。
只有在这个时刻，人才会醒悟自己的快乐与自由，来得有所保留，不敢拥有。而苦难和绑架，却快如闪电，转瞬即至。
长剑撑住了我的躯体，顾天赐终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倔强和信念是左右不了命运的，可是眼眸中的坚定却是转变局势的力量！
尘粒子还在凝聚！
尘粒子反馈的力量越来越大了！
这是我能感到的幸福，正如在孤独与无情的世界遗留下饱尝激情与痛苦、爱与恨，遗留下不朽的记号——
我长剑直指苍天，嘶声力竭地喝道：「啊啊啊——」
愤怒、悲哀、怨恨、无情混杂而成的呐喊掀翻了层层乌云，在冷然的世界里翻滚聚集。
一切都没有停顿，魅盘旋飞舞着，他的嘴角也挂着同样的微笑，「很好，我们将共赴黄泉……」
巨大的兽嗥了一声，黑暗中遮天蔽地，如击碎黑暗的光，闪耀无尽的黑暗。
我感觉到了真正生命的威胁。
忽然——
月晕般的光芒降临于世，撕裂黑暗，映亮一名骑着战马，穿着血红色斗篷的女子…不，六名血色风衣的女子并驾齐驱，她们围着那照耀光辉的女子，现出现在这个世界！
我看到了妖族和骑士的首领，他们如被吹响的死神嘶语，在紧密包围中，无不将冷厉的目光投向了明显是头领的红衣少女。
她身旁的 5 名少女互相对视了一眼，一齐举起了手中的剑，指向首领。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原地的蒙新。
隐隐感受到脚下的震动感，很快，传来了野兽般的咆哮声。一袭黑影闪过，一名兽头男子挡在前面。
「干得漂亮，美，」首领赞叹道。
「本尊怎么会让这些渺小的人类伤害到伟大的魔主呢。」黑影做了个奇怪的姿势，笑道。
然后黑影将目光转向我，「出来吧，人类，你尽可以在我面前卸下伪装。」
四周静了下来，气氛有些诡异，黑色的烟雾包裹着魔主与他的伙伴们，这个叫魅的男人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的目光，绝不平凡。甚至在几经流转之后，将落于我身上。
他的模样依旧很酷，只是少了份胭脂俗粉，多了些武士的英武！直齐肩的黑发，被刻意地绑成了马尾，使整个脸庞似乎更加妖媚起来。
「你知道我会易容？」
魅点了点头，表情越来越严肃，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魔主和魔奴耐心等待着，或许可以成为最好的游客，看看我们现代世界的风貌。」此时，他已把我的目光拉回到了那片沉睡的土地之上。否则也不必费心费神，逐步走到今时今日！
那双黑瞳虽然妖媚，但始终没有纹丝动容。在他的眼神中，藏着深深的神秘与无情。
我虚心地听他讲完。那一股隐少的杀意渐渐逼向了我。
是示警，还是被逼无奈，魔主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他缓缓转身，露出獠牙，森白中更带着乌金的光芒。
「冒昧打扰，」我的语调已经趋于连绵柔和，「若非身负重任，谁愿意颠沛流离，远离故土。」
他垂下了眼皮，浓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底的神色。
我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但魔主没有主动性，这才想起凡间典籍多有记述；王的存在，就不是利用气息来加以判别的。
我深知魅依旧行走在一些大街小巷，对这个「危险」之地难以忘怀，但对恶灵魔主的到来也深感莫名恐慌，带来的也仅是黑暗的混乱与冲突——他曾经那身色彩斑斓的长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袍，红色的衣领，衣扣一直扣到衣领处，颈部上还戴了一个厚号的，戒指上镶有二个骷髅头。
我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着，对魔主骤现隐凄的神情有点掠过一丝同情。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倒映出外面形色匆匆的都市男女，就置若罔闻地悬头看我。
「人类的心。」他的声音冷肃而连贯，像缓行的流水般沉淀下来。
我抖了抖身子，叹了口气，「你应该不会懂的……」
「于是，伟大的魔主就假扮成人类的模样，躲开了所有人类的耳目，悄悄地渗透这个城市。魔主说得没错，这个人类世界是个染缸，无论人们身上披着什么颜色的外衣，可里面全都黑了心，盲目追寻着不存在的事物，汲汲求取虚幻得很又薄又脆又不值得要的东西，早晚摔得粉身碎骨。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了！」
我淡漠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原本不以为意，听到一阵鬼魅痛心的劝诫，却任凭戾气相浸，流转在胸口处，还是有些打心眼里想享用这美妙的「沉醉」。
可是散场之后，自己在黑暗中沉默，依然散发着风尘之息，在心中一遍遍地回忆当年神情狂放的姿态。
毕竟他形迹拙劣，只是伫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困惑地眨动一双黑眼睛。